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夜之冬》愛睏的兔子

136、信徒

　　黑袍人看着最后喝汤的钟文成，小心翼翼、一脸不知是心痛还是什么的表情，勉强的喝完了那汤，还粗鲁的用衣袖擦了擦嘴。
　　直到这时，他才声音温和的开口说道：「你们回去可以好好感受一下，尊者大人亲自赐福过的汤，是真的有神效的，有无数的人都是在尊者大人的赐福下得到了特殊能力。我看你们也是有缘人，回去好好休息，再过十日，我会再来到这神福小镇，希望还能在圣殿前看见你们。」
　　那人说完后，庄重的站起来，朝他们微微一点头。
　　几人连忙也都站起身，程明也对他点了点头，张大胆和钟文成还在犹豫着到底该怎么行礼，旁边侍立的侍徒，就忽然走上前来，恭敬的对他们一鞠躬，然后弯腰想请他们出去。
　　几人都不好在圣殿中多留，很快的就顺着那侍徒的引导，快步走出了圣殿。
　　那侍徒只弯着腰把他们送到圣殿的大门，之后就让他们自己走出去了。出了圣殿之后，程明和张大胆都有些讶异于外头完全没有人在注意他们。
　　刚结束布道，他们一行人跟着那黑袍人进圣殿时，广场上的所有人都直盯着他们看，有人羡慕敬仰、有人嫉妒畏惧，但无一例外的，都在注意他们。
　　可是此时，广场上的人虽然都还没散，在广场周围跳动的火炬照耀下，还是能看见广场上头黑压压的一片，全是刚才来聆听布道的信徒，但他们全都低垂着头，离得太远，灯光又太昏暗，并看不清他们在做什么。
　　程明在圣殿前的高台旁站了一会儿，辨认了一下他们来时的路，才领着几人往回走，准备回他们过夜的小楼。来到小镇之后，他们就很少这样自己单独行动，王有杰总会在他们出门后的第一时间找到他们，或者也会派他的手下过来。
　　像此时结束布道，他们要回过夜的地方，王有杰却没有出现，也没有任何人热心的过来和他们攀谈、自愿引路，还得自己找路回去，让众人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
　　经过广场上那些信众时，青青小心的注意了一下，发现那些人似乎是都还在专心的享用他们的「圣餐」。从殿里的那些人搬食物出来，到现在已经过去许久，青青觉得应该过了一个小时左右，可是这些人居然还在用餐？
　　广场上人虽多，但也就是几百人之数，装菜装饭的桶子又多，领餐应该是不需要这么久的吧？还是说这些人因为难得吃到这么好的东西，所以一个个都珍惜万分，才都吃的这么慢？
　　青青一扫眼间，看到的人全部好像都还在用餐，全都低着头手上拿着碗，并没有人先吃饱了，坐在地上无所事事，难道他们领完饭之后，还要等大家统一时间开动？
　　等青青他们走到广场的一半时，青青已经看清楚了他们的菜色，令她惊讶的是，这些人吃的东西，几乎和他们在圣殿里吃的一样！他们也是每人一大碗白饭，配上新鲜的蔬菜，和鱼、豆腐、排骨汤。
　　但这些人其实并不是全部都在用餐。
　　他们大部分看起来好像都正在跪地低头祈祷，有的人碗里倒是已经空了，但有的人面前的碗里还装满了菜，看起来几乎还未动过，青青就是从这些人的碗里看清楚他们晚餐的菜色的。
　　这些人看起来似乎还没开始吃饭，可是他们也全都手捧着装了排骨汤的碗，跪在地上祈祷。
　　青青越仔细看，就看到越多奇怪的举动，有些人不只是手捧着排骨汤祈祷而已，他们甚至把排骨汤放在自己面前的地上，对着排骨汤顶礼膜拜。还有人则是捧着汤喝一口，就对着汤一叩首，拜完再捧起汤喝一口，一直重复着这样的动作。
　　小雪也在悄悄的观察着广场上的众人，两人看见这样的情况，对视了一眼。
　　他们这是在祈祷能让自己获得特殊能力吗？他们觉得可以透过仪式，展现自己的诚心，只要够诚心，就能获得特殊能力？
　　在程明一行人将要离开广场上人群聚集的范围前，小雪和青青已经看尽了各式各样奇怪的举动或仪式，在广场的边缘，甚至有个人跪地，正对着那碗排骨汤用力的击打自己，他这是想将自己体内的「黑暗」给打掉？
　　看到广场上的众人种种疯狂的行径，小雪不由得面露不忍，他们也只是一群在末世中挣扎求生，为了能活下去、为了能得到更多的保障，而努力奋斗的人。
　　但随即她又想起了刚才那个黑袍人布道的内容，这里头，有多少人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又有多少人，真的按照他的指示，一有机会就虐待女人？
　　在小雪听来，那些话很明显的就可以听出来，现在女人存活的比例确实略少于男人，那些高层为了要获得最多的女人，所以恐吓威胁那些底层的信众，让他们不敢接近碰触任何女人。
　　而且他们为了方便自己一逞□□、为所欲为，还又编造了许多借口出来。虐待女人是为了洗涤她们的罪恶，收集更多的女人是为了更好的服侍上主，他们甚至说，女人越多，在上主面前就越有脸面！剥除了他们那些冗长的修饰词，这些话听起来简直无稽可笑至极。
　　可是他们居然还是能搜罗到这么多信众。
　　这么多、忠心耿耿、虔诚敬畏教主的人们。这些人里，有多少不是出自真心？有多少只是迫于集体的压力、迫于外面险恶的世界，所以才在这里龟缩茍安？
　　有多少人有勇气像那对曾经想来偷窃的男女一样，敢于逃走、自己独力面对外面的世界？又有多少人，最初来到这个小镇时，是和女伴同行的，之后却或真心相信、或出自懦弱，而把身旁的同伴、甚至是妻子、女儿，给交出去了？
　　这些人有看过那些高层到底是怎么行事的吗？他们有多少人知道，那些高层嘴里，「正确对待女人」的方式，到底是什么样子？
　　小雪心里转着这些问题，跟着程明等人回到了他们暂居的小楼。
　　回到小楼里之后，大家都没有说话，虽然难得的吃得很饱，可是连张大胆都没什么开玩笑、或是骂骂小许的心情。
　　借着窗外火把透进来的微弱火光，青青把队里几人的神色都打量了一遍，发现所有人都一脸沉重，脸上还隐隐有着压抑的怒气，除了面无表情的哑巴以外。
　　这个发现令青青感到满意，虽然她其实挺相信她这些队友，不会有什么不正常的心思，程明是这些男子中，唯一拥有特殊能力的人。可是他也是所有人中，最富有正义感、最嫉恶如仇的人。他末世前会当警察，绝对是真心想为民服务的。
　　而除了有特殊能力的程明以外，其他的人在见识过这教中下层教众、这些普通人的生活后，再对比自己之前过的生活，会想要入教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她本来最担心的是钟文成，他入队时间最短，甚至根本是半哄半骗的，才获准能加入自己这个队伍，先斩后奏的带着他的家当，就跟着他们离开了基地。
　　而且他过惯了安逸的生活，连末世后都没怎么奔波拼命过，或许有可能受到这个安逸的安全区所吸引。毕竟他拼命的要离开前一个基地，也是因为他拿不出基地老大想要的研究成果来，担心激怒了基地老大，他会有性命之危。
　　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知道钟文成对于研究的热爱是真的，或者是说他对于找出真相、真理的热爱是真的。在这个独裁专制的宗教下，他显然是没办法探索任何的真理的，对于这个宗教来说，「尊者大人」应该是唯一的真理。
　　最重要的是，在之前森林大火的时候，青青看到了钟文成对那个想刺杀程明的女人的细心照顾，他不是把那当做一个责任，或是一个工作，青青在他的态度里，看见了他对生命的尊重。
　　所以总的来说，青青对于自己的几个队友，还是很放心的，不过此时真正在他们的脸上看见了他们对于这个宗教的愤怒，还是让青青感到开心。
　　青青也偷偷的观察过小雪，她看小雪一路上都一直闷闷不乐，好像在思索什么问题的样子，但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向自己的队友们，好像从来就没有想过队友有背叛她的可能，就算是在末世中见识了这么多，小雪还是有些太单纯了。
　　虽然觉得这个时候，应该大家都还待在那个广场上，附近应该没什么人，但几人还是不太敢自由的交谈，就怕真的在暗处有个感官特别灵敏的人在监视他们，大家枯坐了一会儿就纷纷睡下了。
　　不过青青还在想着晚上的事，一时还没有躺下，突然就看见钟文成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了一个塑料袋，小心翼翼的撕下了自己的袖口，然后装了进去。钟文成这是在做什么啊？

作者有话说

　　钟文成到底在做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