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揽月之俗气清穿》猴猴子

39、第三十九章 身份

　　第二天早上一家人都起来晚了些，早饭也比平日推迟了半个时辰。早饭时颜老爷让颜清风今天不先去店里。上午先在家里歇着，下午有事情要和他们俩兄妹商量。颜老爷说话的时候，柳氏手里的动作稍微顿了下来。
　　颜清风点头应下。颜清月见颜老爷和柳氏面色都有些严肃，隐隐觉得下午要说的事情可能不简单。
　　上午时间颜清月照旧是在屋里练字，这本字帖是颜清风帮她从书院同学那里淘换回来的。里面字迹较大，写的内容比她原来的那本儿多了不少。这几日颜清月都在临与中秋相关的诗词。渐渐的发觉练毛笔字能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特别是写到那些让人心动的字句，很快就能让人忘记凡尘俗世的纷扰而沉醉于诗词意境之中。
　　“明朝人事随日出，恍然一梦瑶台客。”颜清月看着这句东坡先生的诗，忽然心中一动，难道今天下午颜老爷要和他们商量的事情和她之前对颜氏夫妇身份的怀疑有关？不是便罢，如果真是这样，既然之前都隐瞒了十几年了，为什么今天又要告诉他们？
　　颜清月在耐心的等待着下午的会面。颜清风显然也察觉到早上他爹娘的神色，他在自己院子里毫无目的的转了几圈。还是觉得心里乱得慌，忍不住就皱着眉头走进了揽月苑，见颜清月正在临贴，就站在门口没动。正考虑是不是要进去的时候，颜清月抬头，看见他了。一脸出神的样子站在门口。
　　颜清月放下手里的笔，问道：“哥哥，有什么事吗？”
　　“没事，来看看你在干什么。”颜清风笑了笑，走进来说：“月儿院子里这颗桂花树今年开得可真好。连屋子里都这么香”
　　颜清月点点头说：“恩，香巧还把树上掉下来的花都集了起来，做成香囊，放在屋子里。”
　　香灵给颜清风冲了杯花茶，颜清风看着杯子里起起伏伏的茶叶，想了想说：“到院子里去坐坐吧。”
　　今天的天气很好，秋高气爽的。颜清月深吸了一口香甜的空气。绿荷和香巧都还没回来。院子里只有香灵一个丫头，待她把垫子铺好，又把茶摆放在石桌上后，颜清风就挥手让她到院子外面去。
　　“也不知道下午爹要和我们说什么。”颜清风晃着手上的茶杯：“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月饼吃多了，我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颜清月哑然失笑：“哥哥哪有我吃的多，我这都还没事呢。你是不是也发觉今天早上爹娘的神色都有些奇怪啊。”看来他们俩的感觉还真是一致。颜清月也不想和他绕圈子，就直接问道。
　　颜清风点了点头，又皱着眉头说道：“我很少见爹用这么严肃的表情和人说话。即便有也不是会是对我们。刚才我仔细的想了想，咱们府里店里都好好的，也没什么大事。所以就觉得有些奇怪。更奇怪的是连娘也~”
　　颜清月说：“其实哥哥现在不用太过担心了。爹娘要和我们说的事情可能很重要，所以他们才这么严肃，还让你在府里等着。重要的事情不一定就不好啊！说不定是好事呢！即使真遇到了什么麻烦的事，既然爹娘要下午才和我们商量那也就是说事情并不是非常紧迫，应该还有应对的时间。”
　　“恩，应该不是坏事。”
　　颜清月接着说：“何况现在距下午也就几个时辰的时间。想也没用，到时候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没什么大不了的。”说完她还站起来安抚性的拍了拍颜清风。
　　“呵呵，也是啊！”颜清风突然想到昨天晚上颜清月对关安平说的话：“月儿现在越来越会安慰人了。安平要是考中了，非得让他感谢月儿不可。”
　　“关我啥事？”颜清月绕着她的桂花树转了一圈，几朵花瓣落在她的头上。
　　颜清风也站起来，走了两步，说：“打从前几天开始他就紧张兮兮的。‘重视过程，看淡结果。’如果真能做到，凭他的才华肯定能考取的。”
　　颜清月哈哈一笑：“我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这种事情也只是说来容易。真正能做到以平常心对待也是极难的。”
　　“你这么肯定他能考上？”颜清月又问。
　　“安平的才学在书院里是数一数二的。再说他父亲还是县令，他姑父也是做大官的。”颜清风接着说，“昨天我看见那个皇上派来主持后天秋闱的李大人也在岛上。”
　　对了，昨天关安心急着叫关安平回去时就说她爹遇到了个什么李大人。想来这两个李大人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性还挺大。她没想到颜清风也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
　　“哥哥想好了？也想去参加科举？”记得几个月前颜清风还问她是当官好还是经商好。过了几个月，他有决断了？
　　“我即便想参加也还要再等上三年。何况爹娘好像并不是很愿意我去。原本去年我是可以去参加童子试的，爹非说我年纪太小就没让我去。”颜清风说得有些无奈。
　　“别瞎想了。可能爹是担心你万一过不了反而失去了信心。过两年再考不是更有把握嘛，一次性全考过不是更好吗？”
　　颜清风说：“哪有那么容易。好多读书人考了几十年连乡试都没过。”
　　范进中举的故事颜清月还记得。这古代科举才叫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点不比现代高考容易，尤其是扩招后的高考。想远了，想远了！颜清月赶紧拍马道：“哥哥这么聪明肯定没问题的！”
　　颜清风说：“对了，香巧不是收集桂花做成香囊吗？待她回来叫她给我也做上两个。”颜清月听后，让颜清风稍等，她就跑进屋子，从柜子里拿出两个香囊给他：“我柜子里还有好几个，这两个就给你吧。”
　　颜清风接过来道谢后就回自己院子去了。颜清月回屋继续她的练字大业。

　　柳氏和颜老爷也在房里商量。颜老爷手拿着两个本子翻看着这里面的内容：“我都准备好了。”柳氏说：“东西也准备齐全了，明儿我再清点一下。定好人选，过几日就能够出发了。”
　　颜老爷说：“前几日我已定好航船。二十四日，二十五和二十八日启程都行。咱们先坐船到淮安，再换乘马车到京城。路上顺利的话十月前肯定能到。”
　　柳氏叹了口气：“这么远的路途也不知道几个孩子受不受得了。万一路上出个什么变故，再耽搁些日子就该晚了。还是早点儿出发吧。”
　　颜老爷就流失心急，就点头同意了。
　　柳氏说：“上个月长顺回来说八弟的一房妾氏好像又有身孕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生，是男是女。我命人打了两套长命锁片备着。”
　　“夫人做主就是了。即便有什么遗漏，路上还可以再添置。这几天就和月儿风儿多说说京里的事情。”

　　午时过后，颜老爷就派人过来请。颜清月和颜清风一起来到颜老爷的书房。柳氏也在，长顺在门外守着。
　　柳妈上了茶后就关门出去了，颜老爷指着身边的凳子让颜清风和颜清月坐下。然后看了柳氏一眼，说：“风儿月儿，过几天，我和你娘就要回京城去探亲。你们兄妹几个今年跟我们一起回去。”
　　颜清风说：“是去看望八叔八婶吗？”
　　“风儿知道了？是雪儿说的吧。她都告诉你了些什么？”柳氏开始有些惊讶，转而又恢复平静。
　　颜清风道“是大姐说的，她只说我们家在京城除了娘的娘家人外还有一房亲戚。其他就没说什么了。”
　　颜老爷递给颜清风一本蓝色封皮的册子。说：“这本册子里面记录的就是我们一家在京城的亲戚们。”
　　颜清风接过册子，并没有急着翻看。颜老爷停了停喝了口茶开始给他俩讲他和柳氏的真正身份。
　　他们的娘原本并不姓柳，而是姓钮祜禄，满洲镶黄旗人。祖上是大清的开国功臣，父亲是正康熙初年四位辅政大臣之一的果毅公遏必隆，柳氏是已故孝昭皇后和温僖贵妃的亲妹妹。
　　她们的外祖父遏必隆一共生了五子四女。四个女儿除了长女孝昭皇后，次女温僖贵妃，三女他们的娘柳氏，还有一个小女儿嫁给了庄亲王的弟弟辅国公博果诺。五个儿子长子法喀，原袭了祖父留下的公爵爵位，后了因犯错被革了。二子一等侍卫颜珠，三子二等侍卫福保，四子三等侍卫尹德，五子阿灵阿现在承袭了一等果毅公的爵位。柳氏在家里排第五，年纪比他们三舅四舅五舅大。
　　颜清风和颜清月听了她娘的家世都愣住了。遏必隆？钮祜禄氏？皇后妹妹？还没等他俩消化完，颜老爷又接着说他自己。
　　颜老爷原本名叫苏常宁，纳喇氏。满洲正白旗人。是辅政大臣苏克萨哈的第六个儿子。康熙六年时，他们祖父苏克萨哈遭鳌拜构陷，当时康熙爷还年幼，孝庄太皇太后为了大局只能牺牲他们全家。祖父苏克萨哈和他们五位伯父，叔公，以及叔公的两个年长的儿子全部被杀害。在这之后祖母董鄂氏因极度悲伤，没活几年也去了。他们的爹是被祖父的两个侍卫从牢里悄悄换出后送到了江南颜家改名为颜诚，才躲过了这一劫。那年他们的爹颜诚才十岁。送颜诚出京的其中一个侍卫就是已去世颜老太爷，另一位就是他们二娘王氏的爹。
　　颜清风说的八叔名叫苏常寿，那年还在他娘的肚子里。所以也活下来了。康熙八年，鳌拜倒台后苏家才得以平反，恢复了爵位和官职。这两年时间里，为了颜诚，颜家数次搬迁。颜诚在江南期间颜老太太因为没有子嗣所以一直就把颜诚当亲儿子看待。颜诚也把老太太和颜老太爷视作再生爹娘。后来为了延续颜家香火颜老太爷才娶了颜信的娘。却并没有告诉她颜诚的真正身份。所以他们二叔颜信也并不知情。
　　在被抄斩前他们祖父曾上书，向皇帝乞请辞去官职，而去守先帝皇陵，希望这样能保得一家人，那时康熙皇帝刚亲政，需要反抗鳌拜的势力，就没准。颜老爷在经过这次家族巨变后深受刺激，心中深感恐惧，不愿再回京城去。便由幼弟苏常寿承袭了他们祖父二等子爵的爵位。一直到康熙十二年，颜老爷稍微好些了，才奉召回京。颜诚回京后不久他娘董鄂氏就去世了，悲伤还没过，江南的颜老太爷也去世了，他便回到江南守孝三年，康熙十五年再回京，十六年和他们娘成亲后，夫妻两就向皇帝请辞，回到江南奉养颜老太太终老。后来就迁到杭州颜家老宅，从此便在杭州定居下来。
　　颜老爷和柳氏的身份，在颜府里也只有少数几个一直跟着他们的下人才知晓。他们一直以颜诚和柳氏的身份生活，也没有告诉子女。这些年来他们尽力维持着这难得的宁静，和京里亲戚虽有通信往来，却不频繁，回京探亲的次数也不多。柳氏深知大家族和宫廷里的争斗，娘家运势也是起起伏伏不断，辉煌过没落过，她也是深感厌烦。所以颜老太太过世后，他们夫妻俩商量后决定任然暂留杭州。

　　听完颜老爷的话，好半天颜清风才找到自己的声音：“这么说来我们是旗人？正白旗纳喇氏？”颜老爷点头算作回答。
　　“难怪我没考童子试也能进府学。”颜清风喃喃的说了这么一句不搭界的话。
　　颜清月之前虽对颜氏夫妇的身份有所猜测，却没想到这么复杂。她一时也傻眼了，问道：“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做什么吗？”
　　柳氏拉着颜清月的手说：“过几天我们就动身回京。这几天娘就给你们说说这本册子上的人和事，说说这咱们满族人的生活和习惯。回到京城你们就是子爵府里小姐和少爷了，不必现在，有很多东西要知道。”
　　颜老爷又对颜清风说：“风儿，爹知道你的心思，知道你想去参加科举考试。回京后你可以去咱们正白旗的官学学堂，不但可以多认识些人，那里的先生也都是极好的。过几年便可以去参加科考或者直接参加吏部的选拔，都随你。”
　　颜老爷接着说；“爹娘虽不愿意，但是你们长大了就要有自己的路要走，上次回京探亲我们把雪儿带了回去，雪儿考虑后还是决定回来，后来就嫁给了你们姐夫刘文景。今年爹娘就把你们兄妹几个都带回去。告诉你们实情和带你们回去就是为了让你们能够体会一下在这两个不同地方生活的区别。不管以后怎样，这是爹娘能为你们争取到的最大的自由了。”
　　颜清月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旗人不是都要去选秀吗？那我用不用去？”
　　柳氏笑着摇摇头说：“不用，你们姐妹都免选。不止你们，还有你八叔的女儿，都不用参选。”还好，还好。颜清月暗自松了一大口气。
　　颜清风还在思量刚才他爹说得话，颜清月拿过颜清风手里的册子，前半部分写着他们家自他们曾祖父苏纳那一辈儿一直到他们这一辈的人名、官职、妻妾、子女等。后半部分写的是他们外祖父家。
　　颜清月大致翻了翻，实在太多了。
　　柳氏说：“上面写的不用都记下来，到时候见着就认识了，这个只是给你们先看看，大致有个影响就够了。娘已经帮你们定做了几身旗装，明天就能送来。今天这个事情你们先不要告诉其他人，还有你们要各自挑选一个下人跟着一起去。要最贴心和嘴严实的。”
　　颜清风和颜清月都点头应下。
　　柳氏接着说：“这次咱们回去的时间比较长，可能要春节过后才会回来。你们也要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大概二十四五出发，这几天你们要看着缺什么就出去买，需要银子就去找颜福。”

　　颜清风和颜清月终于从震惊中缓过来了，虽在他们意料之外，细想想，也不是完全没有征兆的，之前的很多疑惑就不再有了。
　　颜清风问道：“爹现在是不是还有官职在身？”
　　颜老爷脸上显出一丝惊喜，摸着下巴胡子，说：“爹现在在吏部是担着个一等侍卫的名儿。侍卫是京官儿，不能随便离京的。这也是爹为什么不愿意公开我和你娘身份的原因之一。”颜清月心想，原来他们的爹还有公职在身，实际从事的还可能还是情报类的工作。
　　“风儿是怎么想到的？”颜老爷问道。
　　颜清风说五月端午过后他们从二叔庄子回来的那天晚上，他原本打算去书房找颜老爷商量点儿事情，快走到的时候看见他爹和一个人陌生人一起走了出来，那人衣着虽平常，脚上穿的却是官靴。颜清风当时没在意，后来细想想才觉得这事有些奇怪，为什么官府的人要晚上微服来找他爹？刚才知道了他爹娘的身份，就猜测他爹不只是普通商人，所以才有此一问。
　　颜老爷回想了一下，点头说道：“风儿眼尖，的确没有看错。”
　　颜清月也摸到点儿灵光：“长顺是不是也是侍卫？”颜老爷笑着说：“长顺是从五品的四等侍卫。”从五品！官儿还不小呢。难怪长顺也时不时就“出差”一段日子，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去了。
　　说到侍卫颜清月突然回想到她认识佟玉珺的那天，她从外面回来后去给柳氏送点心和果脯，那时看见有个陌生人进了她爹的书房，当时她就觉得那人背影眼熟，可又一直没想起是在哪里见过。这时听到“侍卫”一词，她猛地就记起来了：
　　她刚来这里不久的一天，就是和颜清风在西湖边用馒头喂鱼的时候，那天头一次遇到了康熙老爷子。当时十四阿哥胤祯好奇他们拿馒头喂鱼，颜清月刚把手上馒头递给他，立马就有个男子一脸警界的闪到他身边，后来十四瞪了他一眼，他才退下。颜清月见那人身材魁梧，身形矫健，像个保镖，所以就留意了一下。
　　颜老爷书房门口的那个人的背影和他非常的像，即便不是同一人，那也相差不远，他们都有那种保镖气质。
　　颜清月想，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也就不嫌秘密多了，使劲儿挖掘吧，都说开了更好，省的有人费心猜，有人使劲盖。于是就把刚才想到的事情说出来向颜老爷求证，她还很不小心的强调了一下“黄老爷。”
　　柳氏听了颜清月说的话还有些疑惑，颜老爷听了却大感惊讶！说：“没想到月儿不但记性好而且心细如发！”
　　颜清月没想到颜老爷会是这种反应，觉得有点些汗。
　　颜老爷看着颜清月和颜清风哈哈大笑：“真不愧是老夫的子女。”转而又对柳氏说，“夫人，咱们可以放心了。月儿和风儿以后肯定比咱俩强！”
　　柳氏还是一头雾水，颜清风却有些明白了。
　　黄老爷身边的人他也是见过的，既然他爹和长顺都是侍卫身份，那和他爹来往的人也应当差不多。如果黄老爷身边贴身伺候的人是有品级的侍卫或者护卫，那黄老爷至少也是王爷级的人物。再加上黄老爷身边那个翘着兰花指的人，越想越觉得像宫里的太监。那几天又正好是康熙爷南巡到杭州的日子。
　　颜清风瞪着眼睛问颜老爷：“黄老爷是不是~？”
　　颜老爷见颜清风惊讶的表情，笑着点点头。
　　“那他的儿子‘十三，十四’？”
　　颜老爷拍拍颜清风的肩膀：“咱们心里知道就是了。回京后说不定还会再见。黄老爷还称赞过你们兄妹。”
　　颜清风赶紧点点头，有点儿激动。柳氏也明白他们的哑谜了，笑着说：“老爷还说自己做事隐秘。看吧，两个孩子都拿住你的短儿了。”
　　颜老爷听了一阵大笑：“老爷我是该反省一下了。”笑完又正色道：“刚才说得这些事情咱们心底明白就是了。切忌不能对外说。回京之后更是要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千万当心祸从口出！”
　　颜清风和颜清月知道几分这其中的厉害，都认真点头应下。
　　柳氏站起来，揉了揉腰，说道：“好了好了，今儿就到这儿了。以后还有的是时间，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的。再有什么没说完的，等明儿再接着说吧。眼瞅着这天儿都黑了，你们不饿，我可是饿了！”
　　还真是民以食为天！听了柳氏的嗔怪，另外三人也觉得肚子在抗议了，就都乖乖闭上嘴，和柳氏一起到偏厅吃饭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