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何浅轻

3、对过去妥协

　　我庆幸他没有再跟着我回到我的老巢，但是我遗憾他真得没再跟着我。事发过后这么久，我一直努力的要忘记他，可现实总是相反，甚至让我越积越清楚。他浓重的眼眉，鼻翼的印记清晰分明。
　　看着空荡荡的阴暗空间，我却可以拉开窗帘，外面的没有了雨滴，却是一片寂寥与漆黑。
　　我坐在自己拼接的木板上，吸着外观美丽但并不起劲的520，这样日子已经成了习惯。
　　就连香烟店的老板都认识了我，一个魂不守舍的女孩，住在二环边上的一座公寓的阁楼里，比邻北京站。习惯寂静，却也担心命运坎坷。而且老板也知道我叫龟龟。曾经还送我一对乌龟，可那时的我已经养了太多的宠物和花，连养自己的口粮都没有，买来的乌龟跟着我没两天，便消失了。我以为他们趁我倒垃圾的时候从门缝逃跑，却不料几个暴晒的日子过后，我到楼下取些沙土才发现它们干裂的尸体。仰望着我的阁楼，敞开的窗户，原来他们是自杀。一种我未曾预料的方式。
　　后来，我的窗户很少在敞开，因为我担心身边再有东西离我而去。甚至是烟灰我都希望它充斥我的屋子，也不希望它向下纷飞。我害怕他们掉到楼下会很疼。
　　本想给冒牌加菲猫来顿营养大餐，却发现猫粮已经禁绝，就连龟龟本人的大米都没了。我只能看着两只冒牌货在眼前舔着舌头，打着呵欠。而我的狼犬则自己靠在墙角。我上前抚摸着冒牌货。宝贝，为了让你们成为真正的加肥猫，我决定去超市买你们爱吃的营养品，咱们这个月的开销我自己报销。不过我要带上狼犬啊。你们好好看家，来贼就抓他，然后躲起来。
　　我总是以这种变态的方式灌输我的宝贝们，虽然他们不会言语，但我还是欣慰。有他们以来我的老巢的确遭过偷袭，窗台有血迹，但只是抽屉里少了几块仿造的瑞士表。丢了也不可惜，毕竟那层漆脱落就成了斑点表。
　　不知道外面还会不会下雨，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戴上伞，然后牵着我的狼犬出门。要知道我的狼犬是上了户口的，不然连我也被关进狗笼里。
　　本是兴高采烈的锁门，结果转身却像碰见僵尸。孙永斌不吭不气的又出现了。我要出去，你走吧。我很是决绝的堵在门口，既然他刚刚能进来，那现在必然还能进去，只是我不欢迎。
　　你去干什么？我跟你一起去，你看着外面多黑啊，怪吓人的。他突然变得如此勤快，我反倒觉得他发烧了。连忙拽过他，抚摸他的额头，跟我的相比。嗯，他的凉多了。是我不正常。孙永斌，你该不会打算住我这里吧？我很怀疑的问。
　　孙永斌咧着大嘴嬉笑着，就算他不说我想也会这样的。可是我绝不会在第二次引狼入室，搜身。结果他死死的不肯放手。龟龟，不能这么绝情，难道你不知道你的帐户每月都有数字更新吗？就凭你那点实力你以为工资就高啊，你做梦了吧。还不是我定时打进去，要不我也不至于这么落魄。你怎么就不体谅我呢？其实我跟那个幼幼早就分手了，自从跟她在一起，我才知道我真正喜欢的是你，不是她。
　　我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存折，摆在他面前。还你。别以为我是傻子不知道我赚几分钱，别忘了我是什么毕业的。你的东西还给你，我不需要你的怜悯，施舍。我现在只求你把钥匙还我，在从我的视野里消失。如果你总是这样纠葛我，早晚是我消失。我很绝情的抢回钥匙，拍给他那些身份不明的钱币，我不需要用钱来弥补残缺的爱情。
　　孙永斌的突然袭击令我感到眩晕，生活的迷茫。搬离我所生活20年的辖区就是为了逃避，却想不到他像冤魂一样穷追不舍，还大言不惭得跟我讲条件。我看透他，曾经爱得很深，现在只能是恨得同样深。
　　当作是散心，带着狼犬走了很久的路，终于累了才停歇脚步。到这里离单位已经很近了，也许还能看到熟悉的面孔陌生的同事。我知道对他们而言我一直是神秘的，从来不希望别人过多地了解我。可是，现在我坐在这里却很想遇见他们，跟他们打招呼。
　　龟龟，又见到你了。我在遐想着，身旁却站着我的上司，孙逸亮。看着他的着装应该是徒步来的。我没有像在办公室那样毕恭毕敬，只是看看他，轻声说。坐。这样说，只是希望有个人跟我并肩坐着，不需要语言上的交流，让我安静，安静，再安静的享受时间的流淌。
　　龟龟好像心事重重，要是工作上的可以告诉我，我愿意替你排忧解难。我想孙逸亮说这样的，只能证明他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这个世界上能够跟我坐在同一个长椅上，却无动于衷的只有狼犬。就连孙永斌都是个随时爆发的核武器。可是孙逸亮的脾气却很稳重，虽不是很健谈的人，但我的确佩服他的实力，跟我还能多说。
　　领导，你说我要是突然变得野性，活跃，同事们是不是会不习惯。我把双腿并到长椅上，我觉得这样温暖，安逸。别叫我领导阿，我还没那么老，叫我阿亮就成。对于领导突然如此惬意，我真的有些不敢接受。因为孙永斌的出现，我反到有些放不下。毕竟，曾经我的深爱着他。而阿亮这么亲近的称呼，我还是感到茫然。
　　狼犬不停的亲昵着我，我才想起要给冒牌加菲买营养品。那个.......领导我要去超市，有事以后再说吧。我是飞禽走兽般的向前冲，留下不知道什么表情的领导。
　　进到这个商场，看到货柜上的猫粮，我只是感到我对这里的陌生。法国皇室猫粮，雪米金枪鱼成猫粮，Organix有机成猫粮……话说我连这个单词都不会读，更别提我的加菲有这种尊贵的待遇。我吃的都是大米蒸饭，咸菜丝。所以我还是买比较熟悉的伟嘉成猫粮吧。听着熟悉用着放心。
　　既然来趟不容易，干脆连自己的干粮也买好算了。对于我这样的懒人，只能用懒人的方式对待。各式各样的咸菜，泡菜都是我喜欢的，最最突出的就是韩国辣白菜，这样我可以望辣白菜止搀。买完了，就不能再停留，不然出去的时候钱包也将抵押在那。
　　而这个钱包捏在手里，里面的并没几角钱，但这钱包的确是宝贝。承载太多欢乐，也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间段。虽然我现在很少能独自放声大笑，但有这钱包，就像是拥有一种寄托。
　　带着狼犬怎样来怎样回去。永远是孤单的我跟沉默的它。
　　楼门简直就是炼狱。孙永斌一个大男人穿着警服竟然能蹲守在门口。我很是佩服他的勇气，但我仍不会请他进门，太过了解他，了解的让我痛彻心肺。
　　从等电梯坐电梯到达11层，看到门口的气喘吁吁的他，我才彻底崩溃。打开门，伸出胳膊，非常含蓄非常有礼貌的。请！我知道这样耽搁下去，他也不会放弃。只能说他是回家来了，但什么时候走跟我没有关系。
　　他可以随便翻我的衣柜，找到适合他的衣服。可以在这屋里随意大小便，而我只是坐在电脑桌前作我的作业。困倦的时候来颗香烟，可今天却发现烟没了，我便很大胆的翻他的口袋。在这屋子里既然他动我的东西，那他的我同样不会放弃。
　　诶？我的烟呢？乌龟有没有看到啊。不知孙永斌从哪里翻出来的花裤衩？这还是我表哥从海南带回来的，说我这人比较中性所以就买个男士的。其实那时候我是打算送给他的，没想到这么久还是物归原主。看着他这滑稽的打扮，我无语。
　　乌龟王八谁让你抽烟的？你说你还学了什么？被他发现我叼着烟卷，他迅速掐断，对我厉声厉色的。我知道乌龟王八出口就意味着事态的严重性。
　　我很安静的把剩下的半颗拿回来，点燃，继续我的快感。我还可以吐出烟圈，很漂亮。
　　乌龟王八你过来，我们一定好好谈谈，你变得太多，变得让我感到陌生。我被孙永斌强制拉到沙发上，屋里唯一残存的沙发。而他则蛮横的像审犯人一样死盯着我。我冷冷一笑，起身准备回房休息，却被他无情的抓住，他露出要审讯我的嘴脸。今天说清楚吧，我只是想对你好。
　　我尝试着看清他，已经很久没有正式看过他的容颜。眼里闪烁着滚动的泪珠。没什么可说的，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只是我拿烟解闷，没有一条刑法里规定女子不能吸烟吧。请别总用你对待罪人的方式对待我。我想如果我不说完最后一句话，今夜即将有战争爆发，可是我的心脏支持不住，我只好偃旗息鼓。
　　是因为我吗？我选择幼幼，所以你逃离一切来到这里，住在满是陌生面孔的闹市区。因为我，你开始虐待自己，从不开窗子以此封闭自己，对吗？
　　我听出他声音的哽咽。可是我更多的是沉默。很晚了，我必须休息。我很是坚决的不肯回应他，然后回到房里蒙着被子痛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