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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大晋记事 ...

  •   他俩这一来一往,直看得帝后二人心头发寒。

      在他们看来,就是自己的儿子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然后,“吧嗒吧嗒”几声轻响,玄色的金砖铺就的地板上便多了几滴水渍。

      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恐。

      被儿子一求助,谢宴安抚地拍了拍妻子的手背,笑问道:“郴儿,你在和谁说话?”

      谢郴道:“就是她啊,霓漫天。”

      谢宴顺着儿子的手指看过去,直看得到红木雕花隔断上垂下的紫珠帘,哪有半个人影?

      可是,离儿子十步左右的地砖上,那不断增多的水渍却又证明,儿子说的,确实是真有其事。

      他定了定神,估摸着漫天大约站的位置,笑得极其和蔼:“霓漫天?这是个小姑娘的名字。朕就拿个大,叫你一声阿霓吧。”说完,顿住,等她回话。

      漫天哽咽着点头:“随便你。”

      谢宴等了半天,没听见声音,不由去看谢郴。谢郴脸色古怪,对他爹说:“她说……随便你。”

      叶皇后“噗嗤”一笑,对谢宴道:“这世上,难得还有人对陛下这样说话!”

      谢宴也有些尴尬。

      谢郴连忙道:“她只是一个小姑娘,看着比儿子还小两岁呢。”

      叶皇后笑着睨了儿子一眼:“娘也没说什么呀?”

      “好了,好了,”谢宴出声,又问道,“小姑娘是哪里人士?”

      漫天傲然道:“吾乃蓬莱少主!”

      谢郴连忙转述:“她说她是蓬莱少主。”

      “蓬莱?”帝后一惊,对视一眼。谢宴不由正了神色,问道,“可是传说中的海外仙山?”

      漫天奇怪道:“我蓬莱是有名的修仙门派,怎么就成传说了?”

      谢郴接着转述。

      谢氏王朝国号晋,立国也有近两百年了。可是别说晋朝了,便是再往上朔个三五百载,也从没听过世间有什么修仙门派的。

      谢郴以为漫天在吹牛;

      叶皇后想到除开太子,别人都看不见这姑娘,以为她是什么仙人后裔临凡;

      谢宴到底御极多年,心思转的比较快。听了儿子的转述,他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四个字:破碎虚空!

      ——既然这个世界没有修仙门派,那就是别的世界有咯!

      江湖上有许多高手,他们追求的极致便是武道大成、破碎虚空。而最近的破碎虚空的高手,是在二十年前。

      在这个江湖人动辄就能活个百十岁的世界里,二十年,是算不上久的。人们对破碎虚空的热情还是很高涨的。

      但是,却是谁也不知道,破碎虚空之后……是什么样子的?

      既有了这猜测,天子谢宴也便有了询问的思路。他缓和了表情,和蔼地问:“阿霓呀,你们蓬莱,是什么样子的?”

      漫天想了想:“很好,很美。”

      这句依然由太子殿下转述。但对一个年仅六岁的小姑娘的形容词,大家就不要苛求太多了。

      谢宴噎了一下,想起儿子说的小姑娘的年纪,就觉得自己是问不出什么了。毕竟才六岁的小人儿,家里再心大,也不可能放出去玩儿的。

      但他还是抱着一线希望,问了问:“那你知道蓬莱之外是什么样子的么?”

      漫天道:“没见过。不过,肯定不是你们这里的样子。”

      其实,她是知道蓬莱之外的样子的。像她这种孕育多年的仙胎,生来便带有天地赋予的馈赠——传承记忆。

      这虽然远不如太古时代的传承记忆一般,自天地起始的秘闻皆赋予识海中,但自己父母的所有学识却是有的。

      也因此,虽同样拜师学艺,凡间来的弟子就要从头学习仙界的历史、地理、人文,而对她们这些“仙二代”们,授课的师父向来是睁只眼闭只眼的,他们认真听了,不过温故知新;不听也无伤大雅。

      但这事儿谢宴不知道啊!

      他一听说“没见过”便暗道:果然!

      就真以为她是不知道了。又听她说“肯定不是你们这里的样子”,不由精神一振,问道:“何以见得?”

      漫天不高兴地撇撇嘴,抱怨道:“灵气低的我都没法修炼了!听我爹说,在凡间也就是修炼速度慢点儿。”

      听了儿子的转述,谢宴倒是对这个小姑娘刮目相看:“这么说,你是知道自己不在原来的世界了。那……你就不害怕?”

      漫天神情一滞,眼神飘忽,嘴上却逞能:“我……我当然不怕啦!”

      可是,她这幅样子,连年仅八岁的谢郴都骗不过去。谢郴嗤笑了一声,直接了当地对他爹说:“她怕!”

      漫天炸毛了:“你才怕,你才怕呢,我一点儿都不害怕!”

      谢郴很没诚意地安慰:“哦,你一点儿都不怕。”

      漫天气极,冲上去劈手便抓住了他的头发,用力扯。

      因女孩子发育早,漫天虽小他两岁,个子却比他稍高。谢郴年纪还小,梳的是垂髻,也就是把头发都剃光,只留耳朵上两块儿辫成辫子。漫天正扯住其中一根,往上一拽,谢郴便只得垫着脚尖,以免她把发髻整个给拽掉了。

      看着一向稳重早熟的儿子惨遭毒手,陛下和皇后凉凉非但不施以援手,反而在一旁幸灾乐祸。

      太子:“唉呀,哎哟!疼、疼、疼,你,你快放手…………哎~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嘛!”

      皇后凉凉:“太子真有活力呀!”

      陛下:“是啊,是啊!”

      他们这俩人精也算看出来了,这就是个被家人宠坏的小孩子。至多也就是别人看不见而已,还是需要吃、需要喝、会害怕的小姑娘。

      既然如此,小孩子的矛盾,还是自己解决吧!他们大晋皇室,一向是很亲民的。

      陛下想:最多,朕再找清虚观的玄素道长问问。

      凉凉想:改明儿,本宫请伽蓝寺的慧欣师太进宫聊聊天儿。

      于是,漫天的存在,便在帝后的心照不宣下默许来。

      而最高兴的,当属太子郴。

      因帝后仅有他一子,而他又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子,自小围在他身边的人都是讨好他,捧着他的,敢肆意和他玩闹的,却一个都没有。

      恰好,漫天也是个一路被人捧到大的主儿,亦自觉身边之人无有诚心与她交好的。

      这两个“孤独寂/寞”的天之骄子,简直一见如故!哪怕,漫天脾气暴躁,总是扯他的辫子;哪怕,谢郴十分可恶,总是在言语上欺负她。

      两人无论是吃饭、睡觉还是学文、习武,都在一块儿。因着漫天不能离谢郴太远的缘故,连谢郴御门听政,谢宴都默许漫天一起了。

      —反正,别人也看不到她。

      叶皇后见儿子自从有了霓小姑娘这个玩伴之后,性子开朗许多,对这个看不见的小姑娘好感倍增。因而,平日里她自己裁衣服、打首饰时,亦吩咐底下的人按漫天的年岁多制一份儿。虽然小姑娘穿上身她就看不见了,但她想着:女孩子嘛,总是爱美的!

      这个想法却半点儿不错。漫天虽出身蓬莱,见过珍宝无数。可但凡女子,就没人能抵挡的了华服珠宝的诱/惑,这与年龄无关。

      于是乎,霓大小姐一高兴,就给皇后送了一样凡人梦寐以求的回礼——驻颜丹。

      这是她在自己墟鼎的角落里发现的,在仙界并不是什么珍品,她这个年纪也用不着。至于这种丹药是怎么跑到她的墟鼎里的,说实话,她也忘了。大约,是从哪个师兄师姐哪里敲诈来的吧?

      但无论如何,叶皇后收到这份礼物,简直心花怒放,当即就和谢宴两人共同服用了。

      当然,“驻颜”的效果当时是体验不出来的,但浑身一轻却是实打实的。

      自此以后,能得美貌长存的叶皇后更热衷于华服珠宝了,漫天的墟鼎都快放不下了!

      然而,随着时光的流失,叶皇后送的华服珠宝非但不能使漫天展颜,更令她心生恐惧。

      只因,时间仿若对她失去了效力,等到谢郴十八岁时,早已长成翩翩少年。而十六岁的漫天,却依然是孩童模样。

      而这一切,叶皇后是不知道的。她要人为漫天做的衣服,自然是随着年岁的增长而逐渐加大的。

      可是,自从八岁以后,漫天穿的,便一直是她来时那套仙女织就的天衣。因怕叶皇后担忧难过,她威胁谢郴不许说出去。

      对她这种情况 ,谢郴自然十分忧虑,却也无可奈何,只嘴上还在打趣她:“我看,你是怕阿娘笑话你吧?”

      结果,自是迎来了漫天的一顿老拳。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大晋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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