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出府 ...
-
“你看看，有什么不妥。”宁恶魔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段小秃拿起一看，虽然说宁恶魔的人品实在是不行，但字真是写得好，比人要大气得多。
段小秃一行行认真看下来，从书面上来看，宁恶魔的确把优势条件全都放在了段小秃这边，弄得从这份字据上来看，完全是段小秃逼迫宁恶魔签订的不平等条约。
宁芙看着一脸认真的看合约的段小秃，脸色不由的沉了下来，本想着段小秃要立个字据也无非是求个安心，没想到，这丫头居然认识字，她不是四岁就进了宁府，在南院当了十年的小丫头，那她又是什么时候学会认字的。
段小秃抬起头，看到的依然是宁恶魔似善实恶的笑容。
“可有什么不满意的？”
“那倒没有，你先签。”段小秃还是一脸怀疑的看着宁恶魔，直到宁恶魔笑着写下优雅的‘宁芙’二字，段小秃才稍微安心。
“按个手印吧。”据段小秃所知，按手印相当于加盖了防伪标志，面对宁恶魔，这种大事还是要谨慎一点比较好。
“你说什么？”宁恶魔天使的笑容也挂不住了，这丫头实在是得寸进尺了，居然还敢叫他按手印。
段小秃一个寒颤，“我是说……我不认识字，你还是画个押……比较好。”这个时候的段小秃，果然不是一般的傻。
宁恶魔看着眼睛瞪得圆圆的段小秃，心中闪过无数念头，最后还是媚眼一眯，恢复常态，提笔在名字旁边画了朵精致可爱的芙蓉。
“这个你可千万别让人瞧见了，要不，你这一百件事还没做完，这字据就会被人偷走了。”
“好好。”段小秃一边答应着，一边提起笔来，想到自己刚才说自己不识字，就咬着嘴巴，挨着宁恶魔的芙蓉花画了个圆圆的小光头，然后歪七扭八的点上了眼睛鼻子。
“这个就是我。”段小秃嘿嘿一笑，觉得自己画得比宁恶魔还要好看。
宁芙脸上一黑，从段小秃手里抢过字据，“这个还是由我来保管吧，这东西万不可丢失了！”
“那怎么行！”段小秃赶紧又抢了回来，护在胸口，这可是事关她人生走向的重要东西，死也不能放在宁恶魔手里。
段小秃眼神坚决，一副谁敢跟她抢就拼命的样子，无奈，宁恶魔只好黑着脸再一次声明：“那你一定要保管好，要让这字据被第三个人看到，那这字据就无效了。”
“好，你放心，就算把我自己弄丢了，我都不会把这字据给弄丢了的！”认真的段小秃总是有股特别的魅力，难怪南院那么多小厮每日最大的娱乐生活，就是偷看段小秃认真工作时的样子。
……
人生目标对段小秃而言是很重要的，就像当年因为老道士一句话，就能让段小秃在宁府的最底层，依然每天充满活力的度过了五年的艰难时光。
宁恶魔应允的‘一百件事出府条约’，现在就是让段小秃每天都笑眯眯的最大因素，自从字据到手，段小秃就开始寸步不离宁恶魔，端茶倒水，鞍前马后，生怕宁恶魔吩咐什么额外的事情没听到，本来怕宁恶魔又带着去爬树，这会也变成生怕宁恶魔不再让她去爬树了。
而事实就是，宁恶魔真就再不让段小秃做本职工作之外的事了。段小秃突然意识到，如果宁恶魔就这么一直当个天使一样的主子，自己岂不是这辈子都没有出府的日子了。
本来觉得连爬树这种事都算在其中的话，其实一百件事也不算多，但从这几天的情况来看，一百件事，简直是个天文数字。
自从那天4v1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非常诡异的承认段小秃是他的好朋友开始，段小秃就能比较经常的见到4v1了，具体时间是，早上五分钟，中午十五分钟，晚上十分钟。
4v1每天都很忙，但就是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又不能出宁府，也不知道他一天到晚都躲在什么地方，而每天见到4v1的这半个小时也是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候。
原因很简单，因为这半个小时是充分展现宁恶魔嘴上功夫的时间，在宁恶魔一个礼拜的单口相声的调教下，司帅哥平均每天能开口说二十个字了，不过说出来的字重复率非常高，无非是些‘闭嘴’‘快滚’之类的。
这个时候，段小秃一般会搬张凳子，靠窗子坐下，让秋日的暖阳洒在自己刚长出小绒毛的头顶，然后支着小下巴，乐呵呵的看两大帅哥的精彩表演。
段小秃一直都很喜欢秋天，尤其是这个时候的秋天，秋老虎一过，赶上一阵降温，太阳再出来，整个季节就都变成金色的了，阳光是金色的，树叶是金色的，湖水是金色的，连风都带着金色的气息，美好得像一个梦。
宁恶魔的声音真的很好听，段小秃晒着太阳，听着宁恶魔的单口相声，居然恍恍惚惚的靠着窗子打起盹来了。
“小秃，睡着了？没办法，那就算了。”
不过这次宁恶魔的声音似乎就在耳边，呼吸的气息一下下喷在脸上，有点痒。
段小秃赶紧把眼睛睁开，一下子坐直了身体，额头一下子就敲在了宁小公子的脸上，“我没睡着，小公子要我做什么？”真是超强的职业精神。
宁恶魔捂着半边脸，慢慢直起腰来，怨恨的盯着段小秃，一边的4v1晚饭已经吃完了，今天居然还坐在桌边，没有离开，看到宁恶魔吃痛的样子，4v1脸上虽然还是没有表现出来，不过看他的眼神，明显是在幸灾乐祸。
宁恶魔松开捂着脸的手，“红了没，要红肿了，今天就不出府了。”
出府！段小秃的瞌睡虫一下子就飞到九霄云外了，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仔细看了看宁恶魔美丽动人的侧脸，惨了，是有点肿。
赶紧踮起脚尖，凑着宁恶魔的脸，一边揉着一边呼呼的吹着热气，这家伙的皮肤还真是好，就算是凑近了看，还是毫无瑕疵。“不肿，不肿，揉一揉就不肿了。”段小秃的做法是赤裸裸的掩耳盗铃。
开玩笑，十年了，段小秃还没见识过这个从来没听说过的世界，出府的诱惑就跟回家的一样大。再说了，出了这个宁府，宁恶魔再让她做的事情，可就不算丫鬟的本职工作了，这样一箭多雕的美事，怎么能放过！
宁芙怎么都没有想到，段小秃居然会把哄小孩的语气和动作用在他身上。
也许是一直以来营养就不好，十四岁的段小秃还是孩子体态，踮起脚尖，伸长脖子才能把热乎乎的气吹到他脸上，小小的瓜子脸上还有些可爱的婴儿肥，嘟起嘴巴吹气的样子尤其可爱。
指尖有些薄茧，倒是不大像个孩子的手，偏偏揉脸的动作一点也不知道轻重，也不好好揉，乱撮一气。
宁恶魔呆呆站着让段小秃又吹又揉的乱搞了一阵，弄得本来也不是很疼的脸居然有些火辣辣的发热，回过神来的宁恶魔赶紧狠狠拍掉掉段小秃还在他脸上肆虐的手，他可不想毁容。
“现在红不红，肿不肿了？”宁芙眯着眼睛，发出危险的气息，这问的是废话，就段小秃那手劲，就算没被她撞那一下，现在都肯定又红又肿了。
段小秃盯着宁恶魔那块异常明显的红肿，非常的犹豫，非常的挣扎，但最终出府的渴望还是战胜了说谎的心慌。
“没……也不是……很肿，出府完全没问题的！”段小秃的样子很可怜，眼睛里全是渴望出府的小星星在闪闪发光。
宁芙本来准备好的话一下子被小星星的光芒闪了回去，脱口而出：“那就去准备一下吧，今晚小公子带你见见世面。”
段小秃一颗心简直要冲向云霄，激动之情难以言喻，窜到4v1 旁边，“你也去的吧？”
自从4v1开口承认段小秃是他的好朋友起，段小秃就对4v1怀有无比感谢的心理，就算是4v1这么多天来都不理她，段小秃还是尽忠职守的拿出了好朋友应有的态度。
司唯义不胜其烦，那天开口也无非是为了气气宁芙，谁知道这小家伙就真把他当朋友了，今天他自然要出去，只是没想到宁大恶人居然还要把这小孩带出去玩。
看着段小秃兴奋的样子，司唯义无奈的点了点头。
“咦～你怎么也去？”宁恶魔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
司唯义脑子里又是一根神经断裂的声音，忍耐，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过迟早，他要把宁大恶人拍成宁大甩饼。
……
这个时候，等待的时间变得特别的漫长，好不容易挨到天黑了，段小秃已经全副武装准备十年来的第一次出府，偏偏宁恶魔动作慢的令人发指。
好不容易等到宁恶魔露个头，摇摇曳曳的穿了一身对襟百花绣的精锻长衫，灯光下闪亮得像个条形灯泡，还没等段小秃看清，他又摇着头转了回去，嘴里还念着，“不好，不好，不够打眼……”
一旁的4v1两手一握，发出了段小秃熟悉的无比恐怖的骨头的噼啪声，每次听到这个声音，就表示4v1正在极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绪。
段小秃也是心急如焚，和4v1这身类似于夜行服的衣服，和自己身上这身土不拉叽的小厮衣服比起来，他的那身衣服已经有如七月正午的太阳的光辉般打眼了，他还能找出什么比这更惊悚的衣服来。
不知道宁恶魔是不是在里面化妆，等到大厅的蜡烛烧到只剩半根的时候，宁恶魔才一脸羞涩慢吞吞的挪了出来，果然惊悚！
4v1都忍不住了，第一次宁恶魔都没开口，他就说话了：“快滚！”
段小秃看得有些失神，一般说红衣艳鬼都是指妖娆瑰媚的女鬼，今天算是见识到了，男的穿成那样，效果更好。
微敞的领口能隐隐看到向下延伸的无限春光，单薄的大红罩衫垂垂曳地，配上宁恶魔的无骨式站姿，不管是男是女都得流一地口水。
锦缎似的黑发只用一根红绳松松散散的绑在脑后，就连没绑上去的碎发都显得特别有型，他要把眼睛的媚光调高一档，只怕更是死伤无数。
宁恶魔真是美得让人受不了，连这么恐怖的大红飘逸薄纱都能穿出俊美无筹，魅惑天下的味道来。
脸上却是奇怪的没有任何红肿，还是原来那张光滑白皙的表皮。
“你怎么穿成这样？”虽然宁恶魔这么穿也很好看，但一般正常人是不会这么穿的吧，这样走在路上还不让人围观。
“你要成亲？”4v1终于说出点不一样的话来了，这是他快受不了了的表现。
“不……要是你被抓住了，成亲的就是你，到时候我就把这身衣服送给你当贺礼，怎么样？”宁恶魔又一点不知道死活的挂在4v1的肩头上。
黑衣冰山帅哥配上红衫魅惑美男，烛影摇晃，再暧昧不过的画面。
没等4v1发火，宁恶魔就施施然退开了，“小秃，走。”
这句话像剂兴奋剂，段小秃立刻激动得满脸通红，比看到两大美男暧昧的挂在一起还激动。
不过宁恶魔的美景并没有造成交通拥堵的场面，什么叫大户人家，靠两条腿走路就不是宁府的小公子了，豪华马车直接开进了天美园，宁恶魔的样子连宁府的人都没机会看到。
驾车的马夫从来没见到过，看到宁恶魔的样子时居然毫无反应，神色如常，帅气的眉，看着就很觉得很倔强的眼，红嫩嫩的嘴唇，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还有显得有些孩子气，典型的不听话的帅气少年。
不过这么可爱的孩子给宁恶魔当个马夫，实在是有点屈才了。
4v1对这华丽的马车和华丽的马匹和华丽的马夫很吃不消，一句话都没有，往天上一窜，直接消失在夜幕中。
宁恶魔先上了马车，往软垫上一靠，姿势诱人，“小秃，进来。”
“不，不，我是小厮，当然要坐外面了，怎么能跟小公子平起平坐！”要坐里面，怎么能看到外面的世界。
“也好，比奈，你……别管她，磕了摔了就算她活该。”
段小秃诧异无比，宁恶魔终于撕破他温柔的外壳，露出恶魔的内心了……
“偏不！”叫比奈的少年两眼一瞪，这孩子，明显在跟宁恶魔斗气，不过这种方法，未免也太幼稚了点吧！
宁恶魔作出伤心的样子，好像真的被少年对着干的话伤害到了，“比奈，你总是不听话。”语气哀怨，闻者落泪。
比奈也有点局促，估计真认为自己伤害了宁恶魔，不过鼻子里还是哼的一声，跳上马车，不过看样子也快原谅宁恶魔了。
段小秃赶紧爬到比奈身边坐下，一个古代的马车她坐得比坐神六上天都开心。
“去天香楼。”
天美——天香，难道是亲戚？
和所有冷酷美少年一样，比奈酷得有一手，比4v1还无视段小秃，尤其是看到段小秃的板寸头配上无比激动而涨得发紫的脸，更是在无视中还加上了明显的鄙视。
“比奈，比奈，那人是在撮汤圆！”
如果比奈不是梗着脸跟宁恶魔作对，这会儿他肯定会一脚把段小秃踹下去，直接让高头大白马从段小秃的板寸头上踩过去。
洵国真不愧是这个世界的第一大国，首都更是没话说，统一的石板路，在古代来说简直是奢华，大白马跑起来咯噔咯噔的，马车却一点都不晃，要多气派就多气派。
虽然已经是晚上了，这里的人却似乎没有养成古代人该有的早睡的习惯，街道上还是一片繁华，或者说有点繁华过头了，老老小小的古人全都跑出来逛夜市了，到处都是人说话的声音，一排排橘色薄纸包的圆灯笼很有特色，让街道和行人都染上了温暖的色彩。
“比奈，比奈，那是在卖什么？”
段小秃一点没有意识到比奈已经快忍不住对她下脚了，虽然一路上比奈都没理过她，但段小秃就是坚持不懈的喊他的名字，还老是连叫两遍，最烦人的就是，她似乎不知道今天是橘灯节，什么白痴问题都问得出来。
“今天是橘灯节，你要敢问什么是橘灯节，我就把你丢下去。”比奈实在是受不了了。
“比奈，你多大了？”比奈终于开口说话，成功的把段小秃的注意力拉到他的身上。
比奈一阵气结，“关你什么事！。”语气凶恶，段小秃突然觉得他很可爱，竖眉瞪眼的样子很像某种小型犬类。
宁恶魔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挑开门帘一条小缝，“他今年满十六了，不过从性子上来看，只有六岁。”
比奈的怒气从天而降，对于这样的少年来说，说他只有六岁的性子，就是最大的侮辱。
也不管路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比奈一鞭子甩在大白马的大屁股上，马大哥撒开蹄子往前跑，就在段小秃要摔下去之前，宁恶魔的手已经等在那了，拽着她的后领就把段小秃拖进了马车。
还好转个弯就到了靠近河边的路上，这时候人群都挤在街上卖东西，河边相对人比较少，比奈的任性才没伤到人。
速度快多了，马车也颠簸起来，段小秃惊魂未定，宁恶魔却笑得灿若春阳，真不是好东西。
段小秃拉开窗帘，洵河就在眼前，河面上星星点点晃动着许愿灯，和天上的不甚明亮的繁星想交织，落一波碎影，橘灯节的温暖即使在这凉凉流动的河水中也能找到痕迹，马车不断晃动，橘红的河，点缀着银光，从眼中滑过，恍惚似梦，却又比任何梦境都来得真实。
宁芙渐渐止住笑声，望着双手搭在车窗上，下巴磕在手背上的段小秃，和她凝视的那幅如梦般美好的夜景，第一次发现，原来橘灯节不止是吵吵闹闹的人挤人。
“比奈，不去天香楼了，咱们直接出城吧。”
果然，马大哥停了下来。
宁恶魔跳下车，摇着头，“失误了，该早点说的，这下要走两条街才能到天香楼了。”
宁恶魔的邪恶真是深不见底……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出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