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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使牛子 望远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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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娥应了声,将眠春阁的门打开让三人进去。崔兰昕进了门,虽然心中早已有了准备,但仍旧被眼前的画面给刺激得又窘又羞,只见屋内合欢香气弥漫,雕刻赤金花的柱子上挂的血红色轻纱微微扬起,暧昧而邪美,几名俊美异常的男宠或站或跪,都围在圣红药的身旁,圣红药则伏在其中一名男子的怀中,殷红的罗纱半褪,却只见得到胸前白玉似的肌肤,邪美的容颜上全是飨足后的慵懒与迷蒙,本就勾魂摄魄的双眼更是微微眯起,形成一道诱人的媚波。她身下的男子则全身赤露,白皙的皮肤微微泛起淡淡绯色,喃喃轻唤:“宫………宫主……求你……”声音暗哑带着浓浓的情欲味道,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是脸上一热。
月娥正准备向圣红药禀告万俟渝君自尽的事,忽然见圣红药睁开眼睛,面容上全是怒意,对着崔兰昕喝道:“你为何会在此?”
方才江娥没有通报,但是不知道自己何以又惹怒了她,见月娥担忧地看了自己一眼,神色顿时有些悲伤,说道:“兰儿本来和月娥姐姐前去探望小皇叔,可是没料到小皇叔却自尽身亡了………兰儿也不想前来打扰宫主的兴致,只是和月娥姐姐还有这位青龙司的全清前来禀报宫主一声,青龙司的人已经好好地将小皇叔安葬了。”
圣红药不以为然地轻笑道:“噢?真的死了吗?”她看了站在一旁的月娥一眼,对一旁的全清吩咐道:“把那蠢材的尸体给本宫挖出来!好好验尸然后再做定论!”
全清赶忙行礼应声,而崔兰昕一听之下又惊又急,没料到这圣红药即便是人掩埋了也不放过,还要挖出来验尸,如此一来那尸体的易容不就全被识破了?自己和月娥姐姐也定然难逃一死,自己虽然不要紧,可是连累月娥姐姐却让她心中愧疚,脑海中念头急转,忽然一咬牙对圣红药恨恨地道:“兰儿也不希望小皇叔死了,小皇叔自幼读文习武,才华满腹,结果却被你虏到这里,堂堂王爷做了你的男宠,你叫他还有何颜面继续存活于世上?现在又要一辈子关在那暗无天日的牢狱之中,依着小皇叔的性子不寻死才怪!小皇叔是你害死的!可是现在人都已经死了,而你居然——居然还不放过他,还要去挖他的坟墓!你还有没有一点良知?”
崔兰昕这一番话自然是情急之下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但是一半做戏一半却也是真的,自己对于小皇叔遭际的不平与对圣红药行事的任性乖戾却是极为厌憎,但是这一番话说出口,一旁的全清便用惊异至极仿佛看怪物一般的眼神望向自己,而月娥惊讶之余多了深深的担忧,再一看圣红药身边的若干男宠也是如此,崔兰昕这才明白自己实是说了极大的错话,说不定就此触怒了圣红药而被她残忍折磨,想到这里心中顿时也害怕起来。
一时间众人都是屏气凝神,大气也不敢喘,都低下头垂着眼睑不敢看圣红药的脸色,唯有崔兰昕虽然明知圣红药会大为恼怒,但仍旧注视着她,只见圣红药盯着崔兰昕微微涨红的小脸瞧了一会儿,然后从床上缓缓坐起,白玉般的裸足在光洁沉黑的地板上轻点,仿佛一片羽毛般轻巧柔和,又带着死亡和疯狂的气息,渐渐地向崔兰昕走近,脸上,居然是一丝捉摸不定的邪肆笑容。
崔兰昕看到她渐渐靠近,心中也不禁更加紧张害怕,那轻轻缓缓的每一步,仿佛都踩在自己的心上,回想起眼前这如妖精般美丽邪恶的人,回想起昨日在大殿上发生的种种惨事,回想起她在寒霜降杀人手段的残忍狠毒,心中更是惊惧,不由得好生后悔自己方才胆大妄言,不知道圣红药会用怎样更为残酷的法子对付自己。
圣红药看她小脸微微泛着绯色,一双精致的凤眼异常明亮,仿佛最强的高手一般瞪视着自己,但是却也显而易见其中的一丝惊惧与害怕。圣红药走到她面前停下来,弯下腰探究着她眼中的每一分情绪,然后挑起她的下巴笑起来:“良心是什么?从来没有人给过我,我怎么会知道?不如………你教我?嗯?”
崔兰昕见她再说这番话的时候神情变得阴霾,眼神也是凌厉可怖,但是隔得如此近,崔兰昕且清晰地感觉到深藏其中的一丝悲哀与绝望,她不由得一怔,神情仿佛受了感染一般有些哀伤怜悯,呢喃道:“宫主,你………”
“哼!”圣红药眉头一皱一把放开崔兰昕的下巴,崔兰昕这才惊觉自己的眼神可能又如那次在寒霜降一般带着些许怜悯,于是赶忙垂下眼睑,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圣红药轻笑着说道:“敢这么和我说话,还能够活着站在我面前的,兰儿你是第一个呢!呵呵呵呵………不过你既是本宫的贴身侍婢,那么来日方长………”圣红药说得很轻,可是却让崔兰昕心中一寒,又听她忽然止住了笑声对全清喝道:“把万俟渝君的墓照旧给本宫挖出来!不用验什么尸了!直接剁碎了喂狗!你们几个给本宫滚出去,别坏了本宫的兴致!”
几人赶忙应声退下,崔兰昕见她仍旧要挖小皇叔的坟,而且还要如此对待小皇叔的遗体,不由得好生不悦,但是一想到那尸体就可以避过尸检也算是松了口气。
几人从眠春阁退出来之后,全清则返回去办宫主交代的事情去了,剩下月娥和崔兰昕二人走在回廊上,月娥皱眉对崔兰昕道:“兰儿你方才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如此对宫主说话!要知道早在宫主即位时———”她仿佛回忆起什么,神情一片严重肃穆,看着崔兰昕不解而好奇的眼神,沉重道:“日后你还要在宫主身边侍候,你一定要明白的!宫主原来早在登位之时,一天之内便杀了曾经侵犯欺辱过他的近三百余人,而且行事甚是残酷,毫不留情。姐姐不知道这两次宫主为何会对你特别不一样,居然能够容忍你如此冒犯,但是你切记不要惹怒宫主,否则那天咋大殿之上你也看到了,要注意言行。”
崔兰昕点点头:“此事兰儿心中也明白,方才只是为了帮助小皇叔脱围罢了,日后兰儿定会小心的。”
月娥见她如此说顿时放下心来:“恩,姐姐已经准备好了,相信现在万俟渝君也到了山道上等待,我们现在赶过去,你还能在见上你的小皇叔一面,相信你一定有许多话,要对他说罢!”
说起这事,崔兰昕连连点头,拉着月娥的手迫不及待地道:“是的,月娥姐姐,事不宜迟我们赶快过去吧!”
二人一路避开宫中弟子和侍婢,特意穿过人烟罕至的密林到达山脚下,待赶到大道上的时候几名护送万俟渝君离开的玄武司弟子正催促他离开。
万俟渝君正焦急地等待崔兰昕前来,待见到崔兰昕和月娥二人的身影时,一个飞身从马上下来,还未等崔兰昕反应过来便被万俟渝君包在怀中,眼前时万俟渝君促狭微笑的脸:“说说,皇叔多久没有这样抱你拉?”
崔兰昕顿时回忆起以前幼时和万俟渝君玩闹的画面,仿佛回到那无忧无虑的孩童时期,对着万俟渝君也是顽皮一笑:“谁叫小皇叔和皇弟都在一个劲地长高,就是兰儿没变化,只得永远这样被你们欺负啦!”
听到她仍旧称呼自己为兰儿,万俟渝君向一旁的月娥望了一眼,神情黯然下来:“皇长兄真的驾崩了么?那么陵武………”
月娥道:“不错,相信阿武等也和你说过了,现在湛君一脉已经逃至南边曲沃重建,钱名青和宁相已经拥立珍妃之子万俟隼为帝,利用曲水和北定乱贼顽抗,北定王万俟潇君自立为帝,还是以都茂为都。这几人将会护送小王爷你前往曲沃南陵武,相信以王爷的才智手段,不用多时便可在哪里安身立命。”
万俟渝君闻言点点头道:“你在璇玑宫内照顾兰儿不少,又帮着兰儿救我一命,本王会记得的,待本王回到曲沃,定重重谢你。”
月娥闻言神情一冷道:“我可不是有所图报才救出你的,不过是看在兰儿的份上,你走了之后我们便再无瓜葛,你也不必觉得欠了我什么!”
万俟渝君听得此言钦佩道:“好,看来是我万俟渝君小人之心了!”
一旁的阿武催道:“小王爷还是赶快出发吧,留在此地夜长梦多,若是被宫主发现便糟糕了!”
万俟渝君一点头,翻身上马,忽然转身对崔兰昕道:“既然在曲沃还有旧朝,便不如跟小皇叔回去,没必要在此侍候那妖孽为那下贱之人。”
崔兰昕听见万俟渝君如此言语,微微一诧,然后摇了摇头:“不,曲沃如今是珍妃之子隼哥哥为帝,珍妃怎会容得下兰儿?更何况兰儿一旦走了,宫主必定会暗中查探,璇玑宫的暗线遍布天下,不多时连小皇叔你还存活的事情也会查出来,更会连累到月娥姐姐。”
万俟渝君听得她如此言语,不禁急道:“可是………”
不料崔兰昕打断他的话头,坚定的看着他说到:“兰儿不回去。”
万俟渝君与她对视良久,终于叹了口气,笑道:“你真的长大了。”转身挥鞭扬长而去。阿武等几名护送的急忙策马跟上。
崔兰昕刚见亲人又要分开,心中着实好生难受,对着万俟渝君离去的背影喊道:“总有一天我会曲沃来见小皇叔你的!”稚嫩的声音远远传开了去,可惜万俟渝君已经听不见了。
月娥见她神情凄然,不禁安慰道:“兰儿,会有机会再见到的。”
兰儿点点头,跟着月娥从原路返回。
或许再见之时,便是陵武烽烟四起之日,都茂之恨,岂乃曲沃可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