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故犯》夏∮雪

30、番外：原罪

　　秦剑是陈姗姗人生的分水岭。

　　没认识他之前，她快活地好比林间精灵。
　　认识他之后，她像囚于灌木中的荆棘鸟。

　　第一次见到秦剑是在一家击剑馆。

　　那时正值周末，陈姗姗伏在冰凉的地板上，热得快要学小狗吐舌头了。
　　同行的朋友哀求道：“S，空调马上就会修好了……”
　　“可是我好热啊……”
　　“这里还有其他人随时会进来，你不要保持这个姿势了，拜托。”

　　而紧闭的大门突然被人打开，刺目而灼热的阳光肆无忌惮地涌了进来。
　　S感到热血翻腾，怒气冲冲地从地上爬起身。
　　“谁啊，不知道这个场子姐姐我给包了吗——”她抱怨了一半，后半截给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她出神地凝望着这映在阳光底下笑容温婉的少年。
　　他看上去比她稍小个几岁，身型颀长，相貌清秀得堪比女子。
　　他弯着嘴角，连眼睛都是弯弯的。他含笑望着她，眼里却荡漾着不知名的情绪。
　　S撇撇嘴，大步走了过去。
　　“嘿，你是谁？”她大咧咧地拿剑指着他。
　　少年背着一个巨型的大包。他没有立即作答，只是俯身放下他的背包，从里面翻出了护腕和西洋剑。
　　当他带上头盔，缓缓地站到S身边时，S才惊觉，这个瘦削的少年居然比自己高出了整整一个头。
　　“一个人玩多无聊，我陪你。”
　　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的声音很好听，清澈且明亮。
　　屋外酷暑难耐，而S却忽然一阵清凉猛然席上心头，着实冲散了她胸腔中所有的郁卒与梗塞。她嗅着他咫尺距离内散发的淡淡的香水味，故意露出嫌恶的表情：“男人还香水，恶心！”
　　少年怔了怔，随即不以为意地笑道：“你不喜欢？那我以后不喷了。”

　　S从未忘记初遇的那个场景。
　　秦剑就是这样一个人。他也许不是真的爱你，但是他总会做些让你误以为被深爱的事。他们认识了将近七个年头，在她第一次见到他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用过香水。她每次靠近他，都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体味，不夹杂烟草气息的男人味道。
　　她知她蠢得可怜，竟会为了这么一个浅薄的理由而坠入爱的深渊。

　　她想这是她是最后一次与他交恶。
　　在篮球馆里，她拿出了两把西洋剑。
　　没有带任何的保护措施，以至于他的剑轻而易举地穿过了她的胸膛。
　　怎样的痛才能掩盖割舍爱情的痛？
　　她以为她下定决心，不再犯贱去爱他。
　　而他却非要露出那么惊慌失措的表情。他凭什么对她流泪？
　　他亏欠了她那么多，有什么资格再来表达他的心痛？

　　躺在救护车上颠簸，S觉得她浑身的血液快要伤口里喷薄而出。
　　秦剑紧紧地抓着她的手，紧到她刚要昏昏欲睡，却又给他抓醒了过来。
　　S难解地望着他：“秦剑，我求你不要这样惺惺作态。”
　　秦剑苦笑：“我知道再说什么都没有用。”
　　S闭上眼，深呼吸。
　　秦剑：“如果可以，等你康复的时候，我还你那一剑。”
　　S轻笑，小幅度的动作扯疼了她胸口的伤。她皱眉，再度张开眼：“我承认，我大哥是无恶不作，我们家都是无可救药的穷人。他不该和纪晖做朋友，我也不配去追求你。现在我们都认清了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不会再去纠缠你们。所以同样地，希望你们大人不计小人过，放过我们吧。”
　　秦剑蹙眉：“我不。”
　　S气得拔掉了身上的针管，霍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你到底想怎样？”
　　秦剑低下头：“我忽然觉得，我可以肆意地去折磨陈绍言，陷害他，甚至让他坐牢；但是，我却不想看到你受伤。S，我们认识了那么久，可是从没有推心置腹地好好谈过一次。”
　　S冷笑：“不是玩玩闹闹，就是打群架。我们之间，从没有过爱情。”
　　秦剑沉默。
　　许久，他淡淡反驳道：“也许只是没有互动的爱情罢了。”
　　S懒得争执，再次闭上眼睛，任由护士小姐们把针管插入她的手臂。
　　秦剑：“如果我们分开，你就是一个人了，多寂寞，多无聊。”
　　S嗤之以鼻：“我从来不缺乏伙伴。离群索居的是你才对。看上去朋友很多，其实谁也不了解你，谁也走不进你的内心。”
　　秦剑黯然，笑。
　　“对，所以我更不能放你走了。”
　　S勾了勾嘴角，眼泪缓缓淌出眼眶。
　　谁来告诉她，怎么才能走得掉……

　　换了香水寂寞气味
　　涂在耳垂暂时忘记谁
　　精神出轨
　　我爱你眼神的暧昧
　　你很像谁 灵魂的贼
　　我想念谁 爱情多累赘
　　无法后悔
　　连幻想都被你支配
　　让我依偎
　　快乐纯粹
　　在你的吻里狼狈
　　我从来不曾完美
　　急速下坠
　　快乐纯粹
　　你像谁都无所谓
　　让我拥有告解的机会
　　爱是我唯一的原罪
　　谁先犯了规谁把谁违背
　　记忆已破碎我信仰颓废
　　爱是我唯一的原罪
　　（莫文蔚《原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