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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二章】 送你一朵白玫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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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她正站在阁楼的窗前,托着下巴的手撑在窗台上,低头看着街上来往的行人与鸣笛的汽车。
而青年背靠着楼下门前的栏杆,懒洋洋晒太阳,时不时逗那只黑色的狗。
她一向对这些动物不感兴趣。
她低头看了看他,停顿片刻,终于开口问了他,“为什么要送这种花?”
“因为这种花很美,小姐,你也一样得美丽。像白玫瑰一样,惊艳,天真,清冷,还有一种带有棱角的锋利残缺的美丽。”
他从呜呜直叫的狗嘴里夺过一根骨头,抛了起来,然后伸手轻松接住。
那根骨头被狗啃断一截,断裂面十分锋利,以至于轻微地划伤了他的手,瞬间在他的食指上留下一道细小的伤痕,一道纤细的血迹蜿蜒着流下来。
他擦去血迹,看起来十分不以为意,抬头对她笑了笑,“如同破碎的玻璃片一样,脆弱,但可以划伤人。”
她长久地低头,从窗户里看他。然后砰地一声,她关上了窗户。
关窗之前,她顺便把一大捧白色的玫瑰花扔出了窗外。
白色的花朵漫天洒落,蔚为壮观。
从那之后,他很久没有再次见到她。无论是演出的舞台上,还是上班或者回家的街道上。直到某个雨天。
那天的傍晚,天空正在下淅淅沥沥的小雨,雨不大,却很冷。
又是在蝴蝶巷的巷角。巷角隐约传来嘈杂的声音。
他撑伞走过去,发现一堆年轻的流氓混混正在围着某人拳打脚踢。
他扔下伞,冲了上去。
赤手空拳打跑这群流氓并不容易,可是他别无选择,因为被堵在巷角的人看上去是如此的熟悉。那人蜷缩在泥水里,微微发抖,雨水狼狈地从她的头发上滴下来。
最终他用锋利的伞尖猛地击中了冲在前面那人的腹部,随着清脆的咔的一声,那人铁青着脸色捂胃逃跑,看样子他大概是那一帮小混混的头目,混混们面面相觑,跟着自家老大转身逃跑。
终于赶跑了他们。他站在雨里,低低地呼吸。
这里其实并不是个多么偏僻的地方。一帮臭名昭著的流氓地痞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年轻姑娘。这件事很容易就能被发现,混混们也并没有有意隐瞒,他们一向很肆无忌惮。
但是来往的行人没有理会,没有制止,仅此而已。
“他们为什么打你?”他重新撑起伞,低头看向仍然蜷缩在巷角的姑娘,“你又为什么躲着我?”
“因为我没有钱。那些流氓混混总是向我要钱。他们格外喜欢抢劫独居的女性,而我刚好没钱,仅此而已。”她撇掉头发上的雨水,低头说道,雨水却越撇越多,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流下来。
“我只是一个被继母卖给接骨木马戏团的低贱歌女。我每天都在努力地唱歌。你说我唱歌很好听,却没人给我钱。为什么她们都有无数的追捧者,愿意为她们一掷千金。她们并没有动听的歌喉,只有献媚的卖笑。为什么。”
她擦掉手腕的泥渍,苍白虚弱的脸庞仿佛一朵快要凋零的花朵。她忽然笑了一下,声音轻飘飘如同一片羽毛,落在阴雨连绵的小巷。“为什么你们都给她们钱,却不给我钱?”
由于淋了雨,当晚莉莉娅有点发烧,头脑昏昏沉沉的,很快就不再记得之后发生了什么。等到她醒来时,便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生着炉火的房间温暖而干燥,空气中飘有厨房骨头炖汤的淡淡味道,闻起来让人很饿。
她刚想起来,才发现身上盖着一件熟悉的外套。看来她并不是在自己家中。
她想要走了,想了又想,临走前想跟他先道个别,忽然想要见到他。
她走出卧室门,一眼就看见了他。他正站在楼下,靠在楼梯扶手旁,微笑与一位女士交谈。
或许他对谁都是这幅含情脉脉的样子。
她忽然又不想告别了。
正当她打算一个人走掉的时候,却忽然被发现了。从楼下传来女子甜蜜蜜的惊呼,“哎呀,这是谁呀?”她发出咯咯的调笑声,是那种很讨人喜欢的甜腻声音,“凯尔,我怎么没见过这位美丽的姑娘。”
凯尔端着茶杯,站在扶手旁,闻声抬头,对她笑了笑。
然后气氛陷入短暂的冷场。莉莉娅没有接话。一时变得有些尴尬。
她一向都冷冰冰的,在和人聊天时便会感到手脚不自然。不过想必以后不会有这个麻烦了,那人讨了个没趣,估计也觉得她是个怪咖,自然也不会再试图搭讪她了。事实上,她连自己都不怎么在乎,又怎么会照顾别人的感受。
清晨的阳光洒落在楼梯的栏杆上,使那些廉价的黄铜扶手看起来有一瞬间像是昂贵的黄金。楼梯下的青年皱了皱眉,抬头看她,阳光下他浅棕色的发顶仿佛柔软的巧克力。
“这么早起吗?不喝杯热茶再走?你昨晚有点发烧。”
“告辞。不必送。”她知道自己的声音非常生硬。
于是她说完这句话后便立即转身走了。
她下楼的时候在栏杆上落下纤细的影子,被影子笼罩的扶手顿时又变回了廉价的黄铜。
到底不是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