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Chapter 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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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坂凛忘了第一次听到耳语时候的情形，但无疑，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早已不记得最初的言语和情形，唯有一些模糊的认知。
后来她长大了一些，才对这些耳语有了概念。说是耳语，其实更像某种微妙的心电感应，那些讯息毫无预兆地出现在脑海中，或是一个晦涩难懂的词、或是一两句莫名其妙的话语，听来都是无关紧要、或看来毫无意义的字句，远坂凛纵然在意，却也没有过多放在心上，。
唯独有一次，事情微微超出了远坂凛的想象——至少那句话，在现在的她看来并非完全毫无意义。
“要学会独立。”
其实是人人都懂得并需要学会的事。然而这句话出现后不久，她的母亲便撒手人寰了，这对早早丧父的远坂凛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抱着母亲遗像的她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那句话，于是开始有些动摇：那真的只是自己的潜意识在与她谈话吗，抑或是神明正附在自己的耳旁窃窃私语呢？
远坂凛并不能理解，也无从理解。
不过自那以后，那个耳语便很少出现了。远坂凛只能将其归因于一点：成长。
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的荒谬。
的确是荒谬的，那样似是而非的解释，否则她也不会在很久以后再次听到那个声音。
“阻止他。”
阻止……他？
远坂凛一阵迷茫，之后是恍惚，这才意识到自己又在发呆了。此时此刻，她正坐在餐厅的一角，餐桌上是她听到Archer说请客后毫不客气点的大份鸡肉咖喱，隔着餐桌望向自己的正是一脸莫名的Archer。
“嗯？”他扬了扬剑眉，“你说什么？”
“诶？”她到底是发了多久的呆啊！
“刚刚你突然小声说了什么？”他问。
“啊，只是有点走神了。”
远坂凛瞬间明白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将那声耳语说出了口。然而如果说出贸然提及耳语的事，以Archer的风格，一定会把她当笑话来看吧？远坂凛暗暗叹了口气，然后收拾出一个歉然的表情：
“抱歉。”
Archer停下手中的动作：“太累了？”
“兴许是精神压力太大了。”远坂凛的回答很敷衍，她还在思考那三个字的含义。
“哦？”Archer饶有兴致地翘了翘嘴角：“感觉这种状态的你非常少见呢！”
远坂凛破天荒地没有反驳，反而挤出一个苦笑：
“毕竟对方在暗处，那感觉可不太妙。”
Archer也收起了些笑容：“不过也不用太担心，警方可是很尽责。”
“这点我当然明白，”远坂凛几乎是无意识地指出：“只是这句话你真的已经强调很多遍了。”
“状态不妙的不正是你吗，”Archer耸了耸肩：“这句话也只是为了让你安心。”
远坂凛有些感动，嘴上却是不饶人的：“并没有感觉到哦，Archer。”
Archer不置可否，而是提醒着：“比起那个，我觉得你更需要适当的发泄。”
“比如把跟踪狂拖到阴暗的巷子里暴打一顿之类的吗？”远坂凛歪着脑袋。
“我很怀疑，”Archer摇了摇头，而后话锋一转：“对了，周末有空吗？”
“当然，”远坂凛点点头，却不得要领：“问这个干嘛？”
“自然是约会啊，”Archer眨了眨眼睛，“你以为是什么？”
毫无预兆的爆炸性发言，远坂凛的脸一下就烧到了脖子跟：“什什什什么——？！”
Archer有些无奈：“作为一名成熟男性，约会喜欢的女性很奇怪吗？”
约会？喜欢？Archer在说什么啊？这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告白？还是什么奇妙的暗示？远坂凛几乎是手忙脚乱地端起面前的水来一饮而尽，却因为莫名其妙的忙乱和羞怯而呛到了喉咙，引得周围好几人投来奇异的目光。
“有这么惊讶吗？”Archer关切地递过纸巾。
“到底怎么回事！”远坂凛惊慌失措地接过来，在溅到水珠的地方慌乱地擦拭着。
“好了好了，”看到远坂凛一脸狼狈的姿态，Archer决定见好就收：“逗你的。”
“哈？”远坂凛心底突然升腾起些懊丧，她早该想到的，然而还是上了当。在他面前如此失态真是件再糟糕不过的事。
“不过，约会的那部分是真的哦，”Archer眼珠子一转，露出些狡黠的神色：“一起去远足的话，或许对放松身心有好处。”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一下又是一阵惊涛骇浪，她抬起眼来，试图从对方的眼底找到一点捉弄的神色，然而却失败了。
这个人是认真的！远坂凛笃信这一点，但这次却极好地控制住了面部表情：
“只是单纯的远足，不是那种约会哦！”
然而Archer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因为那个拙劣的玩笑，出来时，远坂凛破天荒地放弃了挽着Archer走出来的念想。尽管已经恢复了日常琐碎的交谈，但她依旧对刚才的事心有余悸。
到底是什么乱七八糟的情绪，竟会有小鹿乱撞的感觉，有些害怕，却又有一丝期待？
远坂凛还没能充分认识到，自己的某种情绪正因为这个契机而爆发，而她偏巧没有时间深挖细究，毕竟那个凝视来得恰到好处，瞬间就将少女的情感一举歼灭。
如果没错的话，一定就是在身后不知疲倦地凝视着的那个家伙吧。
“方位呢？”
“大概在后方……”
“介意去前面的便利店等我吗？”
远坂凛刚想说“不介意”，开口前却忽而犹豫了起来，“阻止他”三个字鬼使神差地溜到了脑海，于是她在紧要关头改了口：
“别去。”
Archer露出惊讶的神情来：
“怎么了？”
远坂凛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寒噤：“总有些不好的感觉。”
“没关系，”Archer一边安慰着，一边拍了拍衣物内暗藏的枪袋：“我有配枪。”
“不是这个原因，”远坂凛一下捉住他的手臂：“反正……不要去。”
“这样我们就没法知道对方是谁了。”
“至少不要现在去，”远坂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还是陪你回警局吧。”
Archer的眉毛紧紧地蹙成一团：“你怎么怪怪的……”
远坂凛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拿“第六感”打着马虎眼，一面拖着Archer往警局的方向走去。尽管无法确信如果不照做的后果，但如此一来，也算是头一次坚定地执行了耳语的神秘暗示。
当然，一切的前提还取决于Archer果真的是她理解的那个“他”，这种毫无道理、毫无依据的揣测，简直好像恶俗八点档一样，完完全全就是闹剧。
也并不是闹剧的，如果接下来的事情没有发生的话。
或许是出于职业敏感，又或是他出色的感官能力，总之在接近目的地前，Archer忽然一个转身甩开她，直奔右后方的小街而去。那几乎是一瞬间爆发的，远坂凛甚至来不及阻拦，等反应过来、追到街口时，所有的故事都已经完结。
无论是谁干的，都结束了。事实就是，Archer已经无声无息地倒在那里，额间是被火药灼伤的痕迹。
死了。
远坂凛的脑内一片空白，连警察什么时候到来、担架什么时候将她抬上救护车都无知无觉。
“远坂小姐？”穿着白衣的是护士。
“我没关系。”她空洞的声音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受到惊吓了吗？”发问的好像是办案的警官。
“是PSTD。”回答的应该是医生。
交谈的声音让她的脑子恢复了一些知觉，这才骤然想起刚才的场景——没错，Archer死了，她知道的，那个声音提醒过她，可她还是没有做到。如果那个瞬间她成功地拦住Archer，那么他是不是就不会死？
这是她的错吗？这是她的错吧！
远坂凛咬着牙，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在模糊的视线里看到一个人影，她抬眼，目光所及之处是漆黑的颜色，隐隐约约，她已经猜到了来者何人，但奇怪的是，明明一直畏惧着、躲避着的，真的近在咫尺了，却失去了想要逃离的冲动。
“……为什么？”几乎是不经思考的问题。
“那个男人很危险。”锈蚀的男声，低沉而沙哑。
她抬头，男人的脸藏在了高耸的立领里，唯有帽檐下一双眼睛闪着犀利的冷光。
“Archer他……只是为了保护我，”远坂凛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他是警察，根本不是什么危险人物。”
“但他会让你陷入麻烦。”男人陈述着。
远坂凛抬起视线，不甘示弱地望着对方：“让我陷入麻烦的是你！”
男人只是轻轻地叹了口气：“我有必须保护的东西。”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远坂凛道：“我根本不认识你。”
男人摇了摇头：“你说得没错，我们‘现在’并不认识，但我们‘以后’一定会认识的。”
远坂凛并不确定他重音强调的词汇的含义，她只是冷冷地望着他：“你到底想干什么，不如开门见山吧。”
“你听见了吧，”男人忽道：“不该出现的声音。”
远坂凛的身体几乎是不易察觉地一颤，声音却是强硬的：
“那又怎样？”
“或许你还没有发现，但那是你自己的声音。”
远坂凛停顿了一秒，而后因忽然理解了对方的意思而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眼：“你说什么？”
“是更靠近未来的‘你’在向你传递信息，”男人坚定了远坂凛的想法：“不断影响着过去的你，正是这条时间线上的扰乱者”
“怎么可能，”远坂凛忽而失笑，这一刻，她更愿意相信那是幻觉、是妄想：“跨越时空的对话什么的，不是小说吗？”
“是这个时代的假设、是未来已证实的‘现实’，这一点你根本不需要怀疑，”男人忽而伸出手来，一把将她的手腕捉住，眼中泛起了些危险的神色：“而我的任务，就是抹杀这个‘现实’。”
远坂凛的声音因情绪波动而上下起伏：
“你打算杀了我吗？”
“那倒不必，”男人的笑声如夜枭的号叫般尖锐：“要抹杀‘现实’有很多种方法，没必要每次都闹出人命。”
远坂凛似是受了冲击，脑袋软软地垂了下去，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微微抬起些眼角：
“你刚才说，扰乱时间线的人，就是我吧？”
“没错。”
“在这条时间线上，只要是比‘现在’更靠近‘将来’的我，都能够向前‘耳语’吧？”
“‘耳语’？”
“就是我自己对自己说悄悄话的意思，”远坂凛的嘴唇上忽而扫起一抹志在必得的微笑：“对了，别人是听不到悄悄话的吧？
男人似乎已经猜到了远坂凛的言下之意，然而已经太晚。
——她已经听到了，那来自于未来的讯息。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Chapter 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