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废帝生存攻略》南岩令

43、章四十二 声东击西

　　帐内顿时陷入安静，唯有一窜火苗忽明忽暗。

　　刘辩敛眸笑了笑，将他扶起来，而后倾身替他拍了拍下裳的灰尘。

　　“兹事体大，待吾父回来，必如实相告之。”

　　孙权搭着刘辩的臂膀，明亮的双瞳直直看向他，“权先行谢过。”

　　送走孙权没多久，曹操才微醺着回了营帐。

　　戏志才嫌弃地将他丢在大帐门口，和夏侯渊向他们的营帐走去，夏侯惇摸了摸脑袋，无奈地托住站姿奇葩的曹操。

　　却听大帐外的守卫拱手道:“郎君有话同将军说。”

　　夜风拂过，帐布被撕扯得张牙舞爪。
　　夏侯惇一阵心悸，悄悄在曹操耳边低语了句“陛下找你，自求多福”，随后毫不留情地将尚未清醒的曹操推进了大帐，迅速离去。

　　漆盆里的葡萄还挂着欲坠的水滴，刘辩伸手挑出一颗送入口中，口齿缓缓挤压着果皮，将酸甜的汁水和果肉一并吞拆入腹。

　　他的胃口说小也小，说大却也大。

　　“曹将军。”

　　空旷的帐内回荡着他低沉的呼唤，曹操一个激灵，瘫坐在凭几上，痴痴望着摇曳的烛火。

　　刘辩倒了一杯水，在他面前站定。曹操模糊的视线，慢慢有了聚焦点。

　　“你说，这枚兵符能调动多少人？”

　　曹操停滞片刻，双手撑垫凑过去，用粗糙的指腹描摹上面的“伏虎”纹路，讪笑道:“十人？百人？千人？数万！数十万！那又何妨？起码调不动我曹孟德。”

　　刘辩似乎寻到了趣味，蹲下身与他平视，道:“那朕可调得动曹将军？”

　　不可忽视的威严让曹操神经一怔，他趴伏下来，鼻尖点到地上，泥土的腥气旋即钻进他的鼻孔中。
　　然而，他也真的是胆大，一片寂静中，他缓缓抬起头颅，再去瞧年轻的帝王。

　　短短几个月，天子的棱角已经被磨得刚毅，深邃的眸子里裹着不可名状的色彩，似有云海翻腾。
　　这让他想起已记不清脸庞的先帝来，或许，这位新帝，是更为疯狂的存在。

　　“曹将军，你的兵符呢？”

　　刘辩淡然开口，就像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曹操再度以头抢地，从裹着铠甲的衣衫里掏出兵符，双手平举过头顶，扬声喝道:“臣曹操，顺应寰宇，奉符呈予陛下！”

　　那块兵符已经有了缺损，刘辩缓缓拔出定均，厉声一喝，将其劈成两半。
　　然后，将左符放到曹操掌心。

　　“起来吧，明日还请曹卿调兵遣将，支援孙文台。”

　　曹操虚握了握冰凉的左符，重新揣入怀里，而后就着刘辩的手，喝了些温水。

　　“臣刚与袁本初大吵了一架。”

　　酒气已经散得七八分，谈及此事，曹操自己都不知道他的笑咧得有多猖狂。不愧是推心置腹的君臣，见他这模样，刘辩便知晓他已有策略。

　　“朕深知，曹卿万事自有定夺，可切莫辜负朕一片信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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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曹操会请济北相鲍信及陈留太守张邈。

　　鲍信自洛阳与袁绍分道扬镳后，转而回乡征召士兵再起抗董。他一向敬重曹操，又为人侠义，听闻此事当即答应。

　　而张邈曾同吕布交往甚深，与袁绍有嫌隙。袁绍几次三番让曹操除掉他，皆被严词拒绝，曹操与张邈也因此更为亲近起来。

　　“袁本初按兵不动，吾等切不可与之为伍。操与军师志才商议后，以为可行声东击西之策。”

　　“哦？”鲍信顿时来了兴趣。

　　侍卫将行军地图搬到大帐中央，曹操指着圈好的两处道:“吾等兵分两路，一路佯攻荥阳汴水，此为徐荣屯兵之地，又是洛阳壁垒，徐荣必会回援。”

　　“此时，另一路可直通阳人，迎孙文台出城。”张邈看出了他们的计划，端起茶杯怡然自得道。

　　鲍信应声颔首，却又有所犹疑，“佯攻之路若是正面撞上徐荣，怕是凶多吉少。”

　　曹操知他意思，揣着手道:“阳人之外还有虎贲副将张辽率精兵驻守，吕布援军随时可抵达。两路都不是轻而易举可拿下的，切莫大意，随时保持联系。”

　　座下皆颔首。

　　而后，鲍信与其弟鲍韬，以及张邈部将卫兹进兵荥阳汴水。

　　曹操则率军前往阳人。
　　孙策祖茂随行，孙权被留在了曹氏帐中，与刘辩一道。

　　“今日皇甫嵩老将军对战吕奉先，我们偷溜去看看？”

　　孙权虽然人小鬼大，但也知道如今曹孙二营属军皆不在，他们二人若是落到旁的诸侯手中，免不了受顿欺辱，甚至可能被用来威胁其父。
　　因此，虽有所想法，他还是说出来，与刘辩商议。

　　刘辩在帐中闷得慌，不多说便应允了。

　　“咚——咚——咚！”

　　急促的鼓点声近在身前，孙权和刘辩趴在临时搭建的烽火台上，远眺城外。

　　吕布骑赤兔出阵，绣旗招飐，而盟军这边出列的却不是皇甫老将军。
　　他纵马立于城下，拍马而出的则是个圆睁环眼的虎将，使一柄丈八蛇矛。

　　“三姓家奴，还不值得皇甫将军出手，燕人张飞特来会会汝！”

　　闻言，吕布青筋暴起，方天画戟一扬，赤兔奔驰间，迎头便向张飞攻去，二人连斗五十回合不分胜负。而后，一赤面长髯者舞八十二斤青龙偃月刀上前夹攻。

　　不过，即使二斗一，也战不倒吕布。

　　孙权看得连连咂舌，“这吕奉先是何方神圣？如此也战不倒他。”

　　刘辩也瞧得入迷，顺势就答道。

　　“曾经他将戟送到吾眼前，寒芒毕露，令人寒噤。从那以后，吾便想，若不能为吾所用，绝不能留他。”

　　孙权还未琢磨出他话中意思，便见一骑黄鬃马的人手持双股剑，斜刺里来助战。

　　“这便是刘备刘玄德了吧，听说他是中山靖王之后！”

　　闻言刘辩探出身子，意欲一探究竟，结果下方传来一声厉喝。

　　“谁在那里！”

　　顾不上再看战斗，二人忙翻滚着奔逃开。他们身材矮小，便于躲藏，片刻便平安回到营帐中。

　　两军阵前，吕布以一敌三仍显游刃有余，倒拖画戟逼退刘备后，虚刺一戟，险中张飞。

　　皇甫嵩见势引兵上前，两军兵马厮杀，不分胜负，最终各退回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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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荥阳被攻，徐荣及时回防，董卓令郭汜补上缺口，与张辽共围阳人城。

　　鲍信一行本来就是佯攻，并未深入，岂料徐荣回防包夹，双方遭遇，不得已激战。经此一战，鲍韬、卫兹战死，鲍信重伤而逃。

　　徐荣欲追，斥候却来报，董相国有密信快马送来。

　　鲍信损失惨重，曹操倒是险胜。夏侯惇折了一只眼睛，夏侯渊暴起，力斩郭汜。张辽见情势不妙，且战且退，孙坚早已整顿军队，趁机突袭而出。

　　此时夜已深，曹操与孙坚未深追，原地扎营。鲍信逃出后，遣人联系曹操，他们这才知道，鲍韬与卫兹均战亡。

　　夏侯惇疼痛难眠，中箭后他自己将箭拔了出来，失血过多，脸色苍白如纸。夏侯渊虽然斩了始作俑者郭汜，但还是恨得牙痒痒。

　　等到第二天，夏侯惇伤势依旧没有好转，曹操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戏忠忙谏言道:“孙文台豪勇，如今将军又有恩于他，可托其带元让攻进洛阳求医。”

　　这才解了困局。

　　午后，孙坚收整部队，带着夏侯惇直攻洛阳，而曹操自己则去荥阳援助鲍信。

　　昨日日暮，董卓紧召吕布徐荣入京，张辽又引兵离开，汜水关就剩了个赵岑，见孙坚复领兵浩浩荡荡前来，吓得腿软，当即投降迎他入关。

　　孙坚急迫，未作停留便直入洛阳，却发现洛阳城烽火台连成一片、亮如白昼。

　　他急忙勒马，“洛阳出事了？”

　　孙策拍马上前，看了看城墙上密集的星点，忙道:“父亲，此地不宜久留！”

　　思绪间，程普给他们指了条明路，“绕洛阳城一周，渡护城河向北，翻越北邙山，可经夏门、朔平门直达北宫。”

　　“德谋可曾想过，护城河水深六尺，北邙山更是险峻空旷。”黄盖不赞成地摇了摇头。

　　“若是西凉军，怕是过不了护城河，但我等水性颇佳，马儿也是骁勇，河水最深处不过齐胸，如何不可？”

　　程普信誓旦旦，诸将士高舞剑戟，请求渡河，杀入宫廷取下董卓贼首。

　　孙策也有些跃跃欲试，孙坚感受到全军的炙热视线，思忖片刻，方道:“渡河！”

　　他们绕城一周，找到水势最低处，纵马齐越，斥候先行冲到对岸，孙坚举臂大喝:“往前疾驰，入北邙扎营！”

　　夏侯惇不能激烈运动，七八个士兵将他举过头顶，徒步涉水，顺利到达对岸。

　　不远处，偌大的洛阳城灯火通明，李傕正领兵前往司徒府。

　　几日前，联盟军驻营虎牢关，董卓令吕布等人率军抵挡，而就在吕布离京后，洛阳城内接连有好几人死亡，都是董卓派系的官员。

　　城内谣言四起，董卓第一个问罪的便是加任洛阳令的王允。

　　前洛阳令周晖，在董卓进京前就已辞官回乡，因而洛阳令这个官职便闲置下来。平时没感受到洛阳令的用处，等天子出征百姓出城相送时，董卓才意识到洛阳令的重要性。思前想后，他令王允加任洛阳令，约束百姓。

　　刚开始，洛阳倒确确实实安稳下来，可如今出了这等事，董卓可以说是气急败坏，掷了心爱的金杯，命李傕将王允下狱。

　　司徒府仍然是以往的样子，檐下坠着两盏精美的宫灯，光晕昏黄。

　　貂蝉扶着自己父亲出了大门，然后目送着他被军队带走，步履踉跄。
　　袖口被绞得出了褶皱，思来想去，她唤来侍卫，耳语道:“速将消息送予大鸿胪杨彪和太仆朱儁，请他们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