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里有星光》可可的美人儿

3、重明3

　　自从节目录制结束了两天，季雨就恍惚了两天，索性她平时就基本不出门，不会有人看到她这样恍惚的状态。
　　而半小时前把改好的稿件发出去以后，就又在电脑前发起了呆。
　　漆黑的瞳孔没有一丝颤动，连眨眼都是许久才那么一次，就像是一副静止的画面，如果不是电话铃声响起，这模样不知道还要维持多久。
　　“喂……”
　　“小雨，是妈妈。”
　　那边说完这句话就停了一瞬，估计是想等她的回应，但季雨抿了抿唇，还是一如既往地沉默了。
　　“……最近还好吗？”
　　“嗯。”
　　“学校放暑假了吧。”
　　“嗯。”
　　“那个……明天有空吗？”
　　……没有回应，也是不知道怎么回应。
　　“明天来这边吃个便饭吧……”
　　“……嗯。”
　　直到电话挂断，季雨给出的回应最多也就一个单音节，即使明知道这种相处模式有问题，但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改变。
　　“叮咚”手机微博提示音。
　　点开手机，熟练地进入微博，最新消息是沈亦成为某饮料品牌代言人，配图是九张清新风格的代言宣传照。
　　照片里的人笑的阳光温润，一双星眸弯成了月儿的形状，不论坐着趴着，手中的饮品是唯一的点缀。
　　不到一分钟，微博底下的评论已经过万，大多是“恭喜哥哥喜提代言”，“以后我只喝这种饮料了”以及最常见的“啊啊啊啊啊啊”，土拨鼠式尖叫。
　　季雨默默地点了个赞。

　　*

　　次日，季雨一早就出门搭车，B市交通一直以堵字闻名，节假日更甚，她住的地方离那边又比较远……所以即使早起出门，也还是用了大约两个小时才到达目的地。
　　这里是一片别墅区，能在B市住的起别墅的身价自然不菲，小区的安保自然也十分尽责，拦下了她搭乘的出租车。
　　在司机疑惑的目光里，季雨付完钱就开门下车了。
　　其实保安亭里早就登录过她的信息，只要出示磁卡是能进去的，但出租车却要登记许多的资料，那样实在麻烦。
　　“季小姐，请进。”核实好身份，保安开门放行。
　　收起磁卡，季雨沿着小区主干道向内缓缓步行。
　　小区路面始终干净如洗，花坛里的景观树被修剪过了，花盆也换过一批……也可能两批？
　　季雨并不常来这边，事实是如果没有这通电话，她可能一年也就来个两回。
　　不是厌恶，不是不喜，只是不习惯。
　　慢悠悠地走了十多分钟，然后停下脚步看了看左右一模一样的两栋别墅，提步走向右手边那一栋，没有丝毫犹豫地按响门铃。
　　不多时，里面急匆匆走出来一个打扮朴素的中年妇女。
　　“季小姐，您来啦！”
　　“嗯，罗阿姨。”
　　罗阿姨打开门，笑脸盈盈地领她进去，“林先生和夫人刚刚还问您怎么还没到呢。”
　　“人有点多。”
　　从她住的地方过来，转了两趟地铁，一趟公交，还有一段路只能搭出租车，搭乘地铁时她等了两拨人潮高峰，还好出门早，到这里的时间并不算太晚。
　　“林小姐也快到了呢。”
　　“……哦！”
　　季雨十岁的时候，父母离婚，母亲徐玉莲改嫁到林家，罗阿姨口中的林小姐，是林父与前妻所生的女儿林雅。
　　只不过那位母亲在林雅九岁的时候就意外去世了。
　　后来林父生意繁忙，不放心女儿一人待在家里，就雇了徐玉莲做保姆，专门陪护。徐玉莲性格温和，照顾小孩儿很有耐心，因此在没有父母陪伴的童年，林雅十分依赖她。
　　很显然，后来林父也发觉了女儿对徐玉莲超乎寻常的依赖，在徐玉莲与季雨父亲婚姻结束，女儿也需要一个能全心照顾她的人时，两人便顺理成章地组合了一个新的家庭。
　　一脸严肃的林楚源和打扮端庄优雅的徐玉莲已经在客厅坐着了，看到季雨进来，徐母立马站起朝她走来，“小雨。”
　　“妈，林叔叔。”
　　季雨站在原地，看到徐玉莲向她伸手，微微一顿，然后将手中的礼品盒递了过去。
　　徐玉莲脚步一停，脸上原本带着的温和笑意也蓦地僵住了。
　　气氛有些凝滞……
　　“回自己家，带什么东西？”还是林楚源沉声道。
　　季雨不语。
　　“待会儿带回去，坐下。”
　　罗阿姨忙接过那些礼品盒，顺手推了季雨一把。
　　看着安静坐在沙发上的季雨，林楚源有些无奈。
　　父母离婚后，季雨选择跟父亲走，徐玉莲虽然伤心，但也不曾挽留。
　　而他当初和徐玉莲重组家庭，私心里是想让自己的女儿得到全心全意的照顾，因此也没有主动提过要将季雨接到林家的话。
　　直到两年后季父出了意外，那边没人愿意继续抚养季雨，他才让徐玉莲把这孩子接过来共同照顾。
　　初次见到季雨时，矮瘦的身形和蜡黄的肌肤让他实在难以确认这是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子。但最令他无法忘怀的，是那个瘦小的孩子平静淡漠的眼神，即使看向自己的母亲，也是一样的疏离……
　　就像现在，永远只当自己是一个客人一般。
　　“最近……在忙些什么？”
　　“复习。”季雨想了一下，还是多解释一句：“准备考研。”
　　“在学校还好吧？”
　　“嗯。”
　　“听你妈妈说，你在写书？”
　　“嗯。”
　　“写的什么类型？”
　　“小说。”
　　……
　　林楚源已然话穷，一段长久的沉默以后，他暗自叹了口气，“要是有什么困难跟你妈妈说。”
　　然后起身离开去往书房。
　　留下的徐玉莲并不比林楚源好多少，即使季雨是她的亲生女儿，她也没有感受到季雨对她有多的亲热，这个孩子……她从来没有看透。
　　“你……”
　　“太太，林小姐好像回来了。”
　　罗阿姨刚喊完这句话，微敞的大门外就传来车门落锁的声音，徐玉莲话音一收，连忙起身向外走。
　　季雨偏头看着门口，不一会儿就进来一个衣着精致干练的女性，对方含笑与徐玉莲说着话，语气十分从容亲昵，不似她来时那么僵硬，两人的相处也更像一对普通的母女。
　　林雅目光一瞥就轻易注意到了客厅里的季雨
　　她站起来，把目光低了低，轻声喊道：“……姐姐。”
　　“小雨什么时候到的？”林雅语气轻松道。
　　“刚刚。”
　　“你自己？怎么过来的？”
　　“搭车。”
　　林雅眉间微蹙，凑近她几步，在她身前一米站定，这是不会让季雨感觉到压迫的距离，“怎么没让司机去接？”
　　“不用。”
　　那样太麻烦人了。
　　林雅语噎。
　　回国以后四年，她很多次试图靠近季雨，尽管从来没有成功，但多少了解了季雨的拒绝源自她不愿给别人添麻烦。
　　她也因此每每懊恼自己年少时的无知和叛逆。
　　在那场家庭重组中，明明季雨才是最无辜，最应该被人关心的那一个，但几乎所有人，都忽略了她的存在，甚至是她自己。
　　“下次可以给我打电话。”林雅关切地说。
　　“嗯。”季雨的回应一如既往的简洁。
　　这一个单音节并不代表一种回应，更多的时候，它只是礼貌性的应答，象征着无形的拒绝。
　　季雨其实很多时候不是很明白这个姐姐的心思，或者说……不太想弄明白。
　　她们的第一次见面不是很和谐，从年少时候林雅并不友善的眼神里，她就知道这个姐姐不太喜欢她，她也大概理解对方不喜欢她的理由，所以那时候她都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像个外人，尽管在这个房子里，她也确实是个外人。
　　后来林雅去国外念书，在她学成回国之前，季雨也早就搬出了林家。
　　从最开始林雅莫名的敌视，到发现自己没有威胁后的漠视，然后安心出国念书，她们两人确实没有什么多的交集。
　　季雨认为，这样的相处模式她也挺满意。
　　可不知怎么，回国后的林雅却与从前有些不大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