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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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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的选择,踏上一步,推了一下门,手臂因压抑的恐惧而有些抽搐。
门吱呀一下应手而开,门枢的呻吟格外刺耳。
这户人家的日子好像比较宽绰,与一路上看到的那些农家的院落很不同。门内是一道黑洞洞的过道,过道出口处像是亮了灯的,可以清晰的看到一道青砖砌的影壁,影壁和过道之间不合时节的爬满着葫芦藤,藤上结着金黄的花朵。
秦遥战战惊惊走进过道的黑暗里,并且加快了脚步,希望快一些走到院中的光亮里。就在只差一步就走出黑暗的一瞬间,影壁前的葫芦藤下突然现出一个人影!就那么凭空出现,一个身着晚清服饰的少妇模样的女子,光洁的发式,浅青的宽大袄裙,侧着脸站在那儿,微微仰着下颏,出神的盯着上方的一朵金黄的葫芦花,似是位正在思念远行夫君的少妇。衣裾静止,神态凝定,仿佛她不是突然出现,而是一直站在那里,只是秦遥之前没注意到而已。
秦遥感觉自己像一个贸然闯进人家住宅的冒失鬼,不由止住脚步,愣在当地。
那少妇突然转过头来,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过来。这个转头的动作如此凌厉,虽然她面容姣好,姿态雍容,秦遥却感到头皮一炸,一股森森寒气随着这目光透入骨髓。怕,不知道究竟怕什么,压抑的恐惧感却突然决堤,嚎叫一声扭头向外跑,扑向门口!
门却不在那里,只有墙壁,坚实的石彻的墙壁!握着拳头绝望的在石墙上狠狠锤打,手几乎要断掉,石墙纹丝不动。惊恐的回头看,那妇人却又不见了踪影,只有一影壁的葫芦藤在静静开花。
背抵着冰冷的石墙,秦遥感觉自己被彻底打败了,恐惧,疲惫,绝望藤一样缠绕上来,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身子沿着墙壁一点点滑落下去,在地上蜷作一团,眼泪不争气的夺眶而出,泪眼模糊中似乎看到了魔鬼得意的嘲笑,却再也撑不起一丝坚强,控制不住的对着过道尽头的光亮嘶声喊叫起来!
“要杀就杀吧!你们这些魔鬼!有种给我站出来!姑奶奶没兴趣陪你们捉迷藏!”
“遥遥……”
一声虚弱的呼唤在她哭喊的间隙里钻入耳隙。顿时止住了哭泣。是谁在喊她?
“别哭……”声音再次若有若无的传来。
努力从地上站起来,小心冀冀的走到过道尽头。影壁后面是个整整齐齐的四方形院落,院子的地上铺着大块的青砖,光线柔和,却看不到光源在哪里?
“遥遥……”含糊的呼唤声又传来,院子里却空无一人,仔细辨别了一下,声音是从屋子里传出来的。
秦遥慢慢走向紧闭的屋门,脚踩在青砖上,感觉这青砖冰冷无比,阴寒之气穿透了厚厚的鞋底。
来到屋门前,手按在门上,迟疑了一下。不知门后有什么在等着她。然而是否面对不是她可以选择的。
手上一用力,猛的把门推开,门反拍在墙上发出很大的声响。门打开的同时,浑身肌肉绷得僵硬,睁大了眼睛,准备迎接任何可怕的景象。
门内是一间宽敞的堂屋,地面铺设着青砖,摆置着雕花的桌椅,悬挂了一道布幔,两侧垂下黄铜的钩子。窗户是木质的方格窗棂,罩着一层半透明的淡黄薄纱。看屋里的摆设,谈不上奢侈华丽,却整洁大方。秦遥一时间恍然不知身处何年,怀疑自己走错了时空,来到了几百年前某户人家的卧房。
“遥遥……”
模糊的呼唤声又响起来。仔细辨别了一下,声音是从布幔后面传出来的。
拖着沉重的脚走到布幔前,几步路,仿佛走了一百年。抬起手来,欲掀开布幔。
“别动。”声音说,“别看我。”
“你是谁?”颤抖的声音问。
“你记着……无论如何……也不要掀开帘子。”声音嘶哑而吃力。
“好的。你到底……”
“我是何越。”
“何越!”秦遥惊叫一声,手下意识的伸向帘子,又硬生生忍住了,因为何越在里面焦急的吼道:“不许掀!”
“为什么?”
“遥遥,我说出来你不要怕。实际上我一刻钟前已经死了,现在跟你说话的,是我濒死时残留的一点意识……”
听到这话,秦遥痛苦的呜咽一声:“不,不……不是的,你不能死,谁都不要死……”
“遥遥,不哭,听我说。妖魔把我濒死时的意识凝聚成形,放在这里,然后引你来到此地,必然不会是什么好意……我死的……有些难看……你不要看……更不要碰我……我们落到妖魔手里,想来你也难逃一死……”何越话音停顿了一下,仿佛忍耐着什么。布帘后面,飘过来些怪异的焦糊气味。
秦遥狐疑的问:“你怎么了何越?”
何越没回答这个问话,停了一会,继续说:“它们太毒辣,觉得逃生无望的话,自己来个了断,更痛快一些……”
“够了!”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断喝,秦遥吓得打了一个寒战,猛的回头。身后赫然站着那个影壁前一隐即现的少妇!
少妇面色发青,眼里露出凶厉的恼怒。突然上前一步,猛的扯开了布幔!
布幔被扯开的一刹那,秦遥紧紧闭上了眼睛!这女人就是想要她看何越临死时的惨状,以满足变态的心理!她偏不看,死也不看。
何越哑着嗓子笑起来:“好遥遥,真是好样的,哈哈……”
少妇气极,冷笑一声:“怪我手下那些小子们太嘴馋,把你这位朋友给烤来吃了。不过话说回来,烤的火候不错啊,外焦里嫩,皮酥肉脆,咬一口,那油……”咋了一下嘴,做出些无限回味的声音来。
听到这可怕的描述,秦遥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紧闭着两眼嘶声道:“闭嘴!你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们!你究竟想怎样!”
“对于像这小子一般的这些人,我们也就是拿他们开开心,然后吃了算了。但是你就不同了……”
“有什么不同!”
少妇咬着牙,从牙缝里一个个的挤出字,每个字里都是刻骨的恨意:“你……你是秦家的后人……我要你慢慢死去……花一百年的时间,体味死亡的过程……”
秦遥感觉不寒而栗!什么秦家的后人,为什么要如此痛恨秦家!
“遥遥,”何越突然又说话了,“咬舌……”
“住嘴!”只听少妇一声尖利的呼啸,紧接着“砰”的一声巨响。秦遥赶紧张开眼睛,只见拉开的布幔后是一张雕花的床榻,一团淡蓝的烟雾正慢慢散去,床榻上,赫然是一大一小两具森森白骨!
“何越呢?何越呢?”秦遥焦急的问。“那骨头……”
少妇铁青着脸站在当地。“他魂飞魄散了。做鬼都这么多嘴多舌。那骨头不是他的,是我和儿子的。”
“你……你……”
“我当然就是鬼了。”
秦遥只觉眼前发黑,想起何越最后说的“咬舌”两个字,心里一动,舌头和牙齿在嘴里活动起来,一时拿不准该咬哪个分寸。
“你要是想咬舌自尽,就咬咬看,除了变成哑巴,什么效果也达不到。咬舌自尽不过是个传说罢了。”少妇冷冷说。
秦遥怒道:“试不试以后再说,我想知道我跟你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你如此……”
“你跟我?哈。”少妇笑了,笑容居然嫣然如花,“我告诉你,我可是死了两百多年了。”
“啊?既然如此,仇恨又从哪里说起?”
“要从……两百多年前说起。”她的脸上忽然浮起深刻的辛酸。
“我的乳名叫当子。十三岁那年,因家境贫寒,兄弟姐妹众多,父母托舅舅给我找个富裕人家当丫鬟。我那黑心的舅舅,嘴上答应的好,暗地里却把我卖进了肮脏的窑子。刚进去时也是不肯为娼,被老鸨子打的受不了,待要寻死,却被救下,遭到更狠毒的折磨……终于屈从了,千人压万人骑,每日行尸走肉。本以为就那样到老到死罢了,十七岁那年,却遇到了秦伯胜。秦伯胜是秦家一脉单传的独子。秦家是当地屈指可数的大户人家。”
“万恶的旧社会啊……”秦遥不禁慨叹起来,遥头叹息之际,当子突然消失不见了,吃惊的四下张望,忽见四周景物起了变化,墙上的方格窗棂变成了细致的镂空雕花,屋里更是雕梁画栋,装饰着艳丽的缠丝牧丹花柱,一张宽大的雕花大床前遮着粉红的薄纱。微风起处,薄纱轻撩,露出床上相拥倚坐着的一对半裸男女。两人只穿了戏水鸳鸯的大红肚兜。
定睛看去,那女的可不就是当子吗。
“咦?你脱的够快的。”秦遥奇道,“这男的是谁?注意点啊,这儿可有一个未婚女青年。”
当子和那男人却毫不理会她的问话,把她当成空气,脸贴着脸腻腻歪歪。
秦遥上前一步,冲他们大声喊:“喂!!说你们呢!”
这对男女突然消失不见,屋里的场景也恢复原貌,只见少妇打扮的当子一脸怒气站在当间。
“咦?”秦遥更奇了,“怎么……你又穿上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