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旧事旧人 ...
-
“各位屏幕前的朋友们，大家好。”直播画面上，一个清瘦的女子正对着镜头打招呼。她的身后是一大片泛着蓝光的白色冰原，地貌雄奇壮阔，一眼望去竟不太像是在地球。
“我是陶恩茹，这里是冰岛。”陶恩茹呼着白气扣紧脑袋上的护耳，鼻头被冻得发红，“嗯，正在拍戏，前两天通讯不太方便，这才听说好多朋友上微博留言去了。但是之前没来得及看见，今天终于有网络，索性就开个直播跟大家统一解释一下。”
陶恩茹不是什么大红大紫的一线明星，这些年来又一直在拍独立电影，所以对普通观众来说并不算熟悉。前两天赵诚在网上爆料，连累得她的名字也被营销号轮番挂上头条，于是一批又一批的微博观光团跑去她主页打卡留言，不少荔枝更是排队要求她出来说明情况。但陶恩茹的账号愣是一点反应也没有，据说连想采访的媒体也找不到她人影，要不是今天突然冒出来开了直播，恐怕要被怀疑是发生什么意外了。
陶恩茹鲜少在大众媒体上露脸，因此显得有些局促，在镜头前顿了一顿，盯着弹幕上一遍又一便刷屏的名字说道：“你们想问赵诚和萧沐的事是吧。”
从这两个名字被念出的一刻开始，直播间的观众数就以指数级的速度疯涨。陶恩茹看着左上角的数字翻滚跳跃，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对这一切已经做好了准备。
她语调平静，将赵诚在大学里如何欺骗自己又如何劈腿的事情一一道来。包括后来自己如何误会萧沐，但又通过相处而消除陈见，整个过程全都一五一十地公之于众。
这本来是十分私人的纠葛，但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还没等陶恩茹结束直播，关于他们三个人之间的那点往事就已经传遍了网络。
赵诚的微博很快被骂声淹没，他改了昵称又关了评论，可还是架不住被义愤填膺的网友们找上门来，最后如同狼狈的落水狗一样被骂得毫无还击之力，只能把账号注销了事。
网络的另一端，一直在背后暗中旁观事件发酵的俞音气得一拳捶在桌上，不幸却砸断了自己精心设计的水晶美甲，十指连心痛得恨不能当场断腕。她原打算联系之前串通的几家营销号挽回一下舆论，一刷微博，却发现各家的头条都已经出炉了：《蛊王传说神反转！细数那些娱乐圈无底线的炒作手段》。舆论风向急转如同星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陶恩茹在冰岛刚刚关掉直播，便接到了一通电话。她看了看来电号码，是最近才打过一次的，还是一串数字，都没来得及存进通讯录。
不过号码的主人太特别，即便只打过一次也印象深刻，于是她接起：“黎老师。”
“辛苦。”黎睿的语气难得十分和善，“以这种方式站出来，难为你了。”
陶恩茹笑笑：“应该的。萧沐是个好人，能帮到的话我一定尽力帮忙。”
她淡出主流圈子已有三年，这三年间除了拍戏就是各地到处旅行。戏都不怎么叫座，偶尔有机会送到国外参展，也并没翻起什么水花。作为女演员，既饿不死，又不会大红大紫。陶恩茹早习惯了这样的状态，用个现在流行的网络热词来形容，就是佛系。
黎睿沉默了，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其实，当年如果我也能站出来……”
“这不一样，黎老师。”陶恩茹轻轻说道，“当年”仍旧是她心里的一个伤疤，尽管随着时间过去，伤口上已经结痂，“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真的。虽然当年我们只是萍水相逢，但我心里一直很感谢你，只是后来再没有机会碰到，没机会跟你当面道谢。”
他们口中的这个“当年”，是指三年前。那时陶恩茹曾与黎睿有过一次合作。
当时她刚刚签下经纪公司，作为新人的第一份工作就是跟黎睿合作拍广告。当时的客户非常土豪，不但花重金请来黎睿，连广告导演都请来电视界的知名大拿操刀。当时拍摄顺利，导演对陶恩茹尤其看好，对她称赞有加说她前途无量，杀青那天晚上，还特地叫上她与主创们一起聚餐。
谁知这份青睐并非无的放矢，大前辈醉翁之意不在酒，办的根本就是一场鸿门宴。表面的推杯换盏之下是想借机灌醉陶恩茹，顺势逼她就范。陶恩茹初出茅庐，在现场拍摄时就多次被吃豆腐，但一直忍着没敢作声。饭局开始还没多久她就被灌得人事不省，之后更是稀里糊涂地被导演带上了轿车。黎睿在饭桌上看出了端倪，但顾忌着导演是业界前辈，没能当场翻脸，只好忍到饭局散场，偷偷跟着两人来到地下车库，趁导演跑去付停车费的当口把陶恩茹悄悄带下车，用自己的车暗度陈仓地将她送走。
这件事情见不得光，导演既不知道是黎睿搞鬼，也不敢公开追究。只是不久之后，陶恩茹的经纪公司就听到许多莫须有的传言，说有业内大前辈指责她年纪轻轻耍大牌，还没红起来就已经很难合作。经纪公司听过了陶恩茹的辩解，仍然不打算为她澄清。毕竟这样的事在娱乐圈多不胜数，重要的不是真相如何，而是站在两边发声的是谁。
陶恩茹得知自己冤屈无法洗刷，顿时心灰意懒。她主动与公司解约，从此后自己给自己接工作，彻底断了争名逐利的心思。
至于当年的真相，她没有跟任何人再提过。毕竟解约的那一刻她就彻底清醒了——自己一个nobody，又有谁会有兴趣关心呢？就算以前的同学会惋惜她一个堂堂校花竟混成了这副鬼样子，她也只能说服自己那都是别人的看法，既然事已至此无可挽回，她也不必再执着。
当年的事情发生后，黎睿眼看着她从一个未来可期的明日之星从人们的视线中一点点消失。两人此后虽然再没有交集，但黎睿总觉得如鲠在喉，他隐约知道是那前辈在施压，然而以自己的立场又无法站出来说句公道话。
因为此事，他心中始终存着愧疚，就连此刻与陶恩茹电话，语气也比平时柔软许多：“你这次公开露面恐怕又要被营销号扒皮，我会让我团队打点一下。还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可以先做准备，以防万一。”
“不用了，谢谢你。其实……经过这几年我也想通了。”陶恩茹说道，“就算没人在乎那个真相，可真相还是真相。我虽然不主动追究了，但要是有人再来颠倒是非，我也只能拼个鱼死网破了。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已经这样，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事情不会到那一步的。”黎睿安慰道。
“希望吧。”陶恩茹淡淡道，“萧沐也一定能挺过去的。”
黎睿在电话头点了点头：“嗯。”
“有黎老师在，我放心。”
黎睿挂了电话，对陶恩茹的那句“放心”却无法做到安心。
他知道萧沐会被牵扯进这漩涡里一开始就是因为自己。要不是自己不想陪俞音炒作，为了转移大家对于这事的注意力，也不会把萧沐就这么推到风口浪尖，让他承受这么多莫须有的非议。
可惜这个圈子的规则就是如此，是非论断全看表象。舆论代表了市场，市场代表了名利，于是为了这份名和利，就有人会睁眼说瞎话，有人会一窝蜂地夸大。而看客们也不在乎什么真相，他们只有兴趣为一切贴上标签，然后以一副睥睨天下的姿态指点江山，甚至左右旁人的生死。
黎睿甚至想到，也许自己强迫萧沐留在这个圈子对他也是一种伤害。以这些日子来他对对方的了解，萧沐显然还不懂在这个圈子里生活的法则，一个大浪打来就随时能把他埋进去，让他一蹶不振万劫不复。
而自己想留下他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心，希望能多一个人陪伴，希望有人能倾诉真话。可今后黎睿不会有机会一直陪伴在他左右，更做不到时时刻刻为他保驾护航。那么把他贸然拉进来，就只是白白陷他于险境让他羊入虎口。黎睿想了想，发现这样做的自己，实在是太自私太恶心了。
他不希望萧沐步陶恩茹的后尘，在重创之后失去对梦想和生活的信心。他要把圈内的险恶都一股脑儿地告诉萧沐，让对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知道一切，仔细斟酌，再做选择。到时候不论他怎么决定，黎睿都能接受。
可就在黎睿重新打开手机，准备给萧沐电话时，微博里弹出了一条头条消息。
蔚兰也发布声明，萧沐正式签约，成为黎睿的同门。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旧事旧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