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巡弋无戈

3、暴雨

　　暴雨
　　六月的某一天，祖父在那把安乐椅上睡着了，这次他睡得很深很深，什么也吵不醒他了，谷沫跪在他身边，双手不停地摇着，他哑着声音轻声唤着祖父，但祖父真的睡着了，脸上洋溢着微笑，仿佛正在做一个好梦。
　　谷沫的眼泪不停地从眼眶中溢出，他想喊祖父，但脖子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样，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他低下头，大张着嘴，难以言喻的痛苦溢满了胸口，他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耳中不时传来那绵长的蝉鸣，阳光依旧那么灿烂，透过枝缝洒在祖父的脸上，那么温暖，那么慈祥，但那把椅子再也不摇了。
　　某个寂静的夜晚，谷沫忽然听得窗外有滴答声，然后越来越响，他走到窗前，打开那已锈迹斑斑的铁窗，有几滴雨丝飘落在他的脸上，透过屋里微弱的灯光，他看见叶子上悬着雨滴，顺着叶子的脉络滑动，滴落了下一片叶上。
　　“下雨了吗？”谷沫喃喃道，声音也顺着那雨滴滑落，消失在这茫茫的黑夜之中。
　　连绵的阴霾笼住了整片天空，灰绿色的云雾缭绕，分不清彼此，暗淡的颜色似是渲染了一切。鸟儿不知躲在了那里，蝉也失了踪迹，只有在某个雨暂歇的黄昏，才发出嘶鸣，人们才恍惚过来，已经夏天了啊！然而多数时间都由雨声霸占着，家里，树下，山上，船上，随处可见，它总是不歇的唱着，舞着，就像那童话里穿了红鞋的姑娘，必须一直跳舞，直到死亡。
　　第二天，来了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他将祖父葬在了山上，雨下得很大，阴蒙蒙的天，水雾四起，弥漫在山间久久不肯散去，谷沫凝望着那雾气，呆滞的眼神里似诉说什么，但那只有这雨知道。
　　后来人们只是看到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消失在那茫茫的雾气之中。原来的屋子没了人住，空荡荡的，唯有屋外那棵大树下那把安乐椅，在风吹过时，摇啊，摇啊，蓝色的蝴蝶在它旁边停下，又扑闪着翅膀，拖着金色的尾巴，画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后，也消失在那茫茫的雾气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