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辞》桃沢

6、006 温老九来了？

　　话音落，只见眼前身量高颀的男子微微一晃，后轻轻低头睨她一眼，深深的眸子令人读不出是何滋味。

　　“好啊，闯了这么大的祸不说，还敢戏弄我？”叶溟清轻轻拍她的头，悻悻道来，“今日我是奉师傅之命，带你回去的。”

　　白慕衣这便不自在了，“清清，你这厢是想害死我？你不知道我偷了那草，师傅定会扒了我的皮啊……你现在要我回去，这不是……”她委屈地嘀咕着，“把小绵羊往狼窝里送么？”

　　只见某女人说着便可怜兮兮地努力硬挤出几滴泪水，叶溟清在心里冷笑。

　　嗤，小绵羊……说你是老狐狸也不足过吧？

　　“行了别废话了，你现在要逃也来不及了。你如今无处可归，现在还被人到处追杀，量你这是无处可去，想躲来泠泠这儿借宿着吧？师傅老人家早猜透了你这心思。他现在在后门等着你呢，要领你回去，回师门与师兄师姐们一席晤对，你到那时便好好道来，最近的委屈罢？”说到最后一句，叶溟清特地放慢了语调，柔柔地说。

　　白慕衣托着脸，思量到，反正如今进也是死退也是死，后头还跟了几个穷追不舍的叶府门士，落在温老九那老头子手里，远比叶临渊那个冷酷无情的禽兽手中好得多。

　　她宁愿被毒死，也不想被乱剑刺死。

　　“好吧好吧，其实我已经知道错误很久了，一直没有一个承认错误的机会，清清，你快带我去见师傅他老人家吧。”

　　叶溟清狐疑地盯着她看，叹了口气，便领着她走。

　　这丫头从小鬼点子多，耍他玩，他也惯着，不曾真正对她动怒过。虽说她那点小招数叶溟清早已烂透在心里，况且，这只“小绵羊”每次要“作妖”的时候，总会露出那一脸天真懵懂委屈柔弱的神情，以致现在叶溟清每次见到这副神情那晚做噩梦都会遇见几只鬼。

　　如今，某男子在心中打了个哆嗦。

　　白慕衣如今骄纵爱惹事的性子已经被他给惯出来了，现今已经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某叶还能咋办？认命呗……

　　小时的叶溟清就曾认命地想过，自己惯出来的丫头，将来实在没人要，他要不就委屈自己收了罢？

　　“臭丫头，你别给我耍花样，小心师兄揍你！”叶溟清凶凶地睥睨她。

　　“清清，我现在闯了这么大的祸，我承认错误都还来不及，怎么会耍花样呢……”白慕衣差点没抽噎几声，“泠泠姐再见，我先回师门承认错误去了，我若还有命回来，我定向你……”

　　“好了好了，赶紧走赶紧走！”叶溟清单手推她出门，两人疾步走向后门，远远便看见那儿立着一辆马车。

　　“还有，”叶溟清突然停下来，神色凝重按着她的肩膀说，“我说多少遍了，不许叫我清清！”

　　白慕衣正色望他，“我知道了，溟溟。”

　　叶溟清：“……”

　　·

　　近马车时，白慕衣本还有点畏惧，边走边想着要怎么说诚恳点能少受点皮肉之苦，直至看到那马车里半掩着的老者那长着胡须的面孔，眉毛横而略粗，双眸亮冽如利剑，脸上皱纹有序而给人以威严之感，一身玄衣，腰间系着几个葫芦状的小瓶子，想必是随身带着的毒物。

　　温老九左手悠悠地托着脸，右手轻轻扇着风。那动作极为轻巧，不知扇的是风，还是他常用的什么个迷香，令人不知不觉中，悄命归西……

　　白慕衣打了个哆嗦。一脸视死如归，对着马车“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头也不抬，随后将刚刚在心底过了几遍的台词，再加了点渲染后念了出来：

　　“呜，师傅……小九错了！”白慕衣抽噎着，十分专业地用手轻轻在眼角拭拭泪。

　　被唤为“老头子”的那位，缓缓说：“哦？大小姐你这是错什么了？我觉得你特别对啊……”

　　语气及缓，轻而直攻人要害。她难受地看看叶溟清求救一命，奈何叶溟清极不配合地懒懒望着别处。

　　听到这个语气，白慕衣不禁心里狠狠打了个寒颤。根据她多年的经验她完全可以断定，这半冷不热的语气，师傅他老人家定是气的不轻。

　　唔，看来这次，有点难办啊。叶溟清那坏家伙居然也见死不救！想来以往，她每次闯了祸受罚，叶溟清求情未果都会与她一起受罚的。

　　这次，那家伙一脸云淡风轻是个什么意思？！

　　“不不不，师傅…我错了，我千不该，万不该偷您那宝贝的草，偷完后还偷偷摸摸一声不吭地就跑了！让您和师兄师姐们到处找我，白白担心了好久，哦师傅，您看您鬓角都白了，想罢您近日一定是吃不香甜睡不安稳，我们快回去吧，让我来为您尽尽孝……”

　　“嗯？你不偷偷摸摸出去，还想光明正大出去不成？还有，我近日，身体好得很。不知白大小姐可是日夜奔波把眼睛给熬坏了？”

　　白慕衣闭了闭眼，撇撇嘴，只能用锦囊妙计第二计。

　　“师傅，我真的知道错了，你看这里人多耳杂的，我们还是回师门后再详谈吧！家丑不外传啊师傅，万一被哪个卑鄙小人听了去了，明日江湖传开了去，有辱我们毒园之风啊……”

　　“呵，我们毒园之风早已被你辱得不行了。”

　　“师傅，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啊。你看在你被唤做老九而我被唤做小九的份上，饶了我这一回吧？这是缘分啊。”白慕衣见实在无策，只好耍起无赖来。

　　旁边的叶溟清叼着一根草，斜倚着身子靠在门边，看戏般看着这师徒二人。

　　见多不怪。习以为常。

　　两人大概争执了好一阵子，是温老九先软下来，“哼，回去再收拾你。”

　　白慕衣这才喜滋滋地招呼叶溟清，松了一大口恶气。

　　果然果然，自家师傅，虎毒不食子啊。

　　她虽心思忙着在与师傅求情着，身后却觉得芒刺在背。随说她武功并无毒、医儿术精，但她这点警惕心也是有的。可以感觉得到叶府跟着她的几个还不折不挠地偷听着这一边，一边听，一边情不自禁地张大了嘴。

　　堂堂江湖第一大整蛊之师，平日行使诡谲孤僻使人不易见其本尊，如此厉害的角色，定是像自己引以为豪的大少爷叶临渊一样高冷清僻不爱言谈，只是如今听温老九和他那爱惹事的九徒弟这一番言辞……

　　随说老头子句句锋芒，句句堵得一般人说不来话，却字里行间无不透着宠溺之色……

　　白慕衣斜眼望了望身后某个墙角盯着的人，冷笑一声，回了毒园，他们当然便无法光明正大来监视她。这样一来，某人岂不就要亲自来访了？

　　真是令人，想想就舒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