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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车厢生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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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白焰站在灶台前狼吞虎咽鸡蛋面的时候,慕然跟她提起父亲刚才同他讲的——让他和许白焰一同前往江州。
“和谁?”许白焰嘴里的面还未嚼完,听到慕然的话,不禁诧异。
“小心噎着。”慕然递给许白焰一杯水。
许白焰这才意识到:确实有点噎。
“此番是要去拜访张先生。”慕然有必要将目的告诉对方。
许白焰在脑子里过了一下,江州的张先生?她大概猜出了,这是要去争取人才的意思,可她还是没有直说,“那是你们这些干事业的人该去考虑的,我去了能做什么?”
“张先生有个女儿,和咱们差不多大,他很疼这个女儿。”慕然选择的方式委婉,可表达的意思却直白。
“哦,让我去和这位小姐套近乎是吧?”许白焰这句把慕然噎得个好歹。
“我不是......”慕然看见许白焰继续扒拉着碗里的面,从面上看不出她是不是因为刚才的话不高兴了。
“什么时候出发?”许白焰细细嚼着嘴里的面。
“后天一早,八点的火车。”慕然注视着许白焰的眼睛,可对方就是不看他。
“行。”许白焰连汤也喝了个干净,将碗搁置在灶台上,擦了擦嘴,扭头就要走。
慕然叫了声“哎。”
许白焰停了步子,扭头看向他,平静地问“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慕然不知如何作答,心想:是啊,该说的已经说了,我还希望她说些什么呢?
许白焰再次迈开步子,走出了厨房,她自己也不知道在别扭什么。是因为自己被慕然当作一把刀,或者一步棋而不开心?自己来不夜城本来就是为了吃喝玩乐,一开始便没有把慕家看得多重要,现在这又是生的哪门子气?
***
出发的这天早晨,慕然一早就等候在一楼会客厅,他特意让慧珠提醒许白焰,一定得带厚衣服,毕竟江州已经下雪了。
许白焰倒也不磨蹭,很快就下了楼。
慕然和她四目相接,浅浅地笑了一下,他知道这个笑容颇有试探意味。
许白焰的情绪似乎恢复了稳定,回应了他一个开怀的笑。
慕然竟生出“放心”的感觉。
慕然接过慧珠手里的行李箱,此番出行,他不打算带任何仆人。
许白焰冲早就备好的车子走去,坐在了后座。
慕然迟疑了片刻,坐上了副驾驶。
不是不想挨着她坐,可是那样便不好观察她的神色,坐在前排,可以透过后视镜将一切情绪转变,尽收眼底。
观察她,似乎不知不觉成了慕然觉得有意思的一件事情。
司机是个话不多的中年男人,他从不过问主人的私事,只专心开车。
车子的目的地很明确——火车站。
火车上自然有暗中保护二人的人,但他们会隐藏得很隐秘,不会打扰到他们。
许白焰看着车窗外,葡萄眼打量着这座她并不熟悉,但却一直向往的城市的早晨模样。
车子路过一家糕点店铺的时候,许白焰问“这家怎么这么多人排队?”
慕然微微侧头看了一眼车窗外,“那是新开的一家俄国糕点店,人气很旺,我吃过两次,味道真得不错,等我们回来了,买给你尝尝。”
“好。”许白焰答应得痛快,语气里竟听出了孩子气。
慕然觉得新鲜,原来这丫头喜欢吃甜食,才会这么欣然。
***
火车站的人不多,慕然有多次独自出行的经验,自然知道如何将自己伪装成普通的富家子。
许白焰的箱子,也提在他的手里。
慕然专门订了一间一等车厢房,是间套房,方便交流,睡觉的时候,也不至于尴尬,内带卫生间。
许白焰坐在车窗前,打开二姨娘塞给她的果脯,丝毫没有要和慕然分享的打算。
慕然本不爱吃这些,可不知为何,看到许白焰在吃,就想过去逗逗她。
许白焰看见慕然修长的手指伸向她的果脯,连咀嚼的速度都变慢了。
慕然忍不住勾唇笑了。
许白焰抬眸看向慕然,眼神里多了警惕。
慕然继续试探,眼看着许白焰随时都有可能发起反击,指尖在距离果脯只有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一会儿还要吃饭呢,还是少吃点吧。”慕然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很开怀。
许白焰很少看到他像这样笑,竟看得有些怔了,她喜欢笑容好看的人。
慕然被许白焰认真的眼神看得,愣住了。
许白焰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恢复平常神色。
车厢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
慕然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火车行驶得很顺畅,在距离下一站还剩四十里的地方,突然减速了,直到完全停下来。
许白焰手里还握着叉子,在吃着盘子里的意面,觉察到异常,本能向车窗看去。
慕然抬手在玻璃上擦了擦,想要看清外面的形势。
见他神态认真,不由觉得心里踏实,许白焰被自己这个即时的心理感受,惊了一跳。
“好像是铁轨出了什么问题,看来要抢修。”慕然回身,见许白焰闪躲开的眼神,极不自然。
许白焰觉得本没有闪躲的必要,可她好像非常担心自己刚才注视着慕然背影的眼神,被对方捕捉到,颇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
慕然见许白焰的这个反应,先是一怔,继而浅浅笑了,许白焰低眸的模样,在他看来,竟是那样美。
***
车子恢复正常,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
许白焰翻看着她随身带着的闲书,慕然再看军事书籍,两个人互不打扰,许白焰这才慢慢找回了心里的平静感。
一直到晚饭时间。
许白焰跟慕然互相讲着各自了解的关于江州的民俗。
慕然这才发现,眼前的姑娘是读了不少书的。
许白焰解释说很多故事,是她听一位故人说的。
听到“故人”这个词,慕然倏地想到那天晚上在白家班见到的那个男人,会是他吗?
许白焰因为忆起故人而心生伤感,话变少了。
慕然见她的神色,不便多言,当然,心里也腾起一股不大得劲儿的感觉。
因是半夜抵达目的地,二人吃过饭,洗完漱,便早早睡下了。
躺在床铺上,听见距离耳朵非常近的铁轨声,许白焰想到了那位像哥哥一样的男人。
慕然也睡得不踏实,方才他非常想追问那个男人的身份,可却还是没有开得了口。
那个男人唤做“来晚舟”,小的时候被许白焰的爷爷收养,许白焰因在外婆家过了许多年,回到许府时,只和来晚舟相处了半年的时间。
可有时候,认识时间的长短,根本不是决定两个人关系远疏的关键因素,来晚舟的很多思想,给许白焰带来了很大的冲击。
男女平等,要为民族崛起而读书,都是来晚舟告诉她的,当然,其中也包括很多地方的特殊民俗。
来晚舟的性格很沉稳,遇事果断,很多事情,不吱声,就已经干完了。
后来,在一个很平常的早晨,来晚舟离开了许府,再也没有回来。有人问过爷爷,他只是摇头叹气,多余的话,一句也不说,许白焰总觉得爷爷一定知道来晚舟去了哪里。
许白焰想着想着,就睡过去了。
慕然一向睡眠很浅,他甚至能听见许白焰在里间的呼吸声,很微弱,但他确实可以听见。
就这样,在火车上的大半夜,过去了。
下车时间,慕然将许白焰拍醒了。
许白焰压抑着起床气,被慕然拉扯着,下了车。
接站的人,已经到了很久了,碍于人多眼杂,没有向慕然行军礼。
可经过专业军事训练的人,他的举手投足,是可以看出军人气质的。
慕然黑色的风衣,在夜风中飞扬。
许白焰将她大衣上的毛领子又立了立,江州,真的是迎来了冬天的感觉。
***
许白焰突然听到有人问了句“慕先生吗?”
回头,看见一个穿着灰色风衣的男人,年龄大概有四十多岁了,显然不是慕家安排接站的人。
慕然没有回答。
只见中年男人掏出了一个信封,递给慕然。
慕然从里面取出一张信笺,许白焰随意扫了一眼,看到落款,知道了此人的来历。
是张先生派人来接他们。
许白焰暗暗想:态度已经很明显了,还有必要争取吗?
慕然这才点了点头,轻声道了句谢,态度不卑不亢。
许白焰再一次见识到了他的腹黑,虽然是来有求于别人,可偏偏不会表现出一丁点的卑微,恰好是一种会被能人异士欣赏的态度,好生聪明!
“饿了吗?”
许白焰被慕然扭头低眸问她的动作惊了一跳,只是诚实地点了点头。
“这位是......”中年男人客气地问道。
慕然淡淡地抛出一句“这是慕某的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