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东海三太子》吞日月

6、三霄

　　在龙宫逗留了月余之久，敖丙终于向父亲敖广辞别，回了碧游宫。

　　只见宫外光华盘旋，烟霞缥缈，仙果累累，野卉绯绯，景象跟敖丙离开前别无二致，仍旧红尘绝迹，唯闻鹤鸣之声。

　　敖丙进殿，倒身下拜，将石猴远赴西牛贺洲求师一事禀于通天教主，又道：“弟子愚钝，虽知西方佛教与天庭有意布局，却看不透其中玄机，还望师尊解惑。”

　　通天教主道：“佛门将兴，尚有九九八十一道劫难，那花果山石猴正是应劫而生。可如今凡间诸国并立，相互倾轧，哪里肯受远在西方的佛门教化，自然只得先教石猴一身本领，而后再做图谋。”

　　敖丙道：“劫难可大可小，倘若这九九八十一道劫难俱是凶险无比，只怕要惹得三界震荡，生灵涂炭。”

　　通天教主颔首道：“便是为了三界安危着想，天庭也必须同佛门联手，以保众生无恙。”

　　敖丙道：“如此说来，倒是功德一件的好事。”

　　“且不提他们，”通天教主道，“敖丙，你近来可是心有杂念？”

　　敖丙被通天教主说破心思，也不讶异，老老实实回答道：“弟子只是在想，既然道祖已经命师尊与二位师伯冰释前嫌，为何二师伯却始终未曾归还诛仙四剑？”

　　通天教主道：“当时四位圣人合力破了我的诛仙剑阵，四把宝剑却是分别由阐教的广成子、赤精子、玉鼎真人和道行天尊收去。他们是小辈，若不主动将诛仙四剑归还，我也没有那个颜面以大欺小。”

　　敖丙道：“弟子亦是小辈，不如就让弟子替师尊走这一趟。”

　　通天教主略一沉吟，说道：“当年你三位师姐云霄、琼霄、碧霄手持混元金斗，布下九曲黄河阵，使得阐教十二金仙被削了顶上三花，消了胸中五气，一夕间千载功行皆成画饼，直至封神之后方能重修正果，返本还元。而今你虽与广成子等人法力相近，可惜一旦交手便是以一敌多，难免落得下风。不妨先去三霄娘娘庙寻你师姐，问她们可愿将法宝暂借。若能得混元金斗，诛仙四剑即可手到擒来。”

　　敖丙得了指点，也不迟疑，等出了碧游宫，就驾起祥云往三霄娘娘的庙宇飞去。

　　封神一战，三霄布下九曲黄河阵，致使阐教门徒遭逢大难。之后老子、元始天尊二位圣人亲自出手，这才擒了云霄，取了琼霄、碧霄的性命。

　　如今，三霄被封为感应随世仙姑正神，执掌混元金斗。不论仙、凡、人、圣、诸侯、天子、贵、贱、贤、愚，落地皆自金斗化生。

　　因此，凡人也称她们为送子娘娘，若要求子，往往会到三霄娘娘庙走上一遭。

　　敖丙寻了一处香火最为鼎盛的庙宇，命守门的力士代为通传：“吾乃通天圣人弟子，今日特来拜会三位仙姑。”

　　力士听得圣人的名头，不敢怠慢，当即去请三霄显灵。

　　不多时，只见金光一闪，庙内便出现了三名容貌清丽绝伦的仙姑。她们手持混元金斗与金蛟剪，盈盈美目将敖丙好一番打量，显然不信他的来历。

　　敖丙见状，取出通天教主赐下的青萍剑为证，三霄这才眼前一亮，欢喜道：“是师尊的宝剑，你果真是咱们的小师弟。”

　　敖丙躬身行礼道：“小弟敖丙，入门日久，迟迟未能前来拜会三位师姐，还望师姐见谅。”

　　当中那位年纪稍长的仙姑正是三霄之首的云霄娘娘，她叹息一声，对敖丙柔声说道：“咱们截教今时不同往日，经封神一战，门内弟子十不存一，剩下的也多在天庭任职授箓，平日难得走动。你在碧游宫侍奉师尊，不曾见过我们姐妹，如今能够登门造访，已是有心，又哪里谈得上怪罪。”

　　云霄这话不假，她们原住三仙岛碧霞洞，少有回碧游宫的时候，眼下冷不防见着未曾谋面的小师弟，难免又惊又喜，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询问敖丙的来意。

　　敖丙将自己意欲向阐教讨回诛仙四剑一事说了，又道此行乃是受了师尊通天教主指点，否则万万不敢厚颜向三位师姐借宝。

　　碧霄笑道：“师弟这样客气，却是将咱们当作外人了。”

　　说罢，取出混元金斗就要交给敖丙。

　　谁料云霄摇了摇头，拦住碧霄：“师妹，且慢。”

　　碧霄诧异道：“姐姐，咱们做弟子的本就该替师尊分忧，去向玉虚门下那帮无赖要回宝剑。如今师弟不过是借混元金斗一用，也无需咱们亲自动手，难道你竟不肯？”

　　云霄解释道：“非是我吝惜法宝，咱们姐妹三人如今身居神位，一应差事俱是离不得这混元金斗。若是不慎出了差错，惹得玉帝降罪，谁又担待得起？”

　　琼霄朝敖丙看了一眼，见对方默然不语，仍旧一副恭敬守礼的模样，便帮着碧霄一同劝道：“师弟势单力薄，若无混元金斗相助，怎能斗得过玉虚门人？尤其是那可恶的广成子，当年凭借一块翻天印，接连打死吾教金光圣母与火灵圣母。倘若师弟也伤于他手，咱们又该如何向师尊交代？”

　　云霄道：“妹妹此言差矣，道祖有令，三教弟子不得再起争端，广成子素来尊师重道，岂敢违逆道祖之言，以翻天印打杀吾弟？”

　　碧霄、琼霄还待再劝，敖丙却上前一步，说道：“师姐们的相助之意，小弟受领。此行借宝，是小弟考虑不周，差点误了师姐们的差事。至于讨还诛仙四剑一事，小弟再另想他法，就此告辞。”

　　云霄见敖丙知趣得体，丝毫没有抱怨，心下不免歉疚，于是一路送他出了庙门。

　　碧霄和琼霄闷闷不乐，虽然嘴上没有再埋怨姐姐，却是扭过身子不愿意搭理云霄。

　　云霄无奈，对两位妹妹解释道：“你们莫不是忘了先前的教训？当年正是吾等一时心软，允大兄公明借了金蛟剪去讨还定海珠，才使得他恃宝行凶，被陆压的钉头七箭书射杀，如今安能重蹈覆辙？”

　　“姐姐……”碧霄显然也记起了当年之事，顿时羞愧地低下头去。

　　琼霄担忧道：“可是阐教那帮家伙面皮极厚，哪里肯主动归还诛仙四剑，小师弟该怎生是好呢？”

　　云霄道：“你瞧师弟随师尊修行不过数百载，就有如今此等修为，而且还得了青萍宝剑，想来是极得师尊看重。他天资卓越，性子沉稳，将来必定有大造化，我们姐妹却是不必为他忧心。”

　　碧霄唏嘘道：“想当年我截教是何等风光，谁曾想时至今日师尊身旁除了水火童子，竟只剩了一个敖丙师弟。”

　　琼霄道：“四圣齐破万仙阵后，师尊原想再立地水火风，带着剩下的两三百名散仙换个世界，结果却被道祖阻拦。后来那些散仙被师尊遣散，尽数投奔了无当圣母，眼下也不知在哪个山头修炼。”

　　云霄道：“听闻无当圣母已经改换了名号，自称黎山老母，修为更是臻至大罗金仙顶峰。”

　　碧霄问道：“她是师尊昔日座下四大弟子之一，未遭封神之劫，师尊为何不指点师弟去寻无当圣母相助？”

　　云霄道：“无当圣母乃是师尊于万仙阵被破之后留下的一线生机，若无敖丙师弟，她便是截教东山再起的关键所在，自然不可轻易出手，招来天庭和其他几位圣人的猜忌。”

　　琼霄沉默片刻，说道：“我近来时常想起在三仙岛修炼的逍遥日子，只恨那时不谙事体，狂逞于兄言，最后被二师伯以三宝玉如意击中天灵，魂魄飘往封神台，自此再不得自由身。唉，倒不如轮回转世做个凡人，也好过如今这般日夜不休供天庭驱策。”

　　敖丙却不知三霄正在感怀自身际遇，其实他早闻云霄克己慎行，当年若非胞兄赵公明惨死，加上两位妹妹几番撺掇，也不会罔顾师命下山，遭了封神之劫，是以此行借宝受挫，倒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他暗忖道：“求人不如求己，眼下我不过金仙修为，何来底气向阐教门人叫阵？还是先行回碧游宫，炼化诛仙阵图，斩却三尸，再同他们来个先礼后兵。”

　　思及此，他忽然现出一尊化身，正是百年前斩出的善尸，号玉华道人。

　　玉华道人金冠鹤氅，面容秀雅，一见敖丙便抬手作揖道：“道友安好。”

　　敖丙回礼，说道：“我如今有一事要劳烦道友。”

　　玉华道人莞尔道：“我与道友本是一体，又何谈劳烦？”

　　敖丙也是一笑：“既如此，我便直言了。好叫道友知道，东海之上有一花果山，山上有一水帘洞。洞内住着成千上万只猴子，奉一天产石猴为王。那石猴乃是我的结义兄弟，现下在西牛贺洲求道。我曾允诺他看顾这帮猴子猴孙，怎奈修行一事懈怠不得，只得将猴群暂托道友代为照看。”

　　玉华道人身为善尸，与敖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然乐意见到敖丙早入大罗之境，于是爽快应道：“道友且宽心闭关，贫道定不负道友所托。”

　　说罢，接过敖丙递来的青萍剑便去了。

　　“也不知悟空何时能学道归来……”敖丙望着花果山的方向，原地出了会儿神，但他很快就摇了摇头，摒弃杂念，转身驾云回了碧游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