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番外 海底监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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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名为罗德里克，出身自南海斯沃洛岛。”十六岁的罗德里克在世界征兵的申请书上这么写到。夕阳的余晖渐渐落入海平面以下，在海天交界线炸出赤红一片，暖融融却又暗淡的光线静悄悄地洒入破破烂烂的小房间，映在桌前少年金色微卷的发梢上。忽然门被甩开，门板碰撞在墙壁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少年赶紧将申请书塞进抽屉，一个强壮的中年男人带着满脸的络腮胡，目光锐利。
“你在这干什么？”
“……没，看看夕阳。”
中年人不屑地哼了一声，嘴里嘀嘀咕咕地说这些什么，罗德里克没有去听，但是隐约感觉到一定不是什么好话。中年人的目光在小屋里扫荡，最后目光落在数在墙角，跟有些发霉的破旧小屋格格不入的画板上，沾满颜料却没有像是小木屋一样因海港的潮气发起霉的画板，在夕阳下反着柔和的光。
“现在还在画吗？”
“……没有。”
中年人鼻音很重地哼了一声，含糊不清地咕哝：“最好没有。看看你弟弟，看看整个村里哪有男人成天除了画画，就是看漫画书的，叫人笑话。”中年人把目光重新落在少年身上，喉咙里像是低吼一般地命令道：“别发呆了！去跟着你弟弟把甲板清理干净，把不新鲜的鱼从里面挑出来！昨天出海也不知道你干什么去了！”
“好的老爸，知道了。”
看着少年顺从地点了点头，中年人似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重重地用浓重的鼻音哼了一声，络腮胡微微炸开。“你弟弟都当上捕鲸手了！马上就要跟南海凶猛的鲸鱼作斗争了！你看看你在干什么！别给咱们家丢人了行吗！”
少年没再回答，只是看着门再次被摔上后，轻轻叹了口气。
斯沃洛岛的南端有一个小渔村，不太景气的经济只靠捕鱼和捕鲸业来维持，在这个连空气都充斥着鱼腥味的小村落有一个小男孩着迷于漫画，而不是与鲸鱼搏斗的故事。这本漫画叫做《海军英雄索拉》。这位超级英雄为正义而战，为荣耀而战，与恶之军团杰尔玛66抗争，保护于水深火热之中的黎民百姓。潇洒，又刚正不阿。因为这部漫画，这个小男孩第一次拿起了画笔。他幻想自己加入海军会是怎样的威风，怎样的英勇，一定是战袍加身，受到众人敬仰，成为现实中的索拉。他把自己的画拿给玩伴看，拿给街坊邻居看，在他们不明不白的眼神中大肆宣扬自己的理想。出乎小男孩的预料，他被同龄人嘲笑，被街坊笑作不懂事的小孩子。不是因为英雄梦，而是因为怀中紧紧抱着，那些绘满理想的稚嫩画稿。
他们说，男孩子是不应该沉迷于漫画，整天窝在充斥着潮气的小屋里在纸上乱涂乱画。真正的男子汉应该是去远洋捕鱼，并与鲸鱼搏斗的海员。若是出远洋捕鱼的人算作普通人，捕鲸人则是相当于“英雄”的存在，就像父亲一样。
后来，这个男孩成为了忧郁的少年，这些年里渐渐成为了全村人的笑柄，不成器的代名词。父母的不满，兄弟的不理解，村里人的嘲笑，少年渐渐磨平了年少的棱角，渐渐学会了隐忍，渐渐不再与其他人争论。这些年来，他画起了价格相较于油画比较便宜的水彩，他越发地想要从军，离开这个除了捕鲸人就一无是处的村子。这些年，父亲撕掉了自己的画，并拳脚相加，骂咧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不争气的儿子，被棍棒打得鼻青脸肿的少年死死护住自己的画板，并表示自己不会再次拿起笔了；母亲丢掉了他的漫画书，让他好好反思，随后叹了口气；小两岁的弟弟有一次看到少年在半夜点着灯，偷偷摸摸地调色，拿着攒钱买来的劣质毛笔在纸上认认真真地画着，弟弟悄悄推开门，走到少年身边，悄悄说：“哥，算了吧。就听老爸的吧。”在对方看到手上贴满胶布，胳膊上带着淤青的少年祖母绿的眼眸中的坚毅，然后轻轻叹了口气，回到自己在隔壁的房间后把床底下的杂物全部清空，将地板撬开，第二天在海边对少年说：“哥，以后你把画具和画都放到我房间吧，那样爸妈就找不到了。”那一刻，少年才又一次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
在少年16岁的某一天清晨，在弟弟的掩护下他独自一人跑去了隔壁小镇里海军征兵的报名处，用清亮的嗓音冲坐在那里的军官说：“请给我一张报名表，先生。我想加入海军。”
这天黄昏，罗德里克带着手臂上的绷带，有些吃力地将甲板擦洗干净。“哥，你跟爸妈说了吗？”一个身材精瘦的少年带着头巾，支着拖把杆站在他身后，轻声问。“啊，还没呢。”罗德里克擦擦额头上的汗，冲对方咧嘴一笑，“我打算明天交上报名表再说，不然要是老爸生起气来我连海军都当不了。”
少年低了低头，将头巾正了正，低声说：“那哥很快就要出海了吧……”
“是啊，大概就这三天左右。”
“以后还能见到面吗？”
“能啊，又不是去伟大航路，还可以书信联系啊。”
“哦。哥……”
“怎么了？”
“为什么非要画画惹爸妈生气啊，为什么非要当海军啊……”
“……”
“……要是你能在这里再多留几年就好了……”
第二天早上，罗德里克在弟弟的掩护下，交了报名表，在军官审查合格后得知了出航时间，然后将自己画的水彩画全部低价卖掉当做路费，没有签名，没有讨价还价。回到家里时，父亲因为出海又找不到罗德里克，正支着棍棒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一脸杀气，门的旁边站着弟弟，绿色的眼睛没有聚焦。
“混小子！你又死到哪里去了？！”中年人眉毛一横，抡起棍子就准备砸在对方身上，突然，自己的胳膊被人死死拉住，暴怒之下扭头破口大骂，只见一个带着头巾的少年，绿色的眼睛里带着悲伤。
“老爸！别再打了！哥马上就要走了！”少年带着哭腔嚷嚷道。
“菲尔！你别袒护你这个不争气的哥哥！他小子想走到哪去？！老子非得今天把他打清醒！”
“我要参军了。当海军去。”
“……什么？”
“不当渔民，不想捕鲸，我要当海军去。我报名了世界征兵，合格了。”
“臭小子为什么不跟我们商量？！”
罗德里克贴满胶布的脸上挤出一个浅浅的微笑，像是在道歉，却又像是解脱一般：“我觉得这点又不是捕鱼或是捕鲸的小事，不值得商量吧。”那天晚上，父亲破口大骂的声音几乎大到传遍整个小渔村，但是罗德里克的身上没再添新伤。
三天后，在隔壁小镇送行的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罗德里克只看到了菲尔，穿着背心戴着头巾，向罗德里克挥手。背着行囊和画板的罗德里克也冲他摆摆手，笑得像是往常一样，脸上的胶布还有手臂上的绷带还未拆下。
加入海军的罗德里克在军舰上过上了每早天不亮就被哨声惊醒，一边晕船一边训练的日子。加入海军的日子就如同他想象中那般辛苦，起早贪黑，世界征兵不似正规军校，没有假期没有优等待遇，在军舰上就将作为一个海军最基本的素质训练好，然后直接送往战场。罗德里克被送往了南海驻扎在一个偏远小岛的S-16基地，整个小岛人不多，比较荒凉，却经常被海贼光顾。初来乍到的罗德里克在安顿下来的第三天就上了战场。稚气未脱的少年双手紧握步/枪，战战兢兢地在枪林弹雨和夹杂着血腥味的硝烟中穿梭，双腿不住地打颤，眼泪不可控地脱离眼眶。那一刻，他才恍然间意识到，“英雄”这个词对他来说太遥远了，根本触不可及。
他发现，站在战场上的自己，面对同伴与穷凶极恶的海贼厮杀的自己，惶恐地不能自已。
那一战之后，身上挨的刀口尚未痊愈，绑着绷带的罗德里克与同期参加世界征兵的同伴们坐在食堂里，费力地同缠满纱布用夹板固定的右手拿起勺子，无意间，他听见一个中年人同其他人嘟囔道，语气中充满了无奈：“世界征兵，主要还是因为海军又缺少小杂鱼了。”罗德里克的手微微一抖，勺子又跌入盘中。
那一战之后，罗德里克被砍了一刀的后背缠上了厚厚的纱布，右手手臂用石膏和夹板固定住，右半边脸被绷带死死裹住，浑身贴满了胶布和创可贴。
据说，海军本部有不少将领是通过世界征兵加入的。罗德里克定定地看着镜子中遮住自己半边脸的绷带，意识到自己也不过是一条小杂鱼，一条怀揣着英雄梦的小杂鱼。
罗德里克一等兵一直常驻在这个南海偏远的基地里，少有闲暇之时。偶尔休假，罗德里克总会一大早赶着营业时间跑去书店，然后找出《海军英雄索拉》之前他所有错过的内容，搬回宿舍，然后耗费整天的时间缩在宿舍里，仔仔细细地翻看，看完后再整整齐齐地收进柜子里。七个舍友里也有五个是这部长篇漫画的铁杆粉，于是过了半年后，由独自看书的少年变成了一群凑在一起对着漫画叽叽喳喳讨论，偶尔大呼小叫的糙汉子们。
虽然三天两头就要和海贼大混战，硝烟并没有磨去少年对绘画的执着。有时候晚上休息时会画一画水彩，洗完澡的舍友回来一推门便看见罗德里克盘腿坐在地板上，抱着画板，面前摆着颜料。因英雄梦而开始的绘画，却早已不知不觉成为了生活的一部分。有一次发生海啸，基地里的少校提到展览板上的通缉令有些因为年代久远再加上潮湿的空气而变得模糊不清，却又都是不成气候的小海贼所以基地里没有备份。听闻，舍友们便非常积极地把罗德里克给供了出去：“报告少校！罗德里克画得一手好画！”
“报告少校！罗德里克可以再画一遍！”
“报告少校！罗德里克记性很好！还不脸盲！”
“报告少校！罗德里克可以负责修复这些看不清的通缉令！”
“报告少校！罗德里克就在我们宿舍！我们可以负责转告！”
后来罗德里克根据自己的印象重新画完了整个基地的展板上的通缉令。不成气候的小海贼，像是什么[麻花辫]，[独腿]，[锁链男]之类的连听都没太听过。就在他的室友们感叹罗德里克出色的记忆力以及清晰的细节时，他冲那群室友毫不掩饰地翻了个白眼，并且在内心不断的吐槽为什么当今海军如此随便。不管是画画像这个决定，还是这些赏金犯的诡异绰号。
后来有一次跟室友看漫画时，有一个人说据说这部漫画的作者是海军本部的一个少将。这句话让罗德里克灵机一动，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伴着舍友们的鼾声，他悄悄翻下吊床，点起一盏小灯，在房间的角落里盘腿坐正，用铅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最后起好了他的笔名，叫“太阳鸟”。漫画刚刚开始连载就取得了一时的轰动，耳朵上架着香烟的罗德里克端着咖啡杯在基地的自习室里又过了另一个通宵。
没有严重过失，没有醒目军功，老老实实的罗德里克终于在22岁那年晋升为上士。虽然离自己想当英雄的梦想还离得遥远，虽然他本人也常常在吃饭的时候怀疑是不是自己努力地不够，这个来自小渔村的青年还是向自己的理想迈进了又一步。
上士罗德里克终于有了自己的一小波部下，相比于之前的中士，已经可以率领一个二十人的小队。在他24岁那年，有一个在南海比较有威望的海贼团入侵小镇，赏金为6000万的海贼船长站在船头，狞笑着指挥着三艘大船在港口抛锚，海贼们猖狂的，充斥着杀戮意味的高吼声在整个码头震荡。大战在前，驻守在基地的上校挥舞着长刀冲海贼头子砍去，准尉带领大部队呐喊着举起了枪。大混战中，罗德里克率领的小队负责潜入海贼团，然后炸掉主船。一开始的潜伏比较成功，在潜入船底炸掉龙骨的时候不巧碰上一小波正蜂拥而出的海贼，紧接着陷入一场苦战。
一共20人的小队，交战的海贼却有三十余人。罗德里克的军刀挡住面前海贼的攻击，后面却猛地挥下一把长刀，带着刺耳的破空声。他立刻向边上一闪，但刀刃还是划破他肩膀上的皮肉，钻心的疼痛让罗德里克一踉跄，都能感觉到温热的血液先是浸染了白色的背心，顺着后背流下。他咬住牙，一个转身将军刀狠狠向后刺去，笔直刺穿对方的喉咙，鲜血喷溅一地。倒下的海贼颤颤巍巍地伸出手，捂住豁开一道口的咽喉，血液顺着指缝涌出，嘴一张一合，似乎像是咒骂，却只能吐出血水。
“……小心！”
原本正与罗德里克交锋的海贼趁年轻人回头应付另一个海贼的空档时冲他挥起了斧子。罗德里克闻声迅速回头，斧子锐利的刀锋挟卷着呼啸的疾风，已经近在咫尺。他踉跄着向边上躲去，对方却嘶吼着抡起斧子直冲他的脑门。
完了。
他想。
霎时间从边上冲出来一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海贼撞翻在地，迅速地抬起了挂在腰间的手枪，下一秒，脑浆四溅。
“上士！你先带几个人走！这里交给我们！”那个头破血流蓄着胡子的年轻人一边将有一个海贼击毙，一边冲罗德里克喊。“其他两艘船也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应该也是炸船的小队遇上困难了！该死！”
倒下的海军已有七八个，海贼也受创不小却依然胜在人数。罗德里克迟疑了一下，却在看到那个抹了一把头上的血，一边咒骂着冲进混战中的中士，罗德里克长叹一口气。他是这支小队的指挥，必须做出正确的判断，必须选择对战局最有利的一方。
“波尔！菲力！跟我走！其他人听从中士的指挥！”
那一刻，肩上的伤口和身后的打斗声都在刺激着他的神经。要是我能再强一点就好了。他这么想。
罗德里克伏在地上，左手手臂捂住腹部被刨开的伤口，紧握军刀的右手在颤抖，他抬着头，鲜血从前额一路溜过右边脸颊上狰狞的疤痕，眼睁睁地看着其中一个同伴被海贼削掉了右手。凄厉的惨叫声，咒骂声，和海贼放肆的猖狂笑声中，他咬着牙，鼻子一酸，不受控制般的泪水掺杂着快要凝固的血迹滑下脸庞。本来以为在海军可以成为独当一面的英雄，本以为加入海军可以保护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泡影般的英雄梦在现实面前显得如此滑稽可笑，他猛然间意识到，连正规军校都没有参加过，只不过是一介参加了两个月特训的普通人，怎么可能成为万众瞩目的英雄，自己只不过是大海中的一条杂鱼而已，只是海军里的炮灰而已。直到现在的他，也依然只能蜷缩在战场上望着同伴的血洒在眼前。从未想过，自己在世界面前竟会如此渺小。
太没出息了。
作为一个海军，这么下去太没出息了。
罗德里克拼尽全力用军刀支撑着像是灌了铅的身体，积攒在喉咙里的血液顺着嘴角流下，他颤巍巍地抬起手背轻轻蹭了蹭，然后冲着那个一脚踢受伤同伴的海贼，轻轻勾起嘴角，面对刀锋笑起来的青年脸上尽是释然。
“呐，我说啊。”
“哈？你小子还没翘辫子？”
“我们很清楚，在战场上我们究竟有多渺小，没有比我们再清楚不过了。”
“说什么呢？想死的话，本大爷那就成全你！”
“但是呢，”光线昏暗的船舱底部，浑身是血迹的青年眼睛中闪烁着火光，他笑得毫无畏惧，绿色的眼眸像是在火焰中焚烧的祖母绿，“波尔，能动的话架起菲力赶紧走。”海贼残暴的笑容定格在了年轻海军手中小小的打火机上，打火机上跃动的火苗将海贼因恐惧和愤怒显得更加狰狞的面孔映的惨白。
“……你这混蛋，不、不会……”
“啊，是啊。”罗德里克咧嘴一笑，还带着眼泪以及血迹的脸竟也未遮掩住笑意中的温和。“Bingo，猜对了。”年轻海军笑着，忘记了被剖开的肚子，忘记了快要淌出来的肠子，一手支着军刀，另一只手狠狠地将打火机甩向一旁一摞装满炮/弹的木箱。
“从来不存在能否成为英雄的问题，也不是能不能赢的问题。将‘正义必胜’的信念砸在战争中，才是作为一个海军的浪漫。”最后一句话刚说出口，便被爆炸的轰鸣声和海浪的呜咽声吞没。
轰——！
爆炸的热浪将船底掀翻，冰冷的海水打着旋涡一股脑涌入船舱，火舌挟卷着热气顺着主桅一路蜿蜒，烧到了甲板，烧穿了船帆，烧断了支撑主桅的缆绳。大混战被这巨大的爆破声以及冲天的火焰吸引了注意力，海军和海贼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港□□炸的灼热气流在上空形成一朵蘑菇云，主桅在烈火中吱呀呀地倒下，向左侧的海贼船歪去，大火一路烧到了另外一只船，正与海贼搏斗的另一只炸船的小队呆愣愣地看着在甲板上蜿蜒地火舌，再瞥瞥一脸茫然的海贼，开始思量海军基地的炸药威力有没有这么大。
一艘龙骨被炸断，一艘被大火包围，另外一艘，据被俘虏的海贼说，看到了一个浑身是血金色头发的海军，负着伤，从海里慢慢悠悠地爬出来，然后疯了一样一边惨叫，一边哭，一边在甲板上丢雷/管。
“简直就跟敢死队一样！相信我！我再说实话！”
一开始听完审讯的上校额角一抽，对这个像是吓坏了一样的海贼投去同情的目光。那个海贼发现审讯室突然之间安静了下来，那个海贼脸上的惊恐变得更加夸张，拍着桌子尖叫了起来：“太可怕了！你们海军太可怕了！居然军队里会有那种疯子！还让那种疯子上战场！先别说是跟海上传说中的幽灵一样回身是血！他为什么要一边丢雷/管一边哭！想哭的明明是我们好不好！神经病啊！”
上校无奈地抹了一把脸，然后审讯室又变得鸦雀无声，除了那个海贼一直在嘟囔着“见鬼，真的碰上神经病”之类的抱怨以外。这个时候上校觉得这个海贼倒不如说是神经病比较合适。但是所有目击的海贼与海军，都说是有一个穿着海军制服的“东西”一边丢炸/药一边嚎哭，因为太过高调太过奇葩，很快就吸引了全甲板的注意。
“当时我们小队正在跟海贼火拼，突然不知道从哪上来一个疯……海军，开始歇斯底里地丢炸药。”那个小队的队长如是说。
“那个海军，你们认出来了吗？”
“报告长官，没有认出来。因为当时本来就浑身是血看不清脸，更何况……我没在这个基地见过这么疯……不对，这样的一号人。”
经过一个月的周折，上校终于在医院里找到了这个所谓的神经病。这个时候，年轻的小海军正仰面躺倒在病床上，右腿和左臂被石膏固定住，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发呆，金色的短发被从窗口吹来的小风轻轻拂起。
“是你，在上次混战中连着炸了三艘船？”
“……啊，报告长官，理论上我是炸了两艘船，第二艘因为第一艘的桅杆着火了。”
“……行了，都差不多。”
在简短的谈话慰问之后，上校有些好奇地问年轻人究竟为什么会一边哭一边丢炸/药的时候，年轻人用右手抓了抓头发，然后很无辜地嘿嘿笑了一下，道：“……报告长官，当时我好害怕的，没忍住就哭了出来……”
正常人害怕不应该是当逃兵吗！你这样怪不得别人会以为你是神经病好吗！这么想着，上校的额角又抽搐了一下。一瞬间，他开始怀疑起究竟是这个世界太疯狂还是他自己太正常。
第一次获得重大军功的罗德里克，在出院后的第一天被升职为准尉，并被授予了荣誉奖章。颁奖仪式在港口举行，三个月后硝烟早已散去，又恢复了往日的一片宁静。就在罗德里克刚刚接受了准尉这个职务和人生中第一枚勋章的时候，有一只海鸟叼着一个蛤蜊飞过上空，一个不小心，蛤蜊脱离了鸟喙，笔直地落了下来。然后砸中了刚刚结束颁奖仪式，与同伴勾肩搭背的罗德里克。
海军南海支部S-16基地的罗德里克准尉，英年24岁，死于脑部受钝器重击。
作者有话说
第111章 番外 海底监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