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吃饭呀 ...
-
12点准时,霍向远去厨房做饭。
顾春禾抱着沙发上的格子抱枕,看两只熊的动画片笑得发抖。
“哎呀,熊大,光头强又来砍树啦!”
“咯咯咯,傻熊二……快跑啊!”
霍向远捏着手里的电饭锅,听着客厅传来的嬉笑声,突然觉得,做饭似乎有点无聊。
可人必须要吃饭,顾春禾第一次来家里,他总不能让客人做饭。
对了……
她,会做饭吗?
他沉默了一下,麻溜打开水龙头,淘米。
算了,他也不是拘泥于厨艺的人。本来自己做的饭,也算不上太好吃。
低头,继续洗米。
不过,霍向远倒是暗戳戳地记住了,那个叫做《熊出没》的动画片。
一个很有教育意义的,阻止砍伐树木保护动物的动画片,他是认可的。
他一个一米八七的男人,笔直的腰身微微弯了下去,厨房不小,但装着他,既有一些突兀,又奇怪地和谐。
霍向远在厨房忙活,却不知道客厅里的小姑娘什么时候摸出了随身的小镜子,悄悄地从侧面照出他高大的身影。
然后又托着腮,嘿嘿地望着动画片傻乐。
其实动画片没有那么好看,哎呀,就是登堂入室,还要吃霍向远做的饭啦!
有点高兴嘛嘿嘿嘿!
霍向远以为自己会无聊地在厨房耗上半个小时做饭,可没到五分钟,外头就没再传出咯咯的笑声,他有些疑惑。
她没笑了?
这念头一闪而逝,他又强迫自己压下疑惑,认真炒菜。
掂着勺子甩了甩锅,突然感觉身后有人靠近,近乎本能地停下手中所有的事情,目光锐利地朝后看去。
小姑娘没被他吓到,反而低头捏了捏手指:“霍向远呀,我想和你聊天。”
直白的可怕。
霍向远收回目光,看着手里的炒菜锅,想了想,还是放下了锅,转身问她:“你想聊什么?动画
片不好看了吗?”
他看着她,就看见她的两颊迅速鼓起,愤愤然:“可是我是来相亲的!”又小声嘟囔:“又不是来看动画片的。难道动画片能给我变出来一个霍向远呀。”
然后她又仰起头来,“所以我来厨房找你聊天了。”
霍向远轻咳一声,“嗯,那你想聊什么?”
顾春禾就跟个小记者似的,跑到他身侧,望望摆放得整整齐齐地超好的两个菜,又抽了抽鼻子嗅了嗅,“你会做饭?”
她眼睛亮亮的。
霍向远点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像个多动症儿童一样探头探脑,“会,你呢?”
顾春禾瘪了瘪嘴,“我会啊。”
“我什么都会!”她毫不谦虚地自夸,然后扳着指头数:“酸辣土豆丝、可乐鸡翅、麻婆豆腐、回锅肉片、糖醋排骨……”说完,自己都吸溜了一口,然后再重复强调:“什么都会!”
霍向远不语,默默猜测她到底是会吃还是会做。
顾春禾说完,就仰头看她,眼里像装着星星,“婶婶说啊,会做饭的丫头好,你觉得呢?”
霍向远绷着的唇咧开一条小缝子,“对,挺好。”
“是吧!”顾春禾嘿嘿笑,“不过像霍向远同志这样会做饭的,也不多啦!婶婶也说,你非常优秀!”
“……嗯。”霍向远:刘淑玲同志为了儿子的亲事也是拼了。
顾春禾不知什么时候眼神就在那两盘菜上挪不开了,傻啦吧唧地望着,嘴里还在不停地说:“婶婶还说了,霍叔呀做饭不会,什么都不会,就只有臭脾气,然后特别烦特别烦。可是说着说着,就又带着笑,想到霍叔啊她就笑了哦!”
“我妈喜欢秀恩爱。”来自被父母恩爱荼毒了二十四年的霍向远同志的真心感慨。
“哎呀,你也觉得对吧?我觉得霍叔和婶婶可真好,每天都在一起,每天都嫌烦,也特别好。”顾春禾的话里透露出一丝小羡慕。
“嗯。”他认真地听着。
“那你想不想找一个特别会嫌你烦的呀?啊不对,是特别好的那种!”她傻傻地,眼睛还定在那两盘菜上。
霍向远假装没看见,端起菜盘挪了挪,果不其然,她的目光也跟着转溜。
“咳……我倒是想找一个特别好的。”他没绷住,被她的样子逗得又咧开了一点点笑。
顾春禾哎呀了一声。
“我觉得,我就特别好唉!”
“哪里特别好?”霍向远反问,伸出长臂拿到一双筷子。
夹起一片肉,喂到她嘴边。
然后小奶团子,就张开她的嘴,嗷呜一下,吃到啦!
“就是,特别好啊。”她眯着眼咀嚼,“你看呀,我能吃,什么都吃,特别好养。”
霍向远看得好笑。
忍不住又夹起一块。
然后她张嘴叼了过去,又眼巴巴地望另一盘,“那个,那个……你夹点那个。”
霍向远挑眉,“我知道了,你特别好养,什么都吃,还有什么吗顾春禾同志,你已经严重妨碍了组织做饭任务,再聊下去,没办法按时吃饭了。”
顾春禾突然被训,又不敢从他手上抢筷子,一下就焉了吧唧的,“服从组织教训,顾春禾同志这就出去了。”
然后摇头晃脑的走出厨房。
才刚跨出去,又扒着厨房的门扭过头来,“首长大人,今天我是客人,那是不是可以加个菜?”
霍向远拿锅铲的手一顿,“不行,组织不批准。”
“喔!”霜打的顾春禾乖乖地出去了,客厅又传来咯咯的笑声。
霍向远无奈地抿唇笑,心想,这下能好好做饭了。
结果,没两分钟,客厅里的丫头又喊起来——
“霍向远呀!”
“……怎么了啊?”霍向远刚要关火出去看,就听丫头气势如虹的声音传来:“我真的特别特别好啊!”
“……”霍向远揉了揉额角。
行了,隔壁邻居都得知道你特别特别好了。
……
饭菜上桌,顾春禾很好养地吃了两大碗,圆溜着肚皮,自发地要表现一下自己‘特别好’,于是申请组织批准她洗碗。
“你是客人。”组织拒绝。
顾春禾皱起小眉头,“提出上诉,婶婶说了,我要在这里待两个月。我不能两个月什么都不做,这样不好。”
刚回到家的霍向远想了想自己从队里拿回来的行礼还没有收拾,于是点头同意,“你说的不错,批准。”
然后后知后觉地——
“你要在我这里住两个月?”他惊讶,以为她只是过来和他见个面。
顾春禾点头,“婶婶说的。”
从来没和女性一起住过的霍向远,陷入沉思。
刘淑玲同志的行动力,果断,惊人,可怕。
不过霍向远不会当着顾春禾的面说这些,他只是点了点头,“家里还算大,不过时间有点久了,要收拾一下。”
顾春禾乖巧点头。
一副什么都是霍向远说了算的样子。
霍向远放下碗筷,看着她笈拉着不合脚的拖鞋,端着盘子进进出出的样子,又有一些呆滞。
厨房里开始在放水,还有她哼哼唧唧的哼唱。
他一个人住的地方突然多了点声音,多了点热闹,就突然又了生气。那时不时会冒出头的一点点寂寞,仿佛从未出现过。
顾春禾太乖。
就像刘淑玲同志说的那样,活泼,乖巧。矛盾又恰好的融合在一起,就这样,组成了一个鲜活的顾春禾。
但霍向远总觉得,自己可能漏了些什么东西……
总之,今天的印象分,达到十二分。
组织觉得,这个对象,还不错。
……
霍向远没花几分钟就收拾好了自己的卧室。
他的行李实在少,除了把以前的军装放起来锁进箱子之外,就是整理几件常穿的便装。
他虽然是个军人,但并不如战友们那样糙。
他天生皮肤比一般人白,再怎么晒也晒不黑,便装喜欢穿衬衫,妥帖,又正式,给人内敛又不张扬的感觉。这大概是首长为什么总是说他和别人不一样的原因之一。
所以带回来的箱子里,只装着几件叠的非常整齐的白衬衣。
整理好房间,意识到可能已经到时间了。
霍向远拿起自己的法文书,兀自地走到卧室窗下的书桌前。
背脊坐直,一页页翻看起来。
这是他的习惯。
而今天,似乎有一点不一样。
霍向远在桌前坐了十分钟,第十七次摩擦书页角,第十次想朝门口望,第五次忍不住站起身。
客厅,怎么没声音了?!
自暴自弃地霍向远站起身来,朝门外走去。
活泼的姑娘褪去了所有跳脱,安安静静地缩在沙发一角睡着了,脑袋下枕着方格印花的抱枕,鼻翼微微翕动,呼吸轻轻的,像是鸿毛拂过的细微声响。
霍向远躁动的心态突然就像一下子卡了机似的安静下来。
他拿过薄被,给她盖好。
小姑娘被他这么一折腾,微微翻了个身,睁开了眼。
迷糊地瞅了眼他,又嘟囔了一句:“霍向远呀……”
“嗯?”
“格子抱枕,丑啦!”
“……嗯。”
她小小声,“我特别好啦。”
霍向远想说,你特别好,然后呢?
但是,他还没开口,她就又翻了个身,无视他,继续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