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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凡尔赛玫瑰 ...

  •   爱丽丝是一个孤僻的人,但这并不影响她可以适应任何陌生的环境,不止有一个人说过,她这种人在哪里都能活得下去,所以就算是十八世纪也不例外。

      虽然丧失了能力,但身体素质还在,她毫不费力就敲了一伙强盗的竹杠、洗劫了他们的赃钱,当天晚上就带着柯利住进了一家旅馆。

      1770年的欧洲才刚刚开始第一次工业革命不久,就连蒸汽机都是十几年后发明的东西,更别提电力这种一百多年后才出现的东西了,所以这个时代的照明工具还是古老的蜡烛。爱丽丝点燃玻璃罩内的白色蜡烛,狭小的客房内立刻亮起来暖黄而昏暗的光,这种照明的可见度极低,三米之外人畜不分,房间的一小半部分仍然蛰伏在黑暗里,但是柯利不会害怕,因为在不久之前他还是一个瞎子。

      “你待在这里,不要乱跑,我出去看看。”她对柯利说道。

      旅馆的一楼是一间酒馆,虽然天色已暗,外面还飘着毛毛细雨,但酒馆内还是坐着许多人,而无一例外的是这些都是男人。

      爱丽丝的判断是正确的,在这个新旧交替的时代,女人的社会地位依旧处于封建压力之下,贵族女子远离政治与权力、沉迷于闺阁玩乐,而穷人家的女性虽然不得不外出工作,但在夜晚时分还是要回归家庭,于是能在这酒馆里的只能是男人了。

      作为奥地利的首都,维也纳无疑是繁华的,然而堆砌起那繁华宫殿的台阶的却是无数的穷人,他们生存在阴影之下,如同蝼蚁般苟活,连为贵族们提鞋都不配。

      怨念自然而然的便产生了,随着理性主义的抬头,民主与科学的思潮不可思议的席卷了这篇封建的大陆,人们开始反对贵族特权,就连宗教都压制不住他们心中的那团火焰——街道上还是静悄悄的,时代的剧变即将到来。

      爱丽丝走下楼梯,有几个人不加掩饰的扭头看了她一眼,眼神不善。因为她的穿着显然是乡绅贵族的打扮,与这帮一看就是穷人的家伙格格不入,他们对贵族的鄙视和厌恶已经懒得掩藏了。

      她不以为意,来到一个皮肤苍老、脸上蓄满胡须的男人身边坐下,而他身上有着浓重的鱼腥味,这是一个渔夫。

      “王宫的马车你看见了吗,就在不远处的音乐厅外,真是豪华啊,不知道车里坐的是什么人呢?”她要了两杯酒,一杯推到渔夫的面前,没有人会跟酒过不去,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他这才不情不愿的说道:“那是奥地利的女大公,据说她即将嫁到法国王室,见鬼,这种事谁知道呢,她甚至不会正眼看我们一眼。”

      “是啊,高高在上的皇室,乘坐的是雕花镀金的马车、喝水用的是琉璃杯子、她们的那些华丽的裙子甚至只穿一次后就会丢弃……”她冷嘲热讽着,倒是有几分真心话的意味了,“而她们的国民呢?只能承受这不公平的制度,还要忍饥挨饿,上帝真是不公平,不是吗?”

      渔夫瞥了她一眼,冷冷道:“恕我直言,你不也是一名贵族吗?”

      “被赶出家门的落魄贵族罢了,我的父亲去世,所有财产都属于他的第一个儿子,而我和我哑巴的弟弟只能被扫地出门,在金钱面前,亲情是多么苍白的文字。”

      “噢,那可真是不幸。”话是这么说,渔夫分明是幸灾乐祸的。

      “去他的吧!见鬼的维也纳、见鬼的贵族。”她举起酒杯,那渔夫与她碰了一下杯:“敬什么?”

      “敬这见鬼的一切。”

      “哈哈。”

      爱丽丝又与渔夫聊了一会儿,直到外面的天色暗得像是被泼了墨,雨不仅没停反而更大了,而她心中已经有了打算,随即返回了二楼的房间。

      柯利果然乖乖的待在房间里,他蜷缩在床上坐着,看起来有点可怜,见她回来就立刻爬了起来:“姐姐,你去哪了?”

      “给你买点吃的。”她说着将纸袋里的面包与火腿拿了出来,火腿的口感倒与几百年后差不多,但面包就差远了,在这个没有烤箱的年代,面包还是用架火的烤炉制作的,刚出炉时确实比较松软,但时间一久就会硬的像一根法棍,口感也差极了。

      好在柯利牙口很好,而且他也不挑食,配着一杯温水,很快就将梆硬的面包和齁咸的火腿吃完了。其实对于很多穷人而言,能有这些东西吃已经很难得了,而贵族们却拿葡萄酒和牛奶洗澡,据说玛丽皇后听闻穷人没有面包吃后还说了一句名言——那他们为什么不吃蛋糕呢?

      不过这也只是据说而已,事实上并没有证据可以证明她说过这句话,也许这只是人们泼给她的污水,但确实很符合她的人设就是了,一个奢侈又天真的公主,从出生就在蜜罐里,从不知道人间疾苦是什么。

      爱丽丝脱下外衣,与柯利先后上床了,房间里只有一张床,他们依偎在一起,就像大雨中的两个浮萍。

      柯利突然小声说道:“姐姐,我们还能回去吗?”

      “可以,放心吧。”她摸了摸他的头发,还有那对耷拉的兽耳,“明天我要出去,可能要很晚才回来,你可以出门,但要记住我嘱咐你的东西,不要让自己陷入危险。”

      男孩应了一声,逐渐在纷乱的雨声中睡着了。

      而她在黑暗中看了天花板许久,脑海中一直在复盘穿越之前的景象,查尔斯也好艾瑞克也罢,他们在争夺一件危险的东西,但这都与她无关。她在意的是疯帽子,她有一种感觉,疯帽子是冲着她来的,而他很熟悉她。

      似曾相识的感觉就像是一层淡淡的雾气萦绕在脑海里,怎么都抓不住,她将自己记得的所有人都在脑海中回忆了一遍,也没有可以怀疑的对象。

      ——算了,她忽然泄了气,这种深谋远虑的做法根本不适合她。船到桥头自然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所以她的厨艺才那么一言难尽……

      思绪逐渐飘远,她也阖上了眼。

      ……

      第二天一早,柯利醒来的时候爱丽丝已经不在了,他一个人趴在窗户上,观察着外面灰蒙蒙的世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乌云散去了,阳光照射下来,蓝天如洗,街道逐渐变得喧嚣,维也纳的一天开始了。

      突然来到几百年前的时候,说对这里不好奇是不可能的,柯利眺望了一会儿后决定出去看看,他会记得爱丽丝的叮嘱:他是来自因斯布鲁克的落魄贵族,童年生了一场大病变成哑巴。

      戴好帽子后他就出门了,维也纳的街道称得上是繁华的,在这里既能看见马车被脱缰般的马匹拉着快速略过、也能看见挎着花篮的年轻女孩慢悠悠的兜售自己的鲜花,这里听不见永无止境的汽车鸣笛,更没有浓重刺鼻的污染尾气,但这里的味道依旧是浓烈的,它们来自贵族们身上各种各样的香水还有穷人们身上千篇一律的腥臭气息——在这个封建的时代,人们一个月只会洗一到两次澡。

      对气味敏感的他逐渐远离人群,来到了一片花园,春末夏初之际,这里盛开着许多美丽的花朵,在绿荫下随着微风轻轻摇摆,让他心旷神怡,他刚闭上眼深呼吸的时候却听见一声犬吠,睁开眼就看见一张忧郁的小黑脸。

      这是一只巴哥犬,看起来是和主人走散了。可能是同类相吸,柯利从小就擅长和狗做朋友,所以把这只可怜的小狗吸引了过来,他抱起这只巴哥,小声在它旁边说道:“你要找的人长什么样子?”

      巴哥哼哼唧唧的说了一堆狗语,两只爪子不断扒拉着他的衣服,它很害怕就此被丢弃,它的主人不会大费周章去找一只狗,如果今天她找不到它的话。

      柯利这边正在破译狗语时就听见一道清脆的问候:“先生,请问是你捡到我的狗吗?”

      他下意识的看过去,说话的是一个身穿蓝色华丽衣裙的少女,身形纤细娇小,柔软的金发与缎带垂在肩膀上,白皙的皮肤透着淡淡的粉色,娇艳的脸庞如同盛开的玫瑰一般美丽,她那双湛蓝的圆眼睛正看向他的方向,他甚至可以看见她的睫毛轻轻扇动,就像蝴蝶舒展它的翅膀。

      他从没有见过这么美丽的女孩,一时间甚至说不出话来,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血液却好像全都涌到了脸上,火烧似的热了起来。

      他张了张嘴,仅存的一丝理智忽然划过脑海——他不能说话。

      他只能连忙点头,急迫的上前两步又突然停下,俯身放下小狗,任由它自己跑回主人的身边,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低着头,为什么自己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谢谢。”女孩甜甜的笑了一下,抱起小狗原路返回了,这时候柯利才敢抬起头,眼也不眨的盯着她离开的方向,直到她飘飞的裙摆消失在拐角后他也没有收回目光,就这么傻站着,脑海中全都是她的样子。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只知道自己很想追上去问她的名字,但是他不能这么做,他不能给爱丽丝添麻烦,好在他远远的听见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安东尼。

      她叫安东尼吗?他努力嗅着空气里残存的余香,直到什么都不剩了才失魂落魄的返回旅店,他忽然没有任何兴趣去探险了,他只想待在一个安静的地方,独自回想着她的样子。

      直至天黑,爱丽丝返回了旅店,就算她再迟钝也该发现不对劲了,因为你回家的时候你的狗不会扑上来了。

      花费五点钟时间得知了前因后果,她颇为蛋疼的按了按太阳穴,事情明摆着的,他恋爱了。

      少年的初恋是件多么美好的事,如果不是发生在十八世纪的维也纳就更好了……她总归是要回去的,但如果他愿意的话,她可以让他留在这里。

      不过首先要搞清楚那个女孩的身份,万一人家已经结婚了呢?不要奇怪,在这个时代,十几岁结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爱丽丝反复咀嚼着那个名字,安东尼,这应该是个中间名,结合她的打扮基本可以肯定她是一个贵族。这对柯利来说可不是一个好消息,一个贵族女孩没可能和一个来历不明的男孩在一起,罗密欧与朱丽叶始终只是一个故事。

      好吧,接下来只能让她用现实打碎少年美好的幻想,将这段没可能的爱情扼杀在摇篮里,可她越回味安东尼这个名字越觉得不对劲——安东尼,十几岁的贵族少女,维也纳……

      What the fuck!

      一个名字划过脑海,一切豁然开朗,她难以置信的眨了眨眼,又意味深长的说道:“我好像知道她的身份了……”

      少年垂死病中惊坐起,害怕又期待的看向她。

      “玛丽亚·安东尼亚·约瑟法·约翰娜……她就是奥地利最小的公主,也是……”

      路易十六的妻子,那个著名的“断头皇后”。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1章 凡尔赛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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