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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单丝不成线,独木不成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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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往南走,被一座石山拦住了。这石山险峻苍翠,多松木、山杨与栓皮栎。没有探测仪,也不知道山中蕴藏的珍稀矿产如何。
涯梓回答:“这山虽然险,土地贫瘠,没有好矿。”
钟斐:“你怎么知道?”
涯梓:“这还不就是看一眼的事吗,哦,对了,你一个没有玄黄之力的凡人……”拖长的尾音,鄙夷地看了一眼。
钟斐:“你不凡,你头上长角没!”
要不是涯梓长得明俊,迟早叫人打死。
就剩六天了,如果毫无目标地游走,很难找到能量源。就算找到了丰富矿能的山,也没有熔冶技术与设施。
“有没有办法激活山的潜能?”
“什么激活?”涯梓琢磨一下,“虽然没听过,不过,你的意思是,你想要熔炼山时所迸发的那种力量?”
虽然人拽,但聪明啊。
被夸了,涯梓瞪了他一眼:“嘁,如果你只是想要力量,那还不简单,两个强人对搏时不也有吗?”
对啊,如果两个修真者对决,激发的能量也是成吨成吨的啊。
果然拽有拽的资本!
又被夸了,涯梓别扭地转过脸:“我什么时候狂妄了,我本来就这么厉害!”
少年,你上天吧。
钟斐又想起了新问题,诚恳提问:“为什么,从你刚才劈山中我没有感受到能量。”
“我就没怎么用力,跟人对爆时才最强。”
“那你赶紧找个人炼炼。”
“这里哪有别人。”涯梓修目上挑,“你这么急切干什么?你要是羡慕我的功法,可以跟我学啊。”
等学成归来,智脑金陵醉都成化石了。
钟斐稍微解释了一下「时间紧迫,否则就只能永远呆在这里,回不了家」之类,当然省略掉自己不属于这里、战舰、智脑这些无关信息,以免节外生枝。
涯梓恍然大悟:“你想尽快离开这里!”
钟斐点头。
后来,涯梓变安静了、别扭了。走路不积极,隔十分就要脱鞋倒沙子;吃饭时恹恹地嫌弃半天,非要吃鱼,还一根一根地挑鱼刺,一顿饭能吃一个时辰。天还没黑就要找地方睡觉,一催促,他干脆躺石头上。
钟斐终于怒了:“还走不走,你不走我走了。”
涯梓从后边追上来,隔三四步距离,不情不愿地说:“我找我家老三来打一架,你满意了吧。”
“你排行老几?”
“老二。”
涯梓摘了片竹叶,折成小船,往溪水中一送,说是飞竹传书。小船颤颤巍巍,顺水而下,也不知道几时“翻船”,钟斐心怀忧虑。有截止日期的时间过得尤其快,转眼天又黑了。两人找了一个破落的小木屋歇脚。床就是几块木板,涯梓让给钟斐睡,自己要挂树去。
“一起睡啊。”
“这点地方,就只够我一条腿!”涯梓很不屑。
“哦,忘记了你是八爪鱼,睡相横七竖八的。”钟斐弯起笑。
“我怎么横七竖八了,昨天明明特小心。亏我特地把床让给你睡,没良心!”涯梓愤愤。
半夜,又做梦了。
钟斐依旧很清醒地知道,这是梦。
梦中,万籁俱寂,他一人,独立旷野之中。钟斐没有惶恐,静静地凝视前方,侧耳倾听,像一个透明的纸人,任风从身体穿,想要堪破这梦的玄机。
渐渐地,一股清源从纸人的身体涌出。
钟斐的眼睛变得清亮。
旷野,渐渐变了模样:山峦显现、树木婆娑、房屋风雨伫立。最后,人也出现了:许多许多的人,或躺在地上,或横在田里。没有死,只安详地睡着了。钟斐凝神,谛听着呼吸之外的声音。
哞——
遥遥而来,轻微的声音,像鲸鱼嬉戏海洋时发出的声音。
没错,是鲸鱼,它们用靠近喷水口上的气囊发声,音色低沉、空旷,很容易识别——果然是鲸鱼魔化,封冻了所有人。
哞——哗——
仿佛鲸鱼破水而出,分贝骤然增大了一倍,直刺耳膜,同时,大地轰然一声裂开一道道裂缝。钟斐捂住耳朵,没跑几步,被土块砸倒在地。鲸鱼声钻进耳膜,越来越大,耳膜瞬间被刺得剧痛。
钟斐抱着头,拼命想醒来。
“滚开!”
一个嘹亮的声音凭空而来,手执圆镜,照亮黑夜,亮影一刹那霸满整个天空。土块飞溅四散,消失得无影无踪。
瞬间,天清地朗。
天地之间,有一个黑衣人御气而行,疾如雷电。
……
“醒了?你差点被鲸鱼怪封冻,怪我疏忽了,绝不会有下次!”涯梓说得异常坚定,将湿布盖在钟斐额头上。
“那个人,是谁?”
“我给你擦汗喂水忙了半天,就不会问点别的啊!”
钟斐拿下湿布:“你兄弟?”
涯梓撇了撇嘴,不甘心地说:“你也不笨嘛,是我家三郎,找来练手的。”
想不到小小的竹叶扁舟真的有用。
“三郎现在在哪?”
“凌霄崖边。”
原来,三郎爱冒险,爱登高,爱独伫眺远,悬崖峭壁这种地方是最爱。钟斐猜测,三郎还处于中二期。自古英雄出少年,能入梦除魔,即使中二,也是高高手。
此地叫琛州,连绵的大山脉叫琛山。
琛山里的小山头数不胜数,大多没有名字。这座山因为有一处高千丈的绝崖陡峭,有了名字:凌霄崖。凌霄崖,崖壁刀削一般,几乎垂直而下,顶处有一块薄石伸出去,让人看一眼都心惊。
钟斐仰望。
那个黑衣男子,独伫于凌霄薄石之上,暗金色的绶带随风恣意飞扬。脚下,群山拜服;四周,烟霞拱蔚。乍一看,竟有君临天下的气势,再一看,又有孑然一身的孤独。
在梦中,他跌倒在地,仰视那人,当时真觉得如天神一样的伟岸。
“看什么啊,还走不走了?”涯梓推了一下。
山路陡峭,好在不绕,很快就到了。钟斐爬得急,汗珠直冒,双颊泛红,一边喘息,一边近距离打量三郎:三郎的身姿高大,戴着一个纯乌色的面具。脸庞被罩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对眸子,乌黑有神,浓密的头发随风飘飞。
“三郎,多谢你救了我。”
“不客气。”
三郎的嗓音略微低沉,却很好听,干净温润,像清晨的山茶花——钟斐被自己莫名的联想惊到了。从声音听来,年龄在十九到二十二之间。
钟斐悄声问涯梓:“不是你弟弟吗?”
涯梓白了一眼:“肤浅。我家兄弟是谁先出来,谁就排名在前。”
“出哪?”
“……出关,修行。”
这种排行还真是别出心裁啊,一个世界,一个规矩吧。单论气势说,涯梓是鲜衣怒马的少年,三郎像横扫千军的少将军。
三郎扶了扶面具:“涯梓,你传信说想跟我比试,为什么?”
“钟斐需要巨大的能量。”
“能量?”
“就是那种……”涯梓也表达不出。
不愧是兄弟,三郎略一琢磨,竟也意会了,点了点头:“那就开打吧。”
好干脆!
“钟斐,你离远一点!”涯梓跃跃欲试,要通过比试,把被三郎夺去的风头抢回来。他在一棵白皮松下画了个护全阵,让钟斐呆在里面。
兄弟之战,一触即发。
涯梓雪衣一拂,寒剑信手一划,真是气势万千;三郎袖子一垂,摸出圆镜,当空一晃,刹那天地为之一亮。两人毫不客气地开打后,钟斐就只能看到刀光和剑气。黑白双影交织,酣畅厮杀,如万马奔腾而过,不时有阵阵气脉冲出。
钟斐看得心潮澎湃,握了握胸口的金陵醉,竟毫无波动。
——难道,对决没有能量?
十数分钟后,两人的功法都达到鼎盛,同时轰出大招,雷霆万钧砸在一起,一声巨大的裂响,天地为之一震。
——金陵醉忽然波动了一下,一丝暖意熔开。
黑白双煞,各据东西:涯梓一手撑地,蹭了一下嘴角的红血;三郎虽站得挺直,却捂住了胸口。剑和圆镜横在二人中间。风凝云停,黑雾红云都渐渐消失。
“多日不见,三郎的镜子更脆了。”
“生死镜无非再擦一下,你的剑可又要重新回炉了。”
“哼,擦一下?半月之内,这破镜子能看到任何东西我跟你姓!”
你俩不就是一个姓么?
钟斐跨出保护阵。
涯梓傲气地收剑回鞘,问钟斐有没有感觉到强大的能量,是不是快逆天了。他不知道智脑之类的事,还以为是钟斐自己要汲取能量。
钟斐含蓄说:“有是有,感觉微弱。”
涯梓难以置信,吊起好看的眼角:“天都掀了,还弱?”
钟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难道自己错了。也许修真产生的能量,不是智脑需要的。能量源,只能来源于自然,比如风、水、太阳和提纯出来的CY元素。
三郎开口了:“你需要多强的能量?”
钟斐:“很强的。”
三郎凝视半晌,忽然说:“琛山附近,有数千乃至上万的活人被封冻,就像你一样,被梦魇住了。如果能破除封冻,将这些人唤醒,这种力量,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