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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封单脚下顿了顿,调整了一下方向,朝着水声处走去,只是他的脚步放得更轻更柔,似乎怕惊扰了什么

      雾气更多了,连视线都受到了一定的影响,封单忍不住鼓起腮帮子吹了一口气,似乎这样就能把雾气吹散了一般。

      “哗啦哗啦…”水声更大也更密集了,前方出现了几座假山,与翠竹相映成趣,封单小心的拨开遮挡住他视线的竹子,躲在假山后,悄悄地探出了一个脑袋。

      一个人坐在泉边,黑发齐腰,在这雾气缭绕、水汽蒸腾间,举手投足都似乎带着仙气。

      封单只能看到他的侧颜,水珠从他脸上缓缓滑落,却被盛在锁骨的凹陷处,似乎极为留恋,只有实在盛不下了才会吝啬的流下一滴。

      莫非这个地方还有人玩cosplay?

      封单心中猜测道,但他刚刚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邪门,而且这种人烟罕迹的地方出现的大美女,封单怎么想都觉得不对,脑海里全是《聊斋志异》中的画皮小倩跟狐妖。

      美艳的皮囊下,通常隐藏着一颗要吃人的心。

      “你总算舍得来了?”

      封单正准备转身悄悄离开,但是美人突然开口了,下一秒,封单身后就传来一大股吸力,直接把他扔进了温泉里。

      “哗啦——”溅起好大的水花。

      “咳咳咳…你是谁?”封单狼狈的咳了起来。

      “我是胡玖。”胡玖的声音清清凌凌,干净的像是棋子落在棋盘,又像是珠玉落盘,极为通透。

      封单被吸引了,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抬起了头,瞬间被惊艳,脑海里只盘旋着三个字——画中仙。

      胡玖一双桃花眼自带风流,而他自身的气质却高冷如谪仙,禁欲与风流这两种矛盾的气质一点儿也没冲突,反而为他自身增添了难以言喻的魅力。

      此时他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封单,眼里光芒流动,隐隐酝酿着某种情绪。

      封单已经知道他认错性别了,对面的人虽然长得极为艳丽,但脸上的轮廓,举手投足间没有一丝一毫的女气。

      被这样一个美人这样看着,封单蓦地脸变得通红,整个人都僵住了,手都不知该往哪儿摆。

      正当他不知所措、胡思乱想的时候,胡玖已经走上前——

      把他的头狠狠地按在了水里!

      “想起来了吗?”

      胡玖看着在他手下挣扎的封单,话语里隐隐含着怒气。过了一会儿,他见封单马上要呛水了,这才高抬贵手,让封单狼狈挣扎着抬起头。

      “你…你是不是弄错了?”封单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只觉得自己简直是流年不利,刚从火坑跳出来,又掉入了狼窝,面前这人,明显是认错人了。

      对方似乎还是他朋友,说话做事都不带掩饰的。

      封单隐隐有些羡慕了,不管这个胡玖性格怎样,能被这么漂亮的人另眼相待,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他心里也微微有些放松下来,这个胡玖明显不是普通人,但他对自己貌似没有恶意,否则就凭刚刚那手段,自己早就死了十次八次了。

      哪像现在只是呛了几口水。

      “你以为这里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意进出?”

      见封单否认,胡玖语气又重了几分,话里的怒气更明显了。

      只是还没等封单说什么,胡玖目光一凝,口里喃喃了一句什么,一个跃起就消失了。

      “还真有不长眼的人…”

      因为两人隔得近,封单听到了胡玖口里的话,心下一转便明了前因后果,除了追杀他的那个老者还会有谁?

      他不禁心里开始着急,赶忙追过去——

      “不要冲动,那人很厉害!”

      虽然还不清楚胡玖是敌是友,但封单本能不想让胡玖受到伤害,那老者来历不明,操纵的婴灵又着实厉害,也不知还有没有其他手段。

      而胡玖虽然也非常人,但他年纪轻轻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干掉老者的样子。

      “噗通——”

      封单的衣服吸了水,似乎有千斤重,他狼狈地又跌落回水里。

      他扑腾着起身,继续跌跌撞撞的往前跑,可他不经意间一个低头,看到了自己映在水面上的倒影,不禁呆住了。

      那是一个少年,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五官精致可爱,还略带点没退去的婴儿肥。

      但最奇特的是他的眼睛,竟似被劈成了两半,上黑下白,盯久了还隐隐能看到阴阳鱼游动。

      只是为什么,他跟之前那个死去的少年长得一模一样?

      封单猛得睁大眼睛,一直都浑浑噩噩的思绪陡然变得清明,他心脏处裂开了一个大口,鲜血喷溅出来,止都止不住,很快把他身上穿的衣服染成了鲜红色。

      他想起来了,他确实已经死了,被那个老者一木钉刺穿了心脏……

      …

      婴灵乖巧的坐在付锡肩头拨弄着他它不分瓣的手指,好奇的看他在竹林外团团转,想找寻进入的方法。

      它明明感应到封单逃进了这片竹林,可他们想进去,却被一层无形的结界给挡在了外面。

      “该死,那个小兔崽子到底怎么进去的?”

      付锡,也就是那位老者不禁心生忌惮,这年头,会布置结界的天师可不多了。

      但是,教主的命令又不可能不完成,付锡想回教里喊人,但想了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教主这么看重这个魂魄,一旦把他抓回去就是大功一件,他可不想让别人来分享他的功劳。

      他的手不禁向自己怀里摸索而去,感受到了怀里一块硬硬的触感,心里放松下来,开始找寻破解结界的方法。

      反正有教主赏赐给他的这个东西,他至少小命无忧。

      功夫不负有心人,过了很久,付锡终于找到了一块结界的薄弱点。

      他心下大喜,低声吩咐道:“去,给我吃掉它。”

      “呀…”婴灵得令,伸出他满是脓包的舌头,在老者指出的那块地方,用力一舔。

      “滋——”

      被他舔到的地方,竟然传出了像是硫酸腐蚀一样的声音,过了不久,结界就被腐蚀出了一个洞。

      付锡也没有闲着,他凭空结印,打在了被腐蚀的结界口上,很快就出现了一个刚够一人通过的洞。

      只是刚一进去,付锡就惊了一下。

      “这么多竹子?住在这里的是什么人?竹子虽然是好物,但这也太多了。”

      竹子高风亮节,密而不遮,疏朗得当,“竹”又与“祝”同音,寓意十分吉祥,在家四周种竹子,从风水学上来讲是非常好的。

      但竹却不可多种,太多竹子环绕,会遮挡阳光,极易产生阴气。另外,竹子招蛇,蛇尤其爱在竹林居住,容易冲撞小孩妇孺。

      付锡忍不住靠近摸了摸,这里的竹子上面带有血一样的斑点与纹路,是湘妃竹。

      《阵物志》有提:“尧之二女,舜之二妃,曰‘湘夫人’,舜崩,二妃啼,以涕汨挥,竹尽斑。”

      竹子生而为阳,死后才为阴。但湘妃竹传言是由潇湘二妃的眼泪化成,天生属阴竹,象征着幽怨与悲哀。

      这么大一片湘妃竹竹林,不怕招来厉鬼吗?

      付锡的警惕心提升到了顶点,敢住在这种极阴之地,本身不是厉鬼,就是比厉鬼更恐怖的存在。

      想了想,他还是把他怀里的东西拿出来握在手上,那是一柄精致小巧的杵,其一端为金刚杵的形状,另一端为三棱带尖之状,中段有三个佛像头为柄,一作笑状、一作怒状、一作骂状,流光溢彩,一看就不是凡物。

      这也是他最厉害的手段,有了这个杵,除非是教主那样的人物,一般天师是拿他没办法的。

      他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去,这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竹林顿时陷入了死一般的静寂。

      “呀呀呀…”坐在他肩头上的婴灵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开始瑟瑟发抖,拼命的想往他的怀里钻。

      “没出息,这么点场面就把你吓怕了?”付锡口里忍不住骂道,但是他心里也不禁发毛,这个地方实在是太不寻常了。

      这让他心里隐隐有些奇怪,怎么教主从来没提起过还有这样一块地方呢?这么诡异的地方,教里怎么说都应该会有记载才对。

      这时一阵风吹来,竹影全都开始乱窜起来,像一条条游动的蛇。

      不知是不是错觉,付锡似乎真的感觉到了属于爬行动物的那股子湿冷与黏腻感,竹叶的影子打在他身上,像极了蛇信舔在脸上。

      竹叶发出“窸窣窸窣”的声音,互相勾结在一起,缠缠绵绵,呈环抱之势,刚刚隐约能看到的来路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不见了。

      付锡这才回过味来——

      他被困住了。

      “你是谁?”

      正在付锡怔住的时候,他身后突然有人说话,音调清清冷冷的,十分好听。

      但可惜付锡一点儿欣赏的意思都没有,甚至他觉得那人说话的语气阴阴冷冷,而身后一直盯着他的目光,让他感觉像是被蛇盯上的猎物一样。

      胡玖见他没有回话的意思,目光又扫到了他手上拿着的杵上,怪不得敢闯入他这里,是因为有这个东西么?

      “伏魔杵?可惜了,是仿造的,大概只能发挥原本一层威力都不到吧。”胡玖淡淡道,话里隐约有一丝不被察觉的嘲讽。

      “你是什么人?”这下轮到付锡反问了。

      自己手上东西的来历被人一眼识破,付锡开始感觉不妙,不禁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了。

      但他能在教里混到如今的地步,也不是吃素的。

      不等胡玖回答,他直接咬破了舌尖,喷了一口黑血在伏魔杵上。

      伏魔杵瞬间血华大放,上面宝相庄严的佛像脸上也隐隐流露出恶意,付锡污染了自己的法宝!

      他此时心在滴血,虽说被玷污的降魔杵能增加好几层威力,但用了这一次可就废了啊!

      可惜胡玖根本没有放在眼里,他的嘴微微一张,一股黑色的液体直接喷了出来,打在了伏魔杵上。

      那东西付锡再熟悉不过,是浓郁到呈液体状态的煞气!

      “滋啦”一声腐蚀的声音,那伏魔杵上的血光,顿时像是火苗被水扑灭一样,瞬间没了踪影。

      它发出了一声哀鸣,光芒瞬间沉寂了下去,上面的佛像裂出了密密麻麻的细纹,毫无灵光,竟是与普通杵无异了。

      付锡右眼皮子开始猛跳,这人竟然一个照面就废了他最厉害的手段!

      他顿感大祸临头,抓起扒在他怀里不放的婴灵,往后一扔,然后自己飞快的往前面窜去,竟是打算牺牲婴灵来让自己逃跑。

      “啊啊啊!”婴灵发出气愤的呐喊,显然已经明了他的意图,但它没有办法,受制于人,它只能顺着付锡的意思朝胡玖扑过去。

      胡玖眼睛都没有抬一下,凭空在半空中画了个符,那符一完成,就像长了眼睛一样,没入了婴灵的体内。

      “咦?”

      本来凶神恶煞的婴灵突然硬生生的刹住了车,顿在了半空中,因为太过讶异竟然发出了像人一样的惊讶声,它竟然不受付锡控制了。

      “还在等什么?”胡玖见那个婴灵半晌没回过神,出声提醒道。

      “啊呀!”

      那婴灵反应过来,身上顿时冒出了大股大股的怨气,很快就凝成了实质。

      它还没足月就被付锡生生从母亲肚子里扯出来,融合了各种古古怪怪的东西,被炼成了如今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连转世投胎的机会都没了。

      它最恨的人无疑就是付锡。

      “咿呀呀呀!”婴灵滑稽的给胡玖作了一个揖,那是它从其他人那儿学来的,随即便化成一道流光,飞扑过去,很快就追上了付锡。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和惨叫声传来,紧接着就是付锡的怒骂与诅咒声。

      婴灵被付锡奴役了这么久,恨不得啖其肉,喝其血,它趴在付锡的身上,先是拿它长长的舌头舔了舔付锡,随即露出了一副嫌弃的神情。

      然后从付锡脸上开始啃,小心的避开了他的气管与动脉。

      付锡又痛又惊又害怕,却被婴灵牢牢摁住,动弹不得,连自杀都做不到。

      他的表情变得绝望,这种痛苦,不亚于凌迟。

      而胡玖神色丝毫没有波动,施施然转了个身,往来时的路回去了。

      虽说胡玖看似做了许多事,其实也就一会儿的功夫。

      封单还站在温泉里,只是他的样子跟一开始大相径庭,他嘴唇打着哆嗦,略长的黑发紧紧贴在脸上,细细的水流滴落下来,衬得他的脸越发的苍白。

      他睫毛很长,上面盛满了水珠,见胡玖来了,封单用力的眨了眨眼睛,瞳孔涣散,眼里黑白两个阴阳鱼似乎要重合在一起,显得神色越发的脆弱。

      “胡玖,我…我是不是已经不是人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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