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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 6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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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唉——”
“唉!”
“……”
一声比一声长,一声比一声重,叹得漫天都替她心烦。
“我说芙苓,你可否不要再叹了?”漫天放下手中的琴谱,忍无可忍地问。
芙苓很诚实地摇了摇头:“不能!”
漫天握紧了书册,深吸一口气:我忍!
芙苓就趴在她的对面,双手撑着下颚,神情恍惚,一脸的生无可恋:“师姐,你不明白我心里的苦哇!”
漫天摆了摆手,示意她:“说!”
芙苓双臂一叠,被人抽了骨头似的趴在了桌子上,转而又把下颚磕在手臂上,一双眼睛幽幽地盯着漫天,声音飘飘忽忽的像没有根似的:“师姐,你能明白这种感受吗?辛辛苦苦养大一个师弟,突然发现他有那种难以启齿的毛病!我……我……我心里苦哇!”
漫天秀眉一挑,登时来了兴趣:“什么毛病?”
芙苓一脸的菜色:“都说了难以启齿嘛!”
她觉得自己当时的眼神一定是极度微妙,简直就是微妙到了极点。若不然,神经比她还粗、一贯大大咧咧的陵端也不会被她盯得落荒而逃。
——幸好他逃了。若不然,落荒而逃的就要换成自己了!
漫天“嘁”了一声,白了她一眼,重又将琴谱举到了眼前。
——把人兴致都勾起来了,再顺手一盆冰渣子!人干事儿?
“诶、诶,师姐,你别不理我啊!”芙苓伸手去扒拉她的书。
漫天腾出手就拍了过去,“啪”的一声,又脆又响,语气嫌弃满满:“一边儿去,别打扰我陶冶情操!”
芙苓讪讪地收回了手,嘴里还要讨便宜:“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师姐爱看琴谱啊?真是和涵明师叔待一块儿过,连品味都不一样了。师姐?师姐你怎么了师姐?你……你别吓我!”
琴谱已滑落在地,漫天神情怔怔,眸光一片混沌。
“师姐?”芙苓小心翼翼地晃了晃她的手臂,那手臂便全不着力地垂了下来。
芙苓心头一惊:“师姐?”
或是被这一声惊醒了,漫天霍然起身,抬腿便往外走。
她这个样子,芙苓又哪里敢让她走了?急急忙忙地拉住她:“师姐,你要去哪儿?”
“去哪儿?”漫天喃喃问了一句,眼神总算是有了些焦距,“衡山,我要去衡山!对,去衡山!”
——她记得涵明的,她记得是她将涵明葬在了衡山!
她的佳公子,她的朱明,这么多年,就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那里,可有人记得为他焚一把纸钱吗?
“你放手,我要去衡山!”漫天一把甩开芙苓,连门派之内不御剑的潜规则都顾不得了,抽出霄河剑,御剑直往衡山而去。
芙苓这才意识到,她大约是闯了大祸了。她哆嗦着直往陵越的房间闯:“陵越,陵越,不好了陵越!”
陵越正要入定呢,就被这一声给惊醒了。听出是芙苓的声音,未免她踹门,陵越连鞋都没穿,连忙开门去迎:“怎么了芙苓师姐?”
芙苓眼睛一亮,终于找到了主心骨:“芙瑶师姐,是芙瑶师姐!她……她御剑去衡山了!”
衡山?
陵越微微蹙眉,脑子里最先出现的便是青玉坛。
但这个门派吧,他是以炼药为主的,里面没有一个能打得过师姐的。所以……
“去衡山怎么了?衡山的风景挺美,竹子长得尤其修茂。说不定,师姐就是去看风景了。”
“不、不、不,”芙苓连连摇头,“师姐的神情很不对!”
这时,铸剑室的门打开了,红玉走了出来,问道:“你说天儿去衡山了?”
芙苓一惊,回过头便看见了一个从未见过的女子站在那里,而陵越还对这女子颇为恭敬。
“红玉姑娘。”陵越规规矩矩地行礼。
红玉道:“大公子不必多礼。”而后,便盯着芙苓,等着她答话。
芙苓虽也暗暗揣测这女子的身份,但此时显然不是问这个的时候。她连连点头:“是,师姐是去了衡山。而且,看起来很不对劲!”
红玉秀眉微蹙,猜测道:“你可是在她面前提起了涵明?”天儿与衡山唯一的交集,便只有这一个人了。
“是啊。”芙苓有些不明白,这涵明师叔怎么就提不得了?
红玉面色一变,转身便回了铸剑室:“主人,天儿记起了涵明,现已往衡山去了!”
紫胤真人正在赏剑,闻言抚剑的动作一顿,随即便觉一阵心驰神摇。
他入道多年,自然明白修仙之人的心血来潮不同于凡人,大多数时候都是对即将发生之事的预见。遂收起了遣红玉前去的打算,广袖一拂,负手走出了铸剑室:“纯钧留下,红玉跟我来。”
红玉急忙应喏:“是,主人。”
而令有一个敦厚的男声随之应喏:“是,主人。”但却并不见人影,只有墙上的一柄厚重大气的古剑光华流转。
“陵越,你照看好屠苏。”
“是,师尊。”
漫天一路御剑而行,行至衡山也不过大半日光景。她到了衡山时,正天色向晚,金乌斜坠。橘红色的日光洒落在茂林修竹之上,平添一抹暧昧的凄凉。
她也不择路途,仅凭着直觉一路往祝融峰而去。索性她自幼习武,纵有山石、灌木、藤根、辟萝拦路,也不能减缓他半分速度。
待天光昏暗时,她已达到了此行的目的地,也就是埋葬北堂朱明的山洞。
“朱明,朱明,我来看你了。”
她神情恍惚,并没有发觉洞口布有阵法。也幸好那阵法青光一闪,竟似是认出了她的气息,旋即隐没了下来,并未攻击她。
于此同时,青玉坛中正在炼药的欧阳少恭心神一动,手上一抖,硝石多加了三两。他一惊,还来不及应对,便听“砰”的一声,丹炉炸了。
门外值守的元勿与熟地面面相觑,目中皆是惊色:丹芷长老竟也会炸炉?
但少恭却顾不得这些了。
——有人触动了那个山洞的阵法,却又安然无恙,那只能是天儿亲至了!
天儿她……她是不是已记起了从前,是不是……是不是记起了当日?
“天儿!”他霍然起身,也顾不得被炸得一身脏乱,蓬头垢面地就跑了出去,惊得元勿二人连提醒一句都不敢。
漫天取出夜明珠,一步一步走进去,当先看见的,便是一块儿石碑,上书:北堂氏公子朱明之墓。
——她认得,那是自己的字迹,自幼练就的楷书,习自卫夫人的簪花小楷。
这种字体清隽娟秀,其实并不适合写这么大。但漫天自幼习剑,笔锋间洒脱肆意,剑意宛然,写大字也别有一番风姿。
但这块儿石碑,却被她写的哀绝刻骨,一笔一划都是难言的悲意。
“朱明!”她疾步上前,正欲扯去碑头蛛网,眼角的余光却突然瞥见了左近石壁上的字迹。
她心头一动:难道,这上面竟是记载了我与朱明的往事吗?
她突然之间便记起了这个人、那段情、那段刻骨的相思和那惨烈的结局,更多的细节却仍是一片模糊。就仿佛……仿佛是她内心深处在拒绝记起来。
可她霓漫天是谁?又怎会允许自己有这般懦弱的情绪?
既然有了线索,无论如何,她都是要看一看的!
顺着字迹一路往右,终于寻到了最初的刻痕。
那上面的记载,所用的是一种极其古老的文字,漫天从来都没有学过。
但很奇怪的,她就是看得懂!
“吾乃天界乐神太子长琴,火神祝融之子,天帝伏羲帐下战神。昔炎、黄相争,余奉天帝之命下界应劫,助于炎帝烈山氏……有黑龙戏水,置使人间水患连绵,死伤无数,天帝遣余与水、火二神下界,擒拿黑龙。黑龙自知不敌,一路逃逸,余等直追至不周山脚、天柱之下……此龙竟是余挚友悭臾!吾心神恍惚,琴音乱、钟鼓苏醒……不周山倒、天柱倾塌……”
越往后看,脑海深处浮起的记忆碎片便越多、越急、越密,漫天只觉头晕目眩:“……太子长琴……贬为凡人,永世不得为仙。轮回中寡亲缘情缘,命主……命主……”
她心头一阵纠痛,疼得眼泪都出来了,这一段的最后两个字便再也念不出来了。
“唉~”忽地一声沉沉的叹息,一个浑厚低沉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命主孤煞。小姑娘,你怎么到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