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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第四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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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启山自然不让她有挣脱开的机会,他的手牢牢地按在张凌烟的肩膀上,逼着她转不开身子,只能恶狠狠的死盯着他。张凌烟身上的斑斑血迹在推搡中蹭了不少在张启山的军装上,但他毫不在意,张启山在如此近的距离间满鼻腔都是血腥气,那股子腥咸的铁锈味儿无时不在刺激着他的神经。
张凌烟的精神早就有些支撑不住了,自她从这个阴冷的墓中出来的那一刹那,原本绷得极紧的神经就如同那拉伸到极限的琴弦一般,蓦然就断掉了,她满脸的迷茫,显然是有些失去理智了。
在她心里最痛最深的伤疤就是泗州古墓里经历的事情,如今在这她又经历了一番,而且是高度还原,相比于那一次仅仅是见着了结果,这一次她亲身参与进来,才真切的感受到那时候的状况是多么的让人绝望。
她就算再怎么坚强冷漠,她终究是个女子,年纪也正值芳华,她从心底里厌恶张家交给自己的一切,厌恶自己只能在这阴冷肮脏的地下施展拳脚才能过活,她也极度恶心自己双手沾满别人的鲜血。
每每看到那些青春年少,充满朝气的女孩子,笑容明媚单纯,一转眼看到自己阴鸷冷酷的双眸,就忍不住的移开目光,张凌烟知道自己是羡慕不来的,索性不再去看。
张凌烟就看着眼前这熟悉的面容变幻来变幻去,晃得她眼睛生疼,只觉得周遭嘈杂的很,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就在此时,张启山开了口“你冷静一点。”
她一拧眉头,在张启山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巴掌挥在了他的脸上,众人心头一颤,皆是默不作声屏着呼吸将这一幕全瞧进了眼中。
这张凌烟的一巴掌哪是打在了佛爷的脸上啊,那是狠狠地将他的面子和自尊心扇了去。
张启山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给招呼懵了,倒不是说这一巴掌打得有多疼,张凌烟手上根本也没攒着多少劲儿,只是毕竟这儿还有这么多人,面子上还是过不去的,但他又能怎么办,总不能再回她一巴掌吧,只得忍气吞声的一脸怒火的看着张凌烟。
末了,张凌烟见他终于停了下来,这才迟钝的补上了一句“闭嘴。”
场面死一般的沉寂,张启山活动了几下嘴角,眼底里的阴霾翻腾得越发厉害了,但此时的张凌烟六神无主,有些疯疯癫癫的,怎么可能会注意到他越发阴沉的表情。
张凌烟凑近了他些,眼睛瞟着四周,有些神经兮兮的轻声诉着,像是在说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只想同他说,生怕别人听去了只言片语,“我告诉你啊,这下面,有东西,不能去的,进去的人都死了。你,你赶紧把它封起来,不准别人再进去了。”
一边说着还摇着头,最后一句的语调提高了些,颇像闹脾气的小孩子在偏执的撒娇要着糖吃。
张启山看着她那双已经没有了神采和聚焦的双眼,替她理了理遮在眼前的碎发,不忘循循善诱,“那你,为什么能活着走出来呢?”
张凌眼神一滞,随后便瞪大了双眼,过多的眼白中间嵌着乌漆漆的瞳仁,显得越发的骇人,她抵在张启山的耳边,一字一句的回答道:“因为,我杀光了所有想要我命的人。”
张启山感受到她冰冷的气息喷在自己的耳廓边,带着寒意,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的上半身往后离了开些,使张凌烟的脸庞重新现在了自己的视线里,就看到那带着死皮,干裂到发白的嘴唇正在往上扯着一个上扬的弧度,逐渐的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那牙齿的表面挂着一层血丝,红白相间映衬的让人眼前一胀,张启山移开了目光。
他不想再看下去了,他怕自己再多添歉疚。
张凌烟笑得极其森然,挑着一双本就狭长的眼睛说道:“你们休想让我这么窝囊的去死。”
出现在她眼前的,不是张启山的脸,而是那些张家人的脸,一张张的都挂着残忍的笑容,穷凶极恶。
说完之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一双眼睛里突然就蒙上了一层水雾,透着股股苍凉。
“我们彼此放过吧。”张凌烟莫名其妙的说了这么一句,其实别说是张启山,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句话是要说给谁听的,就是喷涌而出的一句话,可能是因着心里的不痛快和憋屈吧。
终是失血过多而体力不支,张凌烟眼前一黑就昏了过去,张启山赶紧张开双臂扶住了张凌烟。
张启山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又看了一眼那乌黝黝的洞口,吩咐众人道:“留下几个人继续守着,没有命令不准入内。”随即便将张凌烟抱上了车,对着司机匆忙的说了一句“陆军医院”便开始一心看护着张凌烟。
被张启山抱在怀里的张凌烟即使已经失去了意识,但还是不自觉的皱着眉头,张启山抬手抚了好几次,都没能让眉头舒展开来。
张凌烟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嘴里无意识的喊着疼,张启山只能看着,只能握着她的冰凉的手,什么也做不了。
清醒时候的张凌烟,说什么也不会展现出来如此脆弱的一面,时间一长,连张启山都下意识的把她当成了一个没有感情不知痛意的机器了。
但张启山的意志坚定极了,他知道这不是他该动摇决心的时候,眼看就快要成功了,而且与其说是自己给她下套儿,不如说是愿者上钩了,他们之间,本来就是公平的,互相利用嘛,多少的问题。
自己没讨到便宜,她也没占着巧。
只不过这一次的事情的确是超出了他的预计范围,这才使得张凌烟尝了额外的苦头,张启山心里哀叹,算了,这次就算自己欠她一次了。
到了医院之后,由于是张启山亲自带来的,半个医院的专家都集中到这一处,准备为躺在病床上了无生气的张凌烟检查伤势,护士们麻溜的剪开伤口处的衣物,毕竟都是些年轻的小姑娘,随着伤口一点一点的显露出来,皆是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但职业素养要求她们必须忍下不适和不忍,稳住手上的动作有条不紊的进行下去。
病房里除了医生,护士,便只留了张启山。一个小护士转到了病床的另一头,发现张凌烟小腿上缠了好几圈的布条,便站近了些弯下腰开始解布条的结头。她动作轻柔的抬起小腿将布条一圈圈的打开,本以为解到最后一圈布条就很轻松的掉下来了,但在一片血肉模糊中,那布条的一头还是牢牢地定在上面。
小护士皱了皱眉,又凑近了些,以为是血液凝固粘黏在了上面,便用手里的钳子捏住布头的一角一扯,原本闭合着的伤口被拉出了一条缝隙,那布条便从那道伤口下抽出来了些,同时还带出了又一股的鲜血和凝固的血痂。
她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直接撞到了身后停着的手推车上,发出了一声响动,所有人都抬起头来盯着她,护士长刚要出声责备,小护士就颤巍巍的伸出一根手指头,指了指那小腿上的伤口。
一旁的护士长让她站开了些,亲自查看伤口,张启山也被这一小插曲吸引了目光,也走近了些去看,护士长拿着钳子翻了翻布条,顿时也僵住了,不得不向医生报告:“这是贯穿伤,这些布条的一部分是硬塞进伤口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