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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1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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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虞司晴用了很大力气才稳住心神,她强撑着露出疑惑的表情:“夫人曾去过临寻?”
恍惚之间,秦夫人似乎看到了故人的影子,听到虞司晴的声音之后,故人从云间缓缓下降,竟是一副完全陌生的面孔。秦夫人扶着门框,勉强笑道:“小姐与我一位故人甚为相像,一时之间将你认成了故人。”
“我未曾来过京城,更罔论故人了。”虞司晴已经完全平复了心情,微微一笑。
秦夫人道了声歉,带着奴婢一起离去了。
待他们都走之后,虞司晴才松开抓着桌子的手,方才仅差一点她就忍不住冲上去向秦夫人道明真相,所幸理智战胜了感情。
十年,她不知京中故人都变成什么样子,更不知当年故人是否还记得她叫段婉姗。最关键的是,倘若她表明身份,有人告密又该如何?
当年她的母后便是死在了至亲人的阴谋之下。
她不敢再毫无保留地相信别人了,即便秦夫人曾是她最亲近的长辈。
“小姐,你怎么了?”姜素兰走进来就看见虞司晴痴痴地望着秦夫人离去的方向,黑色的眼睛里翻涌着白色的泪珠,她吓了一跳,关切地问道。
虞司晴这才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无事。”
姜素兰扶着虞司晴坐回床上:“小姐,过一阵子项立杉想必就回来了,晚上想用些什么饭?待会我与项立杉一起出去买了回来。”
“都行。”虞司晴去掉头上的白玉簪,躺在床上,心不在焉地回答。
她心中还惦记着方才秦夫人曾告诫她的话,过些时日想必就要去见当今圣上了。
九五之尊,地位尊崇,如日月般守护着壬丰国。
呵。
虞司晴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默念着,期盼着自己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能够变成一个视皇帝为高不可瞻触手难及的日月,起码不能在见到皇帝的时候失了理智白白送死。
可惜皇帝并未给她太多时间,次日一大早,客栈门口就聚起来了人群。
皇帝派了自己的大总管前来接她入宫,慰问。
虞司晴心中哂笑,只觉得当今皇帝是越发地虚伪了。他若是当真在意尚书令的病情,何苦折腾钦天监卜卦,还千方百计编造出来一个理由让尚书令的嫡长子被迫娶边陲之地的女子为妻。
如今秦家如了他的意,反倒是紧赶慢赶地来寻她入宫,生怕晚了一步便被旁人看穿他的心思。
可是朝中哪位又不是人精呢?
虞司晴一个人都没带,自己独身一人进了宫。
姜素兰和项立杉如今行事虽然比以往要谨慎得多,但入宫见皇帝还是有些难为他们,因而虞司晴就没带他们。
她跟在大总管身后,走过人声喧闹的街巷,穿过宫里寂静阴冷的长巷,一路畅通无阻地踏入坤宁宫面见皇后。
虞司晴一直低着头,只看着脚下走的土地,对其余事物都漠不关心的模样,一直到坤宁宫门口她才抬头看了眼牌匾。
皇帝还不算真正不知事,扯着皇后做了他的遮羞布。
不过皇后面见她才算真正地合乎规矩,皇帝倒是小心生怕被史官记载他行事的不妥当。
虞司晴又在外面候了片刻,保持着谦顺恭谨的态度。
大总管带着皇后的贴身嬷嬷走出来,边走边说:“这门亲事,圣上重视的不得了,你劝着点皇后。”
“放心吧,主子有分寸。”嬷嬷小声同大总管说道:“娘娘出宫请人总显得不庄重,这才特意让我托了大总管走一趟请小姐来。”
大总管闻言乐呵地笑着:“娘娘果然兰质蕙心,过阵子皇上那里消了气,我再劝劝皇上。”
“那就拜托大总管了,”嬷嬷闻言溢出来点喜气:“娘娘当日也是气急,才向圣上甩了脸。不过说到底,娘娘一片心肠都在圣上身上,圣上说的话也太刺娘娘的心了。”
“嬷嬷慎言。”大总管阻拦道。
嬷嬷连忙闭上嘴巴:“奴婢多嘴了。”
大总管笑了笑:“皇后将此事办好,同谷家女理好了关系,何愁再得不到圣上的恩宠?”
这句话说完,两人正好走到虞司晴身边。
嬷嬷笑着回复大总管:“劳总管用心了。”
“无事,”大总管低头同虞司晴交代:“进去吧。”
几人道了别,嬷嬷便领着虞司晴穿过长廊路过庭院,一步一步地走到耳房。
踏入耳房之后,虞司晴忍不住抬眼看了看房内的摆设,已与十年前大不相同。
皇后娘娘隐在白色的垂帘之后,端坐在上方,见虞司晴进来,猛地释放了皇后的威仪,言简意赅地说道:“谷家女?”
虞司晴对这威仪是并不惧怕的,但是她面上还是露出来些淡淡的惊恐之色,膝盖也唰地软下去跪在了地上:“回娘娘话,民女便是谷家女。”
帘后的娘娘抬手翻看了那几张记载虞司晴生平的东西,又淡淡地念叨道:“本名虞司晴,字飞烟。于去年削发为尼,成了临寻城外的尼姑,道号善归。”
皇后念完这几句话,微微抬眼,威仪更盛一些:“壬丰国内的尼姑何时可嫁人了?”
虞司晴回道:“且不说民女未曾正式行削发礼,即便真为尼姑,还俗嫁人也未尝不可。”
皇后又询问虞司晴一些旁的细节,见虞司晴虽然紧张慌乱,但回答还算得体,便将那几页纸递给身边的奴婢,自己施施然地掀开帘子下来,走到虞司晴的身边,施舍般抬了抬手,傲慢地说道:“起来吧。”
虞司晴应了一声,连忙起身。
“坐。”皇后走到右侧的塌上坐下,又回过头吩咐虞司晴。
虞司晴适时地表现出来诚惶诚恐的表情,小心谨慎地坐在皇后的对面。
皇后垂着眼睛理了理身上的衣服,仪态堂堂:“你可知你要嫁的人是谁?”
“尚书令的儿子。”虞司晴温声回答道。
“尚书令的嫡长子,”皇后纠正道:“你且放宽心,本宫与陛下会为你撑腰。”
虞司晴从塌上滑下,顺势跪倒在地:“不知娘娘的撑腰为何意?”
皇后瞥了一眼在地上跪着的虞司晴,不甚在意地说道:“若是他日秦家见你在京中势单力薄,欺辱于你,你可入宫来寻本宫。”
“嬷嬷,”皇后抬手唤了一声,方才领着虞司晴进来的嬷嬷拿着一枚玉佩走过来,皇后拿起玉佩递到虞司晴眼前,淡淡地说道:“这是本宫的信物,可让你进宫寻本宫。”
虞司晴颤颤巍巍地接过玉佩,小心地抬眼看着皇后,询问:“不知皇后此言何意?”
皇后直起身子,在房内走了两步:“若是他纳妾,你便来寻本宫,本宫定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娘娘待民女的好,民女感激不尽。”虞司晴哑着嗓子,憋出来两滴泪,对着皇后拜了下去。
她紧紧地握着玉佩,好似那是她未来生活的保障。
为了彰显自己的平易近人,皇后特意弯下身子扶着虞司晴,将她扶起来:“无事。”
虽说皇后近日好似得罪了皇上,但到底在宫中生活了许久,对礼仪上更懂一些。
虞司晴幼时虽然也学习过礼仪,但已过了十年,许多细节已记不清晰,便同皇后又学了许多。
两人交谈甚欢,至少皇后是这么认为的。
等虞司晴离去的时候,皇后还赠送一柄玉如意给虞司晴,以示对虞司晴的喜爱。
出宫的程序相当繁琐,没有大总管带路,她们不可避免的遭受了一些辖制,不过最终虞司晴还是顺利出了宫。
来时有马车浩浩荡荡,去时孤身一人孤单寂寥。
虞司晴庆幸今日并未见到皇上,心中提着的一口气放下来了,不过在宫中与皇后演了那么久戏,还是有些疲惫不堪的。
本想寻个茶楼酒馆坐一坐,走了两条街巷也未曾寻到,只得一路毫不停歇地回到了客栈。
她已许久不曾走过这般远的路了,从临寻到京城的半个月里都一直在轿子中,今日走了许远,倒是有些累了。
也是皇后思虑不周,居然不知为她备上一顶轿子。
不过皇后每日处理宫内大事,怎么可能会思虑不周?
想必是特意为她寻些麻烦吧。
虞司晴捧着玉如意跌跌撞撞地冲进客栈,直奔自己的房间,只想栽在床上好好休息一会。
打开门的瞬间,虞司晴愣住了。
昨日来了又走的秦夫人又来了,她只觉得头晕目眩,恨不得自己未曾回到京城。
她撕扯着嘴角,露出来一个巨丑的笑容:“民女不知夫人莅临,夫人想必等候多时了吧。”
声音吓了虞司晴一跳,干涸的嘶哑的难听着。
秦夫人看了一眼虞司晴怀里抱的东西就明白了,她笑了一声:“进宫了?”
“嗯。”秦夫人的平易近人与皇后娘娘全然不同,是当真令人如沐春风的,虞司晴不由得放松了警惕,便没那么多礼节了。
秦夫人转身吩咐姜素兰去为虞司晴弄杯茶,吩咐完便又对着虞司晴说道:“皇上下旨将你与青儿的婚事交给了礼部,定于半月后。”
虞司晴今日已疲惫不堪,听闻此言也只迟钝地点点头。
秦夫人笑了笑,并不在意虞司晴的心不在焉:“我将京城西侧的秦家宅院打扫了一番,时不耽误,我们现在就过去。今日.你也睡个好觉。”
“啊?”虞司晴刚放下怀中的玉如意便听到这番话,惊了一下。
秦夫人再度笑了一声:“放心,有轿子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