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楼》TYoung

3、第三章

　　北京听雨楼。

　　正是春夜推盏，醉意悄然蒙街时，这街上最红火热闹的听雨楼，傍着的是河边畔，陪着的是天上月。
　　细听有人语嬉笑，还有抚琴的小调儿。别的房中，各个小公子陪着各家小姐逗笑谈天，姑娘的颊上直漾绯红，羞着借喝茶的当儿遮脸悄悄呼吸，再故作安然地理理衣摆，正襟危坐。
　　今夜偏有一房内不同，往日谈笑风生游刃有余的阿云，此时被周公子制住手腕，倚在窗檐前，身后是一轮皓月当空。
　　风丝悠进房中，带起周子容几绺垂在耳畔的发，似也波及他眸中荡漾。阿云看出了神，恍回来时自觉失态，侧过头，再不去看他。
　　周子容心下得了趣，便不再为难他，松开手，转身到桌前坐下——“云公子请吧。”

　　阿云沏好一壶茶，按规矩待客。
　　“云公子平日里也是这样对那些小姐的？”周子容轻晃茶杯，垂眼看杯中茶色。
　　“周公子怎能与素人相比，招待自是不同。”
　　“素人？丛姑娘在公子眼里也只是个素人？”周子容抚着杯沿。
　　“周公子说笑了，我只是个接客的，谁家的千金赶巧厚爱我，我自是荣幸。但听雨楼是什么地方，来的都是什么人，该不该近，该不该当素人看待，阿云心里比这天上皎月还明白三分。周公子您说，在您眼里，我不是个素人吗？”
　　阿云心下虽乱，但自己话里话外字句琢磨，还是能生生呛住周子容的。
　　“云公子这话就是打周某的脸了，周府世代鉴宝，虽我不成气候没得家父看物什的力，但还是能一眼看出来别的东西的。”
　　周子容接得自然。
　　“那您看出我是什么了吗？”阿云低头，呷茶。
　　“云公子可是这世间，罕又罕见，稀又稀奇，可遇不可得的宝贝。”周子容伸手，捏住他的下颚。
　　“既是不可得，公子何必来我听雨楼。”阿云不躲，一双眼看进周子容眼中，坦然，炽热。
　　周子容心下又动一分：“云公子没听过我的名号，我周子容看宝，从来不收宝，但如果这宝我要收，那一定是周某的。”
　　阿云眼波中，震了几分。

　　第二日，听雨楼包揽的是周府为周子容接风洗尘的宴请。整个京城，只要是有头有脸的，差不多都来了。把听雨楼的三层，坐了个满满当当。
　　听雨楼的戏班子照例演出，浓墨重彩的妆下，各个小公子们提心吊胆地看着台下的各家小姐们，生怕被认出来。其实不然。阿云最不怕，他唯独怕看见周子容，但意外的是，这场宴请，他并未看见周子容。
　　台上小曲婉转，通透三层楼，似要穿上云霄，台下推杯换盏你来我往，好不热闹。
　　周府老爷上台，含着笑。
　　“我儿游学归来，老夫心里甚是宽慰，日后周府的梁子，需我儿来挑，还请各位多多包含！”周老爷深深鞠了一躬，台下纷纷举杯回礼。
　　“今天为我儿接风洗尘，我也送我儿一个礼物。算是我这个老头子送他最后一程。”
　　周子容一身白袍上台，谦谦君子模样。
　　“这听雨楼，为父已买下，今日送你。望你不负众望，周府和听雨楼的掌门，日后便都是你一人了，该怎么做，为父不多说。”
　　“谢父亲。”周子容对着父亲，深深叩拜。

　　台下人声鼎沸，议论纷纷，叹着周府家底深厚，盼着看这周子容日后如何承起这两个重担。
　　只有阿云，已是木讷。
　　周子容起身时瞥他一眼，他便心神慌乱。
　　又想起昨夜他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如果这宝我要收，那一定是周某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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