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小娄的短篇小故事合集》月小娄

9、顾帆

　　（10）
　　那天晚上我就把江润所有的联系方式全都拉黑了。
　　第二天一早他来我家门口堵人，可我故意比平时早了两小时出门，他没堵到我。
　　晚上我又故意晚了许多才回家，他居然一直蹲着没走。
　　为免闹得太过难看，我只能放他进门。
　　饭桌上有爸妈给我留的字条，说今天出去吃饭看电影，让我自己点外卖。
　　我严重怀疑是江润收买了他们。
　　唉！
　　我和江润面对面坐着，他眼眶很红，眼下一片乌青。
　　“我现在说，你可能不信，但我不想因为误会跟你分手。”
　　“误会什么？误会申屠月赤身裸体的跟你抱在一起？”
　　“不不不，她当时扑过来，我根本来不及反应，等我回过神，我就打算要推开她了！”他有些急切。
　　“哦，一直没推开，我一过来就要推开了，是吗？”
　　江润顿了顿，说：“申屠月被她继父侵犯了。”
　　我嗤了声，发现自己竟然无言以对。
　　“她用新手机给我打电话，我不知道是她，所以接了。她说她被继父侵犯了，那会儿已经在我家楼下，让我下去帮帮她。”
　　“她是个成年人，难道不会报警吗？找你干嘛？你是她的谁？”
　　“对不起，顾帆，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
　　“虽然感应灯灭了，可我不瞎，江润，我看到你脸红了，也看到你眼里的欲望。”
　　“不是那样的。”他变得狼狈。
　　“我说了我不瞎。”
　　“我是因为……因为……看了电影。”
　　“哈？”
　　“就是……那种电影。我当时看到关键的地方，她突然来找我，我有点激动，但绝不是因为她。”
　　“……”
　　“我怕你觉得我恶心。”
　　“……”
　　“顾帆，我发誓我看的时候幻想的一直是你。”
　　“别说了。”我垂眸，避免更多尴尬。
　　江润显得十分懊恼。
　　“谁知道她会突然脱衣服，我不敢把动静闹大，一方面是怕刺激到她，另一方面，也是怕被邻居看到什么后，到处乱传，万一再被你听到些什么，你胡思乱想了怎么办？”
　　“当时为什么不说？”
　　“申屠月毕竟是个女孩，这种事情不能到处说吧……而且当时我脑子太乱了，不知道从哪里解释。”
　　“现在倒不在意她的名声了？”
　　“我在意个锤子！我再管她死活，我自己就要打光棍了！”
　　江润说的恳切，我突然有些想笑，但又觉得这种时候应该严肃，于是强行憋住了。
　　“顾帆。?我只对你有感觉。”
　　“别唱了，这首歌最难听。”
　　“嗯嗯，不唱了，老婆唱歌好听，我肯定比不过老婆。”
　　“谁是你老婆？别乱叫。”
　　“谁九岁脱我裤子谁就是我老婆。”
　　“……”我挑眉，这个梗过不去了是吗？
　　“老婆原谅我吧，嘤嘤嘤，我们和好吧，好不好。”
　　江润凑到我面前撒娇，我被他嘤嘤怪的样子气笑了。
　　于是我们和好了。

　　（11）
　　就在我和江润和好后不久，申屠月竟然趁我夜跑的时候，再次绑架了我！
　　和上一次一样，依旧是从背后用迷药把我迷晕的。
　　因为她比我高一些，又是背后偷袭，我压根没能反抗过她。
　　再然后，就是把我绑到了和上次一样的地方关起来。
　　破木凳、大水缸，双手反绑在椅背上，一切都是熟悉的样子。
　　我气得大骂，她就用自己的一堆臭袜子把我的嘴堵上。
　　我恶心极了，一直反胃，她就用胶带又封了一层，直把我的眼泪给逼了出来。
　　“顾帆，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也是重生的吧？”
　　“否则江润怎么会莫名其妙考了J大？”
　　“我问过江润的，他说是女朋友非让他考的。”
　　“顾帆，我给过你机会了，只要你主动放弃江润，我根本不会做到这种程度，可是孩子都领来给你看了，不穿衣服抱着江润的情景也给你安排了，你还是不肯放手。你就这么爱他？爱到不要自尊了吗？”
　　“顾帆，你看看我这张脸，我都妥协到这个地步了，整了张最让我恶心的脸，可他还是选你？这公平吗？”
　　“你说这个世上有必要存在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吗？嗯，我觉得没必要，所以既然我已经用了这张脸，你就不应该存在了吧？”
　　自言自语的申屠月不停把玩着手里的弹簧刀，对着我的脸左右比划。
　　死亡的恐惧再次向我袭来。
　　我满眼惊恐的盯着她，心里大骂疯子。
　　“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机会。”
　　“你现在就给江润打电话跟他分手，那我就只在你脸上划一刀。”
　　“否则，我就把你摁水缸里再弄死一次怎么样？”
　　“顾帆，我想你应该不会希望再死一次吧？万一这次没法重生，你要怎么办？”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肯定是非常识时务的配合她点头。
　　而她，则满意的笑了。
　　她扯掉我嘴上的胶带，抽出那堆袜子，再把已经拨通的手机放到我耳边。
　　“老婆？”电话那头传来江润焦急的声音。
　　“你怎么一天没接我电话，你在哪儿？”
　　我发出低低的哭泣声，江润更急了。
　　申屠月用力拍了下我的脑袋，我吃痛的“啊”了一声。
　　“是不是那个疯子！是不是她又……”
　　“江润。”我口齿不清的哭着说，“分手吧。”
　　“老婆！老婆你……”
　　电话被申屠月挂断，她似乎很满意我的表现，弹簧刀在我的左颊狠狠一划，鲜红的血珠顿时染红了我的衣襟。
　　很痛，真的很痛。
　　“申屠月，你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吧？”
　　“别急啊，等江润真的死心了，我肯定放你走，但是现在，你得留在这儿。”
　　我觉得我可能等不到活着离开了。
　　因为这个疯子见我脸上的伤口干涸，不再流血，竟然在相同的位置又补了一刀，一时间血流如注，我疼的就快窒息了。
　　我想，按她这么玩下去，我的结局不是流血过多就是生生疼死吧。

　　（12）
　　迷迷糊糊间，我仿佛看到有人从外面闯进来。
　　但我已经不在乎了，此时此刻，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如果再让我活一次，我一定先下手为强，把申屠月弄死弄残了！
　　我耷拉着脑袋，没有一丝力气，左脸糊满了血水、泪水、汗水，已经不能看。
　　迷迷糊糊间，好像听到申屠月透着惊诧的声音响起，她说：“阿润，你怎么来了？”
　　仔细辨别，似乎还有一丝惶恐的意味？
　　“老婆……老婆……”江润没有理会申屠月的问题，只自顾自的喃喃，快步向我奔来。
　　“别过来！”申屠月怒吼。
　　冰冷的弹簧刀再次架到了我的脖子上。
　　江润顿住脚步，双手做出向前推的动作，“好，好，我不过去，我不过去！你冷静点！”
　　“冷静？你让我怎么冷静？这一次我明明没有告诉你地址，你怎么会找到这里？”申屠月崩溃大喊，“你也回来了吧，阿润？难道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吗？”
　　我努力抬眼，刚好看到一脸惨白的江润跪了下去。
　　我不懂，他这是在做什么？
　　“申屠月，算我求你，放了顾帆，整件事情因我而起，你要找人泄愤就冲我来，不要再伤害她了。”
　　“你往我心窝子戳刀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放了我？”
　　申屠月歇斯底里的喊着，握刀的手随情绪起伏不停抖动，在我的脖子上拉出好几道血痕。
　　江润的眼睛瞬间红了，他狠狠捶着自己心口的位置，让申屠月只管往那捅刀，自己绝不反抗。
　　“可是我爱你啊，我怎么可能忍心伤害你？就算你杀了我一次，我也没想过找你报仇！阿润，明明我已经拥有了这张脸，你为什么还是不肯多看我一眼？”申屠月崩溃大哭。
　　江润也哭。
　　我从没见过这样的江润，心痛满溢，支离破碎。
　　我强忍着疼，用自己那已经十分虚弱的声音勉强说：“你走吧，电话里已经说过了，我们分手了。”
　　四目相对，我从他眼底看到了包括震惊、错愕、慌乱在内的种种情绪，直到最后慢慢看不清了。
　　他低了头，缓缓的隐藏着自己的情绪，等再抬头时已经换了一副神色，“小月，你说你爱我，那你现在过来抱抱我，我好冷啊。”
　　“阿润？你肯让我抱你？”
　　“啊，是啊，你过来抱抱我，我们就在一起，你知道的，我一直爱的只是那张脸，现在她的脸都花了，我实在……觉得恶心。你过来，抱抱我。”
　　申屠月明显一愣，可随着江润的话，她从起初的不可置信渐渐转变为满心期待。
　　弹簧刀一点一点离开了我的脖颈，申屠月彻底放开对我的禁锢，她颤抖着身子朝江润的方向走去，可是还没有走到江润身边，就已经被从四面八方涌进来的警察包围了。
　　原来江润在来之前已经报警。
　　我终于放下悬着的心，垂了头，闭上眼睛。

　　（13）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了医院。
　　我的脸和脖子都缠了纱布，江润陪在我身边，第一时间对我嘘寒问暖。
　　我问他申屠月被抓了吗，他说申屠月因为确诊患上了精神分裂症，目前已经被关在专门的医院里。
　　我被气笑，可笑着笑着又哭了。
　　愤怒、委屈、不甘，各种情绪一拥而上。
　　这算什么？
　　白挨那么多刀？
　　我好恨啊。
　　江润见状，紧紧拥我入怀，不停的安抚我的情绪。
　　我问江润是怎么找到我的，申屠月又为什么说他杀了她一次？
　　其实我心里隐隐有了答案，可我还是想听江润亲口告诉我。
　　“是她自己告诉我的……她说她给你洗了个脸，不知道你怎么就溺水了，然后她就给我打电话求救……等我到了地方，看到你的样子，就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一刻我疯了……所以我杀了她。”江润尽量简洁的叙述，他满眼通红，佝偻着背，话到最后，脸上透着狠厉。
　　“后来呢？”我看似平静，其实心里惊涛骇浪，如果没有猜错，恐怕他后来……
　　“那个缸还挺大的，我跳进去，完全可以容纳。”
　　“算了，别说了。”我阻止他接下来的话，忽然不敢再听。
　　“没想到一醒来，发现自己回到了大四，脑袋里嗡的一声，窜出许多以前没有的记忆，然后就想到你在我生日那天说的那个梦，就觉得你可能和我一样？”说到这里，江润用询问的眼神看我。
　　我点了点头，算是肯定了他的猜测。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老婆，我以为我再也看不到你了。”
　　我从没见过这么爱哭的江润，仿佛一天内要流干所有的眼泪。
　　我主动抱他，掌心在他背上缓缓的拍着，他渐渐稳定情绪，把后面的故事娓娓道来。
　　他说他意识到自己重生后，第一时间给我打了电话，可是整整一天都联系不上我，后来接到我的电话，听我那样没来由的说分手，就猜到申屠月又把我绑了，于是报了警，再按之前的记忆尝试着找到我被绑的地点。
　　后面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他就没有过多赘述。
　　还好最终我们都活了下来。
　　还好江润从没有背叛过我。
　　还好申屠月已经被抓了起来。
　　还好……还好……
　　出院后，我和江润领了证，我们再次结婚，却也是头婚。
　　双方父母都非常满意，婚礼选在了浪漫的秋天举行。
　　五年后，我见到了那个和江润长得很像的孩子，他是江润远在国外的堂妹的孩子。
　　因为堂妹和家里关系不好，所以一直住在国外，我也就没有机会见他们一家。
　　仔细想想，那会儿我没说错，申屠月就是绑了人家孩子，五年起步的那种。
　　可惜了，她有精神分裂症。
　　也不知道对她来说算不算好事。
　　在我和江润结婚的第七年，我们终于有了自己的宝宝，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孩。
　　江润给她取名叫江爱帆，我想这个名字足以说明一切。
　　回首过往，我和江润从少年走来，一眨眼，两辈子了，谁也没有辜负过谁。
　　纵使过程中有泪有笑，有苦有甜，我们的心始终在一起。
　　我想这个世上很难再找一个像他这样爱我的人，也一定找不到像我这样爱他的人了，所以如果还有来世，我希望自己可以再次遇到他，呵护他，陪着他成长，陪着他变老。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