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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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了门后，苏景茂并没有等待里面有没有任何回应，他就扭动把手，把门推开了。
门里是一间大约三四十平米的包厢，像是一间投影K房，彩灯闪烁，光线明暗不定，他推开门的时候，房里面的音响正在播放张学友的那首《吻别》，低沉的音浪伴随着空调冷气铺面而来，隐约还带着几分腥臭味。
苏景茂站在门口，看见昏暗的包厢里，一地的狼藉，地上散乱地撒了玻璃碎片和酒瓶，靠墙的沙发那边坐着两三个粗壮的大汉，旁边一个高瘦的身影，看起来有些面熟；地上躺着一个人，佝偻着身体，时不时抽搐一下，旁边一滩呕吐的秽物，那个人听见门开，猛地从地上抬起头来，正是Tony。
Tony形容狼狈，脸上是青青紫紫的伤，半边脸肿了，嘴唇也是肿的，脸上沾了血渍和污秽，他颤抖着身体，留着眼泪和鼻涕，眼神空洞又带着深深的恐惧，看起来格外地吓人。
“……阿茂！阿茂……救我……救我！……”Tony似乎在声嘶力竭地朝他叫喊，但其实声音嘶哑到几乎淹没在音响的声浪里。
包厢里的冷气开得很低，苏景茂感觉到之前一路赶着过来时满身的热汗都在推开这个房门的一瞬间全都蒸发掉了，此刻只觉得四肢有些冰凉，寒气从脊背蔓延上来，生生冷得他胃部都收缩疼痛起来。
他一手紧紧地握住了门把，一手紧紧握拳贴在身侧，头皮紧绷，让自己不要被冷气侵袭打起冷颤。
“Jacky。”他看向沙发一端坐着个那个高瘦身影。
刚才在电话里，Tony已是口齿不清，根本讲不清楚位置地点，还是Jacky接过电话和他说的。
Jacky并没有回应，反而是坐在沙发上一个手上拿着啤酒瓶的男子抬眼看了看他，然后接着一边倒酒，一边挥手示意他进来关门。
苏景茂看了一眼Jacky，没有见到对方有任何的表示，想了想，还是走进了包厢里。
他手松开门把的时候，房门就自己轻轻“嘭”第一声关上了，没有了走廊上的灯光，包厢里更加昏暗了一些，腥臭的气味也更浓了。
房门一关，沙发旁的另外一个穿着黑色T恤、脖子上挂着粗粗的金链子的大汉抬手按了下手里的遥控器，《吻别》的音乐戛然而止。
包厢里顿时安静下来，只能听见空调风口“嘶嘶”地吹着冷气，和地上Tony发出痛苦的呻吟。
拿倒着啤酒的大汉仰头灌下一杯啤酒，粗鲁地打了一个酒嗝，拍了拍自己的啤酒肚，冷笑了一声道，“你这位哥们儿可不得了！陪富婆打牌赌钱，还学人溜/冰，不要粉，只要冷/货，豪气得很！”
苏景茂站在那里，没有说话，他双眸微垂，听着那啤酒肚大汉说的话，他只觉得云山雾罩，却知道并不是什么好话，只不应声，等着他们将最终的目的说出来。
见他不做声，那大汉也觉得有些无趣，往后一仰靠着沙发，抬脚架在桌上，抖了抖腿。
包厢里沉默了半晌，苏景茂终于抬眸扫了一眼沙发上的那几个人，开口问道，“你们想要怎样？”
啤酒肚“嘿嘿”一笑，却不说话，伸手从旁边另一个人手里接过一根烟，点了火，抽了几口，才慢悠悠地道，“这小子赌得大，还欠了咱不少冷货的钱……”
苏景茂看着他，面无表情地道，“要多少，你直说。”
“哟！好大口气！”啤酒肚略惊异地盯了他一眼，然后眼里慢慢放出贪婪的光，吞吐着烟雾，抖着腿，道，“听说这小子的一个朋友傍上了一个豪门大小姐，看来就是你了？！有钱人，就是不一样啊，啊？哈哈哈！”说着便那手臂逗趣地撞了撞旁边的另外两个人，几个一起哈哈笑了起来。
那笑声里带着点下流和猥琐，苏景茂不动声色，只充耳不闻，站在那里看着他们。
几个人笑完，那啤酒肚眯眼睨着他，“小兄弟，看你还挺够意思，你这哥们儿打个电话就来了，有义气！——你看看，你这哥们儿可就没你这么运气好，没傍上能给钱花的富婆，还特么欠了一屁股债，这真是，啧啧啧……”说着，还有些不怀好意地上下瞄着他。
被这种眼光看着，苏景茂只觉得似乎被一条嘴角流涎的豺狗给盯着一样，冷冷地打断对方的话，道，“不要废话！”
啤酒肚也不恼，只笑得更加猥琐，嘴里叼着烟，慢腾腾地说道，“四百五十万，三天内还清！”
听到这个数额，苏景茂心里一惊，地上躺着不能动弹的Tony也猛地抬起头来，神情不可置信中又带着惊恐，只是他只能发出一连串“嗬嗬”的嘶叫。
看见苏景茂默不作声，啤酒肚笑眯眯地又道，“当然了，咱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要是一时拿不出来，也可以换种方式慢慢还——”说着，他略倾前身，猥亵的目光扫视着苏景茂，放低了声音，道，“凭小兄弟你这身形样貌，比起那些电视明星也不差了，卖卖屁股，比现在傍富婆可好赚！这男人的钱，可比女人的容易赚多了……”
“四百五十万，三天后给你！”苏景茂打断啤酒肚的话，冷冷地看着他们，“我现在可以带我朋友走了吗！？”
啤酒肚冷哼一声，重新靠回沙发，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着的纸扔到桌上，阴沉地道，“你哥们儿在这张纸上可是签了字按了手印，三天后，要是没有收到钱，可就别怪我们不讲什么情面了！”
苏景茂看也不看那张纸，只转身走到Tony身前，蹲下身去将他扶了起来。
Tony伤势太重，根本无法自己走动，苏景茂俯下身，也顾不得那些污秽和血渍，有些吃力地将Tony安置在自己的背上。Tony高高瘦瘦，体重也不轻，苏景茂咬了咬牙，才将他背了起来，慢慢稳住自己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包厢门边，伸手扭动门把，打开门走了出去。
自始至终，包厢里坐在沙发另一端的Jacky，一句话都没有说。
苏景茂背着Tony走在凯撒皇宫的走廊上，那间包厢门在他们身后缓缓阖上。
踩着厚厚的地毯，苏景茂只觉得脚步沉重，但他还是再次庆幸自己平时在花店搬运东西得到了锻炼，不然他还真没办法把Tony给带出凯撒皇宫去。
Tony在他背上呼吸沉重，隐隐还有几声抽噎，他还能感觉到Tony的眼泪滴到自己的脖颈上，打湿了他肩背上的衣服。
离开了凯撒皇宫，苏景茂又背着Tony顶着夜风，在路边站了好久，才好不容易拦到一辆愿意将他们载到医院的的士。
到了医院，Tony很快就被送进了急救室，没过多久，警察也到了，——Tony被打的伤势很重，而且还有毒/瘾发作的症状，所以医院报了警。
苏景茂也曾考虑过避开大医院，去路边的小诊所，以躲开警察的盘查，但是Tony的伤势很重，他不敢冒险。
苏景茂一边和警察录口供，一边又关注着急救室的情况，等警察终于离开，而Tony终于被推出急救室送入病房后，都早已经天光大亮。
苏景茂办理完医院相应的手续，又给薛蓉打了电话请假，然后再恳请她帮忙，看能不能让Tony在警局不要留有案底。
他没有和薛蓉提要还高/利/贷的事，更没有向她开口借钱。
四百五十万，不是一个小数目，如果他真的开口借了，相信薛蓉也会答应借给他，但是他不能这么做。
这笔巨款，以他目前的情况，打工一辈子都不一定能还上，何况，他还不一定真的能在这个世界一直待到这个身体正常衰亡的时候。
只有三天的时间，要凑够四百五十万，他只有一个办法，——他想到了放在银行保险柜里的那一袋钻石。
其实他并没有将那一袋钻石当做自己的所有物，也从来没有将白绍礼那轻飘飘的一句“拿着玩吧”当真，他只权当自己在临时保管着这一袋价值连城的东西。
Tony还在病房里昏迷中，医院这边还需要一大笔医药费；三天内要凑出四百五十万，现在他能想到的办法，就是将这一袋钻石取一部分出来去典当换成现钱，解了这燃眉之急，然后他再尽快去寻几块好玉回来，将那些钻石重新赎回来。
也许到时需要跑一趟西南边境，或者去海外？
这一整天，他一边到处跑，脑子里一边在不停地盘算着各种事情。
苏景茂到银行保险柜取了几颗钻石出来，找到一家典当行，将这几颗钻石进行了活当，半年后赎回；因为钻石没有任何证书，还需要现场鉴定，时间又赶得紧，所以价格被压得很低，总共当了不到五百万，不过苏景茂也顾不上了。
钱如约到账以后，他也略松了口气。
三天的时间，除了这一路奔波，他就一直待在医院里照顾Tony。
Tony昏睡了一天一夜后才醒来，期间还发作了毒/瘾。Tony神志清醒的时候，一直在哭，他断断续续地叙述着自己的遭遇，原来他会染上毒/瘾，又赌输了那么多钱，都是因为他入了别人设计好的局。
“……是Jacky！……”Tony眼里都是怨恨，咬着牙道，“……他怕我自己独干，要把我套住……好给他挣更多的钱……”
Tony太过大意，凯撒皇宫里的那些人，都不是简单的，他被金钱的华丽表象和由之带来的虚荣感给迷惑了，内心的膨胀感使他放松了一开始进入凯撒皇宫时带有的小心和警惕，他沉迷于赌桌上赢钱的兴奋和快乐，也鬼迷心窍地接过了别人递给他的加料香烟，相信那些“只是玩玩又没有什么关系”的鬼话……一步一步地，就这么走入了别人为他挖好的陷阱，如果他不能还出那“被欠下”的四百五十万，他就只能被毒/品和所谓的“赌债”控制着，一直为凯撒皇宫里的那些渣滓卖命，去做更多龌龊和不堪的事情。
苏景茂并不太了解凯撒皇宫里面的那一套，但他知道那里看着一团锦绣，其实内里全是糜烂和腐臭。他和Tony虽然都知道这个道理，但依然还是把那个世界想象得太简单了，总以为自己多加小心些就能够应对，直到真正入了套，有了切肤之痛，才醒悟过来，一脚踏入了污浊的泥潭里后，又怎么可能光鲜干净地全身而退。
苏景茂想到了当初自己也差点跟着踏进这个泥潭，就有些不寒而栗。那个时候他才刚刚落入镜缘世界，其实对周围的一切都是陌生的，还曾天真单纯地以为，在那里能够见到更多的人，想借此方式去打听原主母亲和妹妹的下落。如果当初不是薛蓉拉了他一把，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会是怎样。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