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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章 ...
清晨,屋外曙色苍茫,芳妮宿醉酒醒,头疼欲裂,感觉有利刃在切割自己的脑子一样。虽然催吐了一遍,那些酒精还是渗透了体内,以至于她浑身酸麻无力,恶寒不适,空虚的胃部还很快传来一阵阵撕裂的抽痛,口干舌燥,恶心反胃。
她该准备去上学了。但这生了病的感觉让她忍不住战抖蜷缩,不愿起床。
然而,最让她发冷的,却是她的大抱枕不见了。
芳妮忽然清醒过来,睁开眼睛,发觉那个男人早就不知所踪,化烟而去了。
手铐毕竟只是路边买来的玩具,质量不高,并不牢靠,显然也很难锁得住身强力壮的克里斯蒂亚诺,估计半夜的时候,他就成功用蛮力挣脱了。看来,她既锁不住他的灵魂,也锁不住他的身体。
坏掉的手铐挂在一边摇摇晃晃,床头柜上摆着那杯早已失去温度的牛奶,玻璃窗的破洞触目惊心,一片枯叶从中被晨风吹进了屋里,落到地上。她觉得她的卧室就像一个冷清寥落的废墟,充满破旧而无法割舍的回忆。
大骗子。说好了赔一扇窗户给她,结果还没赔就弃保潜逃了。她想。
她身上的被子倒裹得很严实,大概是克里斯蒂亚诺临走前替她盖好的。她肚子很疼,又觉得特别的冷,不由自主地又蜷曲成一团,把自己包成一个茧子,连头都埋进被窝里,仿佛那样就能完全被那个男人身上残余的温暖和气息缠绕包围起来,安全地隔离外界的寒气。
她一如既往地思念着他,渴求着他,可他并不在身边。那无法实现的爱情,触不可及的美丽,化成了尖锐的刺痛,以具象的方式作用在了她的身体上,令她越发煎熬难耐了。
渐渐的,她昏沉的头脑回到了醉迷梦幻的前夜。
从朦胧的记忆中寻找蛛丝马迹,重新回味他对待她的一言一行,她似乎隐隐感到了一些甜蜜的回响,其中包含了耐人寻味的柔情、关怀、热忱……它们不像是单纯的轻浮或一视同仁的善意。而且,她本来以为听了她狂风暴雨的告白,克里斯蒂亚诺会对她敬而远之的,可是他却——
芳妮忽然心有余悸地甩了甩头,权当醉梦,不敢深思,唯恐那又是自作多情空欢喜。
天空深邃微白,东方燃起了一团红光,朝阳缓缓升起,无情地直刺她的眼帘,提醒她时间的流逝,逼她不得不立刻起身,离开自我封闭的大茧,孤独而顽强地步入人群中,开始她一天希望渺茫的苍白生活。
无缘无故地,她又想到了毛姆的句子。
“追逐梦想就是追逐自己的厄运,在满地都是六便士的街上,他抬起头看到了月光。”
长叹一声,她掀开被子,咬牙捂住抽痛的腹部,快速刷牙洗脸,简单地换了身T恤牛仔裤,没力气化妆,也放弃了早餐,直接就着温水吃了两片胃药便出门了。
她叫了一辆出租车上学,从后视镜里看到自己脸色煞白,额上几乎冒起了冷汗。她不禁疑虑自己是否该请个病假休养。不过,她现在好不容易恢复了正常的全A水平,实在不想错过哪怕一堂课,一行笔记。而且,一动不动地躺在安静的卧室里,恐怕也未必能缓解她的胃痛,甚至可能反而会因为更无药可治的爱情病而加重症状,她宁愿在课堂上稍微转移一下注意力。
忍住身体的不适,芳妮坚持以十二分的注意力认真上课,怎么也没进一次医务室,并且干脆放弃了下不了口的午饭,把自己当作苦行僧似的,越痛越卖力学习,又写起了新的论文。她的胃仿佛是要对她这种不爱惜健康的行为作出疯狂的报复,随着太阳高升又下落,疼痛也逐渐加剧,简直好像孙悟空正在那里大闹天宫一样。
下午第一节文学理论课上,她几乎连敲键盘记笔记的力气也没有了,惨白的手指不停颤抖,努力打醒十二分的精神抓住教授说的每一句话,如此耗神费力,疼得肝肠寸断,倒难得抢占了她头脑的空间,让她没功夫去想念克里斯蒂亚诺了。
不过她的状态大概明显有异,她邻桌的同学都注意到了她的不对劲,对她投去关怀的目光。
“你看上去不太好。”他压低声音说,“你确定不需要去看看校医?”
“我没事。”她无力地摆摆手,“只是有点胃痛。”
对方却还是个热心肠,劝道:“最好别硬撑。如果你需要笔记的话,我上完课可以借给你。”
“噢,谢谢,不用麻烦你。”她虚弱地笑了笑,“我坚持得住的。而且,我实在不想错过这节课。”
见此,那个热心少年也不好再劝,只得拍拍她的肩膀。“好吧,别太勉强。”
教授在台上继续滔滔不绝,她聚精会神地抓住要点,打字记录,然而她剧烈的腹痛没有一点减轻的迹象,一会儿翻江倒海,一会儿千刀万剐,逼得她不得安生。
她的身体禁不住向前弯曲起来,眉头紧锁,不得不用一只手打字,另一只手捂住肚子,轻轻按揉,尝试借此缓和痛楚,然而成效甚微。
——以后她永远也不会再考虑借酒消愁这种馊主意了。她苦笑着想。自从邂逅了克里斯蒂亚诺,她从身到心都多灾多难。
正苦不堪言,身边的同学好像也又看不过去了,她的手机忽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打开短信提示后,她不由怔住。
世界第一美人:
“你现在在哪?”
她迷茫地盯着那条短信发呆,无法思考,无法猜测,好像精神都被吸进了手机屏幕,吸进了那行字母里。
没等她恢复冷静,克里斯蒂亚诺的第二条短信又接踵而来。
“我想见你。”
芳妮霎时又是心头一震,更觉茫然不知所措。
在这种时候,他们的关系如此尴尬的时候,他又怎么会这样主动找她呢?这是为了什么?
而克里斯蒂亚诺根本就不打算给她反应的时间,更多的短信便接二连三地发了过来,似乎因为收不到回复而十分焦虑不耐,让她联想到以前室友给男朋友发微信时的样子。
“到我家里来好不好?”
“你看到了吗?你在吗?”
“快点回复我。”
“你收不到我的消息吗?”
“你怎么了?”
“喂?”
“?????”
她莫名其妙地眨眨眼,整个人都有些懵了,也不知道他怎么会这么急,但感受到了他火烧眉毛的心情,她还是条件反射地行动起来,快速回复短信,安抚他的情绪。
“我在。我现在就去找你。”
发完以后不到三秒,他便回道:“好,快点。”
芳妮收起手机,又无奈地摸了摸自己持续抽痛的肚子,转向旁边那个正一脸担忧地看着她的同学。
没等他开口,她便做了个请求的手势。
“抱歉,我想,这节课我真的得请假了。”她说,“麻烦你待会儿把你的笔记发给我好吗?”
“好,没问题。你快点去看校医吧。”
然而她可没这个时间去看医生,连再吃一片胃药的时间都没有。下午的三堂课她大概不得也不缺席了,离模范学生越来越远,不过这也无可奈何。
世上没什么东西能阻止她奔向克里斯蒂亚诺。何况他正在等着她。
虽然胃疼越来越严重了,让她几乎全程直不起腰来,可她还是咬着牙,在出租车上用小镜子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模样。
真不妙。她憔悴的脸色真跟生了病一样糟糕,惨白得有些蜡黄,眼皮和脸颊还隐隐有酒后浮肿的迹象,淤青似的黑眼圈跟刚被揍过一样,那双被克里斯蒂亚诺赞美的黑眼睛此刻也呆滞无光。
她现在太难看了。她真后悔自己早上没好好打扮一下,衣服也只图舒适松松垮垮,显示不出身材。好在,她随身带着化妆包,还来得及稍微补救点。
于是,她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脸,开始对着镜子上粉底,擦腮红,直到她看起来恢复了年轻姑娘的美好气色,反复挑选后,又抹了一层桃红色的唇蜜,让嘴唇显得饱满润泽些——这样总会让他更想吻她。最终就轮到她的眼睛了。车后座一直在抖动,很容易画歪,她好难得才趁着红灯的间隙成功完成了眼妆。
这样一来,她总算又显得漂亮了,因此,她露出了今天的第一抹笑容来。
她还是想不出克里斯蒂亚诺找她做什么。他了解她的日程表,一般来说,也不太会在她上课的时间联系她,按理说更不可能为了任何事急成这样,哪怕临时要她当挡箭牌对付门德斯那回,也没这么失态。他今天总不见得真是太想念她了不成?
想想就荒谬。可是,就字面意思上,的确是那么回事,至少差得也不会太远——那好吧,就算最后只能是空欢喜,也让她开心一会儿再说吧。
于是,她拿出手机,又看着那几条短信发愣,好像反复咀嚼一块吃过的口香糖一样品尝其中的甜味,连胃部的抽痛也变成了某种酸爽的快感。
下车后,她捂着肚子,祈祷疼痛尽快消失,一步一步走近克里斯蒂亚诺的家门口,而后强忍不适,作出平静泰然的模样,敲响了他的大门。
他的脚步声很迅疾,刺激得她的心跳和胃痉挛一起加速。
门开了,她不由屏住呼吸。
克里斯蒂亚诺看起来不太对劲。
当空骄阳的万丈光芒被阴霾遮蔽了。他不像平时那样自信张扬、活力四射了,反而微张着嘴,满脸迷惘阴郁的神气,精致的面容竟隐隐泛起了苍白,有种春日薄冰般冰凉易碎的感觉。
那两只美丽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她,一瞬间如释重负,仿佛一只不慎跌进陷阱的小兽,在最惊惶而无助的时刻,见到了逆光走来的救星。
然后,他缓缓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低很低,几乎是单纯靠辨别嘴型,她才理解了他的话。
“小龙。”他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你怎么现在才来?”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为他此刻脆弱无依的模样而感到惊心动魄。比起回答,她更想要马上抱住他。
在她付诸行动前,克里斯蒂亚诺先行一步,把她拉进屋,关上大门,然后便忽然将她牢牢抱在了怀里。
她不知所措地怔了怔,晕乎乎的难以反应。但很快,她微微地笑了,本能地抬起手来,轻轻回抱着他,手臂紧贴着他的背脊,和他整个人契合在一起,融化在绵绵的温暖中。
她的胃还是不听话,但现在,她可以忽略那种痛楚了,心也幸福地紧缩起来,输送温暖的热流。
“出了什么事吗?”她问了一句。
他不说话,自顾自地继续紧拥着她,下巴还在她肩膀上蹭了蹭,头上湿漉漉的发胶掠过她的脸颊,就像只粘人的小狗小猫。好半天过去,他才平静下来,渐渐松开了手,用温和的目光注视着她的脸。
“没有。”他回答,恢复了几分轻快的笑意,“我只是单纯地想见你,不行吗?”
她忍不住笑,心里说不出的欢喜,却又像被针刺的腹痛戳破了梦幻的气泡似的,总觉得不太真实,疑虑重重。
于是,她想继续追问,但克里斯蒂亚诺却没给她机会说话。
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眼神越渐深沉莫测,令她恍然失神。而后,他伸出手,捧着她的脸,俯身低头,深吻上了她的嘴唇。
她茫然圆睁着眼睛,被动地接受这个吻,感到一阵晕眩,温暖的血液很快汇聚起来涌上了头顶。
他的吻起先轻柔和缓,仿佛动物间亲密而温情的依偎安抚,而后却逐渐变得炽热、强硬。他不容抗拒地分开她的双唇,显示出他危险的侵略性和征服本能。
换了平时,她很乐意享受他甜美的吻,甚至那一点粗鲁的感觉,奈何现在,她的胃表示坚决抗议,而且要求更顺畅的呼吸。
她只好想办法推开他,然而克里斯蒂亚诺却忽然将她按在墙边,然后勾紧她的腰,使她不得不无力地靠在他身上。她感到天摇地动的疯狂。
“现在真不是时候。”她小声说,虚弱地挣扎着,努力别开头。他立刻把她搂得更紧了,一手缓缓下移,扯住了她的衬衫下摆。
“为什么不?”他的唇掠过她的颈侧,向她低声耳语,“我知道你也想要我——从来如此。”
“不是现在——我,今天胃痛。”她无奈地说,抵住他的胸口。
他纹丝不动,明显并不把她的话当真。“你很快就会忘了胃痛了。”他说,又用热烈的吻堵住了她的嘴唇。
她心跳得厉害,震动着全身,陷入天人交战的处境。她一面本能地依从着他,屈服于他的力量,全身心地渴望和他亲近。而另一面,病痛的感觉对她的热情作出雷霆万钧的打击,逼得她不得不退缩回避。
——算了,他今天太来劲了,待会儿怕是真的要“一步到胃”了。虽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她还是想珍惜小命。
于是,她终于使上了力气,把他推开了些。
“不。”她皱眉说,按住他的手,“我是认真的。”
闻言,他迅速变了脸,面色一沉,嘴角傲慢地下撇着,注视她的棕色眼睛如寒玉般冰冷。
她心头一颤,忽然有些害怕心凉了起来。
然后,他终于用一个不快的手势放开了她。
“这真是太稀奇了。”他讽刺地冷笑说,“你也会有对我说‘不’的一天。”
他冷淡而轻蔑的语气猝不及防地如冰箭般刺中了她,毁灭了所有温柔的感受。腹内的疼痛变得和酷刑一样严重。
她的脸色刷白,连薄粉都挡不住了,然后又开始涨红,一直红到耳根和脖子上。
接着,她恼怒地握紧了拳头,说:“我是个活人,我为什么不能有说‘不’的时候?就算是你——荷尔蒙那么旺盛,也不可能一天二十四小时都在状态吧?”
他对此嗤之以鼻。“你不在状态,干嘛不直接拒绝我,还来我家里干什么?”
她觉得自己被他往肚子上揍了一拳。她真是个异想天开的傻瓜,还以为他会对她抱有真正的柔情蜜意。
她好不容易平复颤抖的感觉,硬是板起脸,口气冷若冰霜:“你发那么多条短信,急得像叫救命一样,我还以为你有什么重要的事找我,我才赶过来的。”
“重要的事?”他冷哼着重复了一遍,眼神比刀锋还尖利,“你难道是期望我会在这里向你下跪求婚之类的?”
被他这样一说,她忽然想笑又笑哭。显然,不知何故,他心情不好,想要找人发泄一下,而那个人可以是她,也可以是任何一个女人,偏偏她又犯了自作多情的毛病。
“我的确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不知道你找我干什么。”她面无表情地说,“不过如果我知道你无聊到这种程度,脾气还那么差,我肯定不会来——作为一个自诩绅士的男人,我认为你可以做得更好。但你显然被宠坏了。”
看到葡萄牙人倏然面露愠色,她快意地笑了笑。“现在,你成功了,你让我觉得自己是个白痴。”她漠然说,“既然如此,我还有课要上,我该回学校了。”
而克里斯蒂亚诺眉头紧皱,怒气勃发,竟在这时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坚决不准她离开。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倔犟的方下颚突了出来,眼中甚至有种遭到背叛的震怒,“我没做到你期望我做到的事,我没你理想中的那么好,我对你来说就什么也不是,只是个该扔掉的垃圾?”
她被他毫无征兆的爆发吓住了,惶然莫名,愣愣地看着他,无言以对。
“你认为我不懂得如何对待女人?”他继续逼问,“是的,我脾气差,我还很无聊,我没你以为的那么完美无缺;我是个男孩,不是男人;我让你没有安全感,我让你不愉快,甚至让你感到丑陋,是吗?”
她艰难地吞了吞口水,六神无主。
好一会儿,她小声嘀咕道:“你受什么刺激了?”
他根本就没听到。他瞪视着她,眼中澎湃着深沉汹涌的怒涛,完全陷入了他自己的愤怒、绝望、乃至仇恨中,几乎隔绝了外界的声音色彩。
“我想要爱,我也从不吝啬爱。”他的语音低沉、狠厉,“我对每一个人都怀有敬意,我尽力对所有人好,可是你们永远只想通过榨取我的一切来满足自己——我的钱,我的名誉,我的时间,然后是我的尊严,我的生命,我的灵魂。如果我做不到,你们就想毁掉我,报复我——简直就是吸血鬼。”
芳妮目瞪口呆,心惊胆战,种种纷乱的想法在脑子里一一涌现闪过,可是她一个也抓不住,也无法去仔细思考。他是什么意思?他现在是把她也当作那种没良心的坏人了吗?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发作?难道她昨天醉酒时出现了记忆断片,对他还做了些自己都不知道的事?
想不透,她只好先举手投降:“你冷静点。我,我什么也没做。”
克里斯蒂亚诺充耳不闻,猛然拽着她的肩膀,凶狠地逼视着她,有点像发狂的野兽。
“适当的范围内,我也总是尽力想让你高兴——可你却还是恨我。”他冰冷地笑了,“你说你爱我,就是因为我是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是吗?这就是你伟大的爱?只要我有一点不好,有一点不符合你的期待,你就讨厌我,恨我?”
她耷拉着脸,惊魂未定,流露出畏惧愕然的神色,一时间心里只有害怕和困惑,什么都没法好好想了。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了。”她总算能说话了,并尝试安抚他的情绪,“我没恨你,完全没有——”
他却生气地打断了她:“那你为什么不肯陪我?还对我发脾气?”
她愣了愣,头脑持续着混乱,某一瞬间似乎有点想笑的感觉,可是又不敢笑出来。
良久,她勉强冷静下来,尽量平心静气地说:“如果你心情不好,需要陪伴的话,我当然乐意陪你。可是,你不好好说,我才不高兴——我毕竟正在上学时间,而如果你只是单纯地需要一个女人,你明明有的是更好的选择。”
说到这,她也显得有些不悦了。“反正,以你的魅力,你一开口,全世界的女人都会排队到你家来找你,来得大概比我还快,你喜欢每天晚上换个人陪你睡一张床都可以。你也习惯这么干了,不是吗?”
不想,她的话竟好像点燃了火`药桶。克里斯蒂亚诺的眼睛暗了一下,然后猛然变得漆黑深沉,喷出疯狂的怒火,颧骨高高耸起,少年时代的高原红也回到了脸上。
“去你的,你把我当什么了?!”他怒骂道,“你和别人一样那么蠢,看到我和异性朋友在一起就以为她是我的情妇,看到她在我家就想到她上了我的床——我平时根本不会随便带那些不相关的女人回家!”
她马上又昏头了,在他的怒火下,惶惑地缩了缩脖子,只能下意识地认错。“呃,我错了。”
他喘了口气,毫不停顿,气急败坏地补充道:“还有,自从妈妈和姐姐再也不陪我一起睡了,我早就习惯一个人睡觉了,我根本不喜欢和别人睡一张床!因为我睡觉翻来翻去!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吗?”
她懵懵地张大了嘴,被他搅得头昏脑涨,天旋地转。她迷糊地回忆起,在五年前的个人生活纪录片里,他好像确实提过这件事,他睡相很差也是真的——嗯?她该感谢那么久以来,他从没三更半夜把她赶下床吗?还是说——
就在这时,胃疼又加剧了,她不得不停止乱七八糟的思索,吃痛地捂住自己的腹部。
“冷静点,冷静点。”她有气无力地说,模糊地追溯到争执的起因,“总之,我并不是对你有什么意见,只是,我今天真的胃痛——我昨天喝了酒,你知道的,而后遗症一直持续到现在。”
克里斯蒂亚诺撇了撇嘴,看起来还是不以为然。
“胃痛?是吗?”他冷哼了一声,越说越气,“那你是不是希望我又像昨天那样照顾你?顺便再找个未成年人来气我?然后给我脸色看,又用中文骂我,用牛奶喷我,还把我绑在床上?我告诉你,你才是个SB!”
——呃???这位兄台你原来这么记仇的吗?
芳妮默默抽了抽嘴角,第一反应便是哭笑不得,也不知道现在是头更痛还是胃更痛。
而克里斯蒂亚诺在这个时候咬起了牙,用极其恼恨的目光瞪视着她,然后便不耐烦地挥挥手,做了个驱逐的手势。
“你要上课就快走,别再站在我面前。”他恨恨地说,竟用上了诅咒似的语气,“我看到你就讨厌。你的迷恋对我没有任何益处,只会给我找麻烦。你打扰了我的生活,影响了我的清净,破坏了我的心情。遇上你,真是今年发生在我身上最糟糕,最倒霉,最黑暗的一件事!”
芳妮浑身一震,猛然被一只冰冷的手掐住了脖子,无法呼吸,没了思想,只沉沦于绝望和悲戚的深渊。若她还有深思的能力,或许她会仔细考虑这番话到底有几分出自真心,可是现在,她仅仅只能被他话中透露的前所未有的厌恶态度打击得万劫不复。
紧接着,她的怒火也随之蹿升了上来——不管他今天是受了什么刺激,心情是有多坏,为什么非得拿她出气不可?他可真够无理取闹,不知所谓的。
克里斯蒂亚诺刚刚露出犹疑之色,本能的怒骂便已不假思索地冲出了她的嘴巴。
“吾册那娘额侬个瘪三脑子瓦特啦?!”
他自然听不懂上海话,不由愣住,但看她的表情,听她的语气,也知道绝不是什么好话,于是他困惑地皱了下眉头,也马上发火了,立即回敬葡萄牙国骂。
“Filho da puta!Estúpido!Louco!Idiota!”
虽然他语速非常快,但芳妮却还是听懂了九成,瞬间气得两眼一翻,火冒三丈。她很快提气凝神,直接撩起了袖子,指着他的脸,又骂起了粤语。
“你个葡国鬼佬吔屎啦!V哇鬼叫乜嘢?无哩分寸又浮夸,冇头脑又爱充潇洒,係人见你都想扇两巴!成天话自己几有钱又好靓仔,你知唔知自己有几多痴线哪? ”
克里斯蒂亚诺张着嘴,气恼地噎住了几秒,马上也不甘示弱,鞭炮似的骂声噼里啪啦地冲她砸了过来。
“Foda-se a tua me!Merda, dane-se!Vocêé uma puta estúpida!Você me enojou!Te conhecer é a pior coisa que já aconteceu na minha vida!”
她这下听不明白了,因为他在用马德拉方言骂她,可是她却还是气得差点胃出血——光听语气就知道,肯定不是关于生殖器就是问候祖宗十八代,要么就是缺德的人身攻击——神圣的狗屎啊!欺人太甚!
她又捂住了自己的胃,上气不接下气,终于怒道:“我的上帝,这么难听的脏话你都说的出口?你有没有教养?这就是世界第一球员,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的巨星风范吗?”
克里斯蒂亚诺冷笑了一下,毫不客气地回以白眼。
“至少比你强。”他反唇相讥,嘴边勾起一抹得意的微笑,“你的教养又是什么?迷恋我又总是没脸承认,然后总是追在我身后,搬到我家旁边,整天在附近散步转圈圈,还悄悄在围墙外面偷窥我?老天,即使我最变态的粉丝也不过如此而已。”
她的脸色难看得发青,而克里斯蒂亚诺仿佛觉得很痛快,神态语气越发恶劣刻薄了。
“我告诉你,在这个世上,我最不缺的就是喜欢我的人,你一点也不重要。”他眯起棕色的眼睛,越说越狠,越用力,仿佛在对仇人进行某种尽兴的报复。“你对我期待很多,幻想很多,但很遗憾,从第一天起到现在,你对我来说都什么也不是。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吸引我的注意力——醉酒,胃痛,和你的前男友复合,我都不在乎,只会让我觉得你幼稚又愚蠢!就算你再怎么不知羞耻地缠着我,就算你连我的排泄物也能忍受,就算全世界所有的女人都死光了,我也永远不会爱你!你死了这条心吧,少做梦了!下辈子也别妄想!”
沉默。
冷静,冷静。深呼吸。她不生气,不生气。
君子忍人所不能忍,容人所不能容,处人所不能处。
君子贤而能容罢,知而能容愚,博而能容浅,粹而能容杂。
善为士者不武,善战者不怒。
她是文明人,不跟这种初中没毕业的肌肉男一般见识——
香蕉你个芭乐!老实人好惹?
“你真是个千年难得一遇,集宇宙所有白痴脑残智障唐氏综合征的精华于一体的极品SB。大白天,有那么多事做你不做,偏偏短信骚扰我,求我过来上你——老天,成天这么迫不及待地想要奉献身体,你红灯区出生的吗?不,就算红灯区的女人,她们卖身也不过是为了钱,为了工作,为了生存,而你,六英尺多高的一个大男人,有钱有名有身份,你是为了什么?你怎么也这么贱?”
猝不及防地遭到她如此的辱骂,克里斯蒂亚诺明显吃了一惊,不可思议地怒视着她,满脸绯红。
“你说什么?!”
她毫不示弱,忽然讥诮地笑出来了。“哈!我知道你是怎么回事了!你每天一副自恋又嚣张的样子,其实最容易自卑沮丧的就是你!自从失恋以来,你最近三个月才进了五球!你现在三十岁了,膝盖自从去年大伤之后又一直有问题,你自己也发现体能恢复得没以前快了,身体也没以前灵活了是不是?!而且,你在伯纳乌都天天被自己的球迷嘘,皇马主席也嫌你老想扶持贝尔打压你!你现在除了有钱还有一张漂亮脸蛋,简直快被当成废物了!所以,你他妈现在自信崩塌,怀疑人生了是不是?!所以才特别缺温暖,特别缺爱,需要得到一点认同感?”
“我去你妈——”
“难怪你整天把最爱家人挂在嘴边,因为现在只有他们会继续无条件爱你了!不过,你要是真那么缺爱,那也很容易——你只要上街逛一圈,以你的身体资本,很多人乐意给你爱再给你钱!你知不知道,连你最忠实的粉丝都经常悄悄盼望你赶紧下海站街卖身为妓!”
“你再敢说?!”
“心智大约三岁开始停止生长,只会一夜情不会谈恋爱,找女人只会用老二,怪不得你今年三十岁了,儿子都快上小学了,还找不到一个真心爱你的正派女人,全部都只会享受你的身体,利用你的名气,事后再直接出卖你,向媒体爆料你的隐私,诋毁你的人格,以此博得关注——你这个最珍贵的sex toy名不虚传!”
克里斯蒂亚诺竖起了眉毛,牙齿紧咬着嘴唇,再也说不出话来,好像被过度的愤怒堵住了喉咙。他浑身发抖,逼视她的目光疯狂喷火,身上发达的肌肉紧绷着、扩张着。她心里忍不住有点发颤,担心再继续惹火他,就会被他揍一顿。
但她还是趁着刚刚那股怒气,和胃痛的刺激,说完了最后一段话。
“你这个蠢货,以为自己魅力无穷,太阳系八大行星都围着你转,其实对我来说,你他妈只是一个免费坐便器!用完就可以直接冲水冲走!”
说完,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甚至稍稍抬起手,想护住身体,免得真被揍。
然而克里斯蒂亚诺并没有打她。
他仅仅只是一动不动地继续对她怒目而视,身体颤抖得越来越厉害,而那双清澈的大眼睛则是越来越红,越来越亮——
泪水涌出,他哭了。
芳妮目瞪口呆。
他少年时代的哭包大名,人尽皆知,可是自从年岁渐长,他却极难得再在人前暴露柔软的内心。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居然会在她面前哭出来。
他起先只是默不作声地落泪,很快便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气恼地扭过了头,不断用手擦拭眼睛,企图掩饰自己的狼狈。然而,他的袖口越来越湿,泪水也如洪水泄闸般不断奔涌而出,他最终皱起了脸,无助地失声痛哭起来。
克里斯蒂亚诺用手捂住自己的脸,越哭越激动,泣不成声,嚎啕宣泄。
“连你也这么对我!”他含糊不清地哭喊道。
她终于合拢了嘴,艰难地吞了吞口水,不由自主地揪起了心,一时真忍不住想扇自己一百个耳光,再剁了自己的舌头。
她刚刚也实在是太恶毒,太过分了,罗黑都没她那么缺德。
更何况,他那么美,那么好,总是要人疼的,任性又怎样?坏脾气发作又怎样?他毕竟是不同的,是玉质天生,从琼宫玉宇掉下来的可人,怎能受一点委屈?
于是,见了美人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她的铁骨铮铮,愤懑不平便全部化作了绕指柔,甘愿为他死去活来化骨扬灰,只求博他一笑。
“对不起,对不起。”她小心翼翼地拉了拉他的手,“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我最近,呃,月经不调睡眠不足肠胃发炎,搞得我神经错乱思觉失调,所以我说话和放屁没什么区别,你别当回事。”
他哭得反而更厉害了,一把甩开了她的手,用背对着她。“离我远点!”他啜泣道,“我不想看到你。”
“啊,真的对不起。”她绕到他身前,好声好气地说,“啊,你真的越看越可爱,越看越讨人喜欢——你不要哭就更好了。”
他倔犟地咬着唇,用那双湿漉漉的泪眼怒视着她,看起来反而更加惹人怜惜了。“走开。少跟我说这些虚伪的废话。”
“不,我一向是最真心的。”她又拉住他的手,忍着腹痛,扯出微笑来,“啊,你实在太赏心悦目了,我看着你,忽然连胃都不痛了——刚刚我们进行到哪了,继续下去怎么样?”
“我不要!”他马上又发脾气了,眼泪再次夺眶而出,“你又不爱我!滚!”
“开什么玩笑?”她慌忙说,抬手擦了擦他的泪水,“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我对你的爱比万里长城还宽广,比马里亚纳海沟还深邃。只是,我——”
她低下头,苦笑了一下,又露出恳切的目光:“我是个不成熟的幼稚小女孩,我容易任性不懂事,而我又实在太爱你了,也就更容易失控——所以,我可能会做错事,说错话,甚至伤害你,但我心里对你永远只有爱,没有恨。别怀疑这个。”
克里斯蒂亚诺安静了下来,终于逐渐停止了哭泣。
然后,他用手擦干眼泪,红肿的眼睛向她投以冷漠的目光。
“你不是小女孩。”他冷冷地说,声音还留着沙哑的哭腔,“你会用最精妙的方式折磨别人的感情,你怎么会是小女孩?而我,我才是小女孩——如果我再相信你的鬼话的话。”
说完,不给她辩解的机会,克里斯蒂亚诺便忽然打开门,硬是把她推了出去。
“我再也不要看到女人了!”他说,话音一落,便又大哭起来。
大门砰然关闭,芳妮呆呆地愣在原地,啼笑皆非,虽然胃痛被这么一折腾又严重了些,却完全对他生不起一丝怨气了。
她默默感叹,原来世间真有这样一种男人,对外强大骄傲,光芒耀眼,霸气得括天盖地,可以保护身边一切他愿意保护的人,他自身却仍是像个小孩子似的要人疼的。
然后,她便因越渐剧烈的疼痛而紧皱起眉,忍不住弯下腰来,痛苦地蹲在地上,捂着肚子直冒冷汗。
暂时走不动路了,她只好靠着大门休息一会儿。
不久后,屋内隐约传来克里斯蒂亚诺有节奏的抽噎声,听得她心里也一抽一抽的,不由担忧地回过头,仿佛想透视门内的情况。
他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此神伤,是为了感情,还是为了事业?又或者两者兼有?刺激因素是什么呢?
她很想知道,不过这样的情况,问他怕是不行的。
无计可施之下,她只好掏出手机上网,输入克里斯蒂亚诺的名字——今天一天没空搜他的新闻,也许会有发现呢?
她本来也不过是碰碰运气,不料,竟似乎真的第一时间找到症结,不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头条热门新闻:罗纳尔多遭前女友炮轰
她不悦地皱了皱眉——都分手了,那个女人还搞什么?
打开新闻一看采访内容,她瞬间气血上涌,胃痛继续恶化。
“我曾经认为自己找到了理想中的男友,但是结果并非如此。当一个女人认为自己的男友并非是自己想要的那个人时,她就会感觉自己是丑陋的。我确实有过这样的一种感觉,当时我非常的没有安全感。”
“我理想中的男友应该是诚实可靠的,他需要是一名绅士,并且知道如何对待女人。我不会信任那些让双方感到不悦的男人,这是由于,这类人只是男孩,而并非男人。”
“我认为恋爱的双方对于恋情的观点需要是一致的,而且彼此要做到忠诚。”
呵。呵呵。
她默默打开Facebook,在那个无耻的女人主页底下留下了连篇的脏话——大快人心,她还有不少战友。
发泄完后,她又揉了揉肚子,目光渐渐恍惚起来。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拒绝她感情的那天晚上,克里斯蒂亚诺用淡漠的态度告诉她,和伊莉娜在一起的这段经历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可就在一年前,他却曾饱含深情地告诉全世界,伊莉娜是改变了他一生的女人。
而五年前,克里斯蒂亚诺还曾在节目中说过,他尽力去尊重每一个女人,因为他有母亲,有姐妹,有婶婶,有侄女。
主持人问:但你觉不觉得她们有时并不尊重你,通过谈论你的过去等等?
他以沉重的态度回答:世界有时并不公平,但我们需要接受它。
并且,他也承认,他知道很多人接近他,只因为他是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这是成名的代价。
他有这等戒心和自我保护意识,却还一心一意地爱了这个女人五年——可惜是错付。这位眼高于顶的所谓超模,享受了他的感情,借他的东风扶摇直上,还总是以自我为中心,最后还这么对他。
呵呵。
这样一个男人,那样真挚可爱,单纯美好,集天上人间所有梦幻理想于一身,多么优美巧妙的修辞堆砌,也描绘不出他本人的美,诗人想象力的夸张,甚至还远远不及他自身的魅力高明——她恨不得把他供奉到神殿里顶礼膜拜,恨不得把他捧在心尖上宠溺呵护,怎能被这种下作的女人轻贱糟蹋?
火气再次蹭蹭上涨,她又到推特底下疯狂怒骂了一通,真恨不得直接抄家伙飞到美国把这个卑鄙可耻的罪人给直接劈死。
而如此大动肝火的结果,是胃部加剧翻天覆地,抽搐痉挛,结果,她一边用手机打字,一边又无意识地低声痛呼起来,甚是凄惨。
完了,本来还想待会儿会学校上两节课,不过看来,为了小命着想,她这下真该去医院看看才行了。
正这样想着,她身子忽然失去依靠,晃了一下——
大门打开了一道缝,露出了克里斯蒂亚诺惴惴不安,遍布泪痕的面孔。
“你真的胃痛?”他迟疑地问。
听到这个问题,她迅速回神,顿觉好气又好笑,不禁翻了个白眼。
“不。”她冷哼说,“我是今天特地翘课坐车跑到你家里来装病骗你的。”
克里斯蒂亚诺讪讪地扁了扁嘴,微低着头,刚哭过的脸红红的,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然后,他把门完全打开,伸手扶住她的手臂,将她从地上拉起。
“对不起。”他小声说,谨慎地打量着她,“你还好吗?”
她靠在他身上站稳,揉着肚子,对他淡笑了一下。
“还好。”她说。
克里斯蒂亚诺也尴尬地笑了笑,似乎不太敢正眼看她。接着,余光发觉她的手机落在了地上,他马上弯下腰,将它捡了起来。
芳妮突然心里一紧,正想伸手制止之际,克里斯蒂亚诺便僵住了。
他已经看到了网页上的内容。
他的眼睛俯视着那些刺眼的文字,面色沉郁淡漠,下巴微微扬起,带着一种高傲的轻蔑似的,好像它们跟自己完全无关一般。可是,他却偏偏始终没有移开自己的视线。
——惨了,二次刺激?
她慌张地挠了挠头,立即反应过来,将手机一把抢回怀里,并紧张地观察期了他的表情。
他像失了魂,依然维持着刚才的动作。
轻风荡漾,他身上的香味裹挟着草木的清气吹来。她不由屏住了呼吸。
良久,克里斯蒂亚诺徐徐放下了那只举起的手,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如一座冰冷的石雕,陷入了午后背光的阴影中。
芳妮惶惶不安,忧惧交加,脑子里纷纷扰扰,想说些什么话来安慰他,却又找不到合适的言辞,最后只得支支吾吾地说出了一句没什么头脑的傻话。
“除了SB,全世界都知道你前女友是个贱人了,你用得着为她这么生气吗?”
这句话的效果竟比她想象中还糟糕得多。
克里斯蒂亚诺突然像被电击了一样醒过神,愤然扭头怒视着她。
他甩开手,不再扶着她,害她差点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看来你的胃没那么疼,还有心情多管闲事。”他猛地退到了门后。接着,不知何故,他竟把火气又全部集中到了她的身上,在关门前,又不解气似的瞪向了她。
“你也一样那么讨厌!”他狠狠地唾骂道,“我再也不会和你一起睡觉了——你每晚都打呼噜,流口水,还总是用特别猥琐的表情抱着我,还动不动捏我屁股!真是下流!”
????
门又砰地关上了。
什么?她又做错了什么?
芳妮莫名其妙地张大了嘴,郁闷又恼火,在原地呆愣了良久,忽然嘴角一抽,觉得自己快被这个喜怒无常的葡萄牙人气出胃溃疡了。
结果,她忍不住又在门口胡乱发泄了起来。
“哎哟我去,你以为我稀罕你这个大抱枕吗?”她又开始飙中文,“我图你肌肉又多又硬又硌人还是图你睡相难看?上个星期我三更半夜被你一拳打醒还没跟你计较呢!活该你个沙雕一辈子孤枕独眠!”
几秒的寂静后,门内传来他沙哑的骂声。
“Cale-se!Idiota!”
……
喘了几口气,她默默冷静了下来。
算了,不跟小孩子生气。
一不小心老毛病又犯了,少女罗重出江湖……
我明明是一个糖贩子,居然有人说我虐。明明仔细一嚼全是高甜,只不过要仔细嚼←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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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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