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花开曾记否》霏雨忘川畔

3、你永远都是我的知未。

　　“真的只是一阵风吗，知未，你再好好想想？”耳边再次回想起赫连宇的问话，我走在回鹤谷的路上，再一次确定道“恩，确实没有。”
　　当我推开门时，眼前的景象吓了我一跳。依旧是受了伤，可原来自己捡回来的鹤居然变成了一个少年。
　　火红的短发被汗水浸湿打绺，贴在额头上，眉宇间散发着勃勃秀气。细长的眼紧闭着，像是十分痛苦的模样。
　　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微微发烫。
　　我皱了皱眉，“又要浪费我好些药材……”
　　还没说完，自己便也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我抹了抹口水看着木窗外明朗的月光，叹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当我拿着食盒进来时，少年已经恢复了精神。他直直地盯着食盒边上露出来的半边竹叶，似乎想要看穿里面转的什么。“是青团。”我提着食盒的手停在半空中，正惊讶他怎么会知道，他却在这个时候突然起身，一把将我拥至怀中。“知未，你真的是知未！只有知未会做青团，我终于找到你了！”
　　知未，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三千年，整整三千年，自你离开我身边的时候就人说你已经死了但是我不信，不论是腥风血雨亦或是日月繁荒，我都没有放弃寻找你。如今苍天不负有心人，我终于能和你在一起了。
　　她一下子怔在哪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你刚才……说什么？你是谁？为什么要找我？”
　　为什么？她问为什么？
　　一听这话，他难以置信地望着她：“知未，你忘了吗，我是祁阳，我是祁阳啊！”我摇了摇头。祁阳，真是个既陌生又奇怪的名字。
　　他闻言一怔。整个人浑身一颤。
　　知未，我没想到，我寻了你那么久跋山涉水，不畏艰险，到头来你却认不得我。
　　呵呵，也是。我早该告诉自己，或许那些人说的是真的，我早应该面对，你已经轮回重生为人，不再是神族的上仙的事实。
　　他眼中的光芒一下子暗了下去，心中隐隐作痛。没关系的，阿未，不管你现在还记不记得我，只要你知道，很久很久之前我们见过面就好。毕竟只要她还在这世界上，那么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突然，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欣喜“那你有夫君了吗？”
　　我顿时怔住。这……这是什么问题？他却满脸精光，不怀好意。
　　我只能实事求是道“没有。”
　　“那你想不想……”
　　“不想！”

　　饭菜已经在食盒里，放在了他身旁的桌上，
　　我别过头不再理他，
　　下一刻便龇牙咧嘴地捂起腹部的伤处。
　　任他装作腹上的伤复发的样子装腔作势引人注意，我起身往门外走去。
　　明天非要往药里加上点东西，使他的伤好的慢些，让他再闲的没事想那些没边的劳什子事情。
　　夜空下，凉风习习，天上的点点繁星停不下眨啊眨的眼睛。鹤谷一处高涯的青石之上清晰地映着一团黑乎乎的影子，周围明明什么都没有，却可以听见对话声。
　　那团影子突然颤了颤，道：“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空空如也的周围突然出现了另一个声音，冰冰冷冷，不带有任何感情：“你没必要知道。”
　　那团影子像是再也耐不住，渐渐化为一个少年。红发似火，眉眼秀气灵动。一身白色锦服穿在身上，俊美挺拔。
　　此刻那双灵秀的眼里充斥着怒气，他狠狠道：“若是知未三千年前没被你害死，她现在应该是无忧无虑乖乖待在我这个夫君身边，可是你逼死了她！如今你却装作如无其事的样子理所当然的跟在她身边，即便是她不再记得前世的事，但倘若她知道你曾血洗屠尽她羯神族，会不会觉得难过，又会怎样恨你，厌恶你？！”
　　喉头被什么东西死死扼住，另一面空气中突然浮现出另一个身影。
　　银白长发随风飘逸，灰黑色紫檀琉璃纹披风下的身影欣长靓丽。漆黑深邃的瞳孔间积了满满渗人的红。
　　纤长的手指狠狠地扼住挣扎不得的鹤妖少年。指尖微微松懈，他舒了舒脖颈间的筋骨，猩红的目光像毒一样投过来。
　　白衣妖少额间已经布上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此刻他乘机拼命从喉间吐出几个字：“今日我是为……她所救，若是你杀了我，她……她必定会怀疑你！”
　　呵呵，先是挑衅我，现在又来威胁我？
　　不过。真是恶心，你这只下妖，我还真不能立刻解决。他神色一狠，强忍住杀意，勉强舒了口气。袖下的手轻轻触了触他腹处快要愈合的伤口。结痂的伤处一下子裂开来，血流汩汩，祁阳强忍着席卷而来的疼，额头上豆大的汗滴落下，死死咬牙硬是不肯吭出一声。
　　“如你所愿，我留着你。但是，你就多喝她几碗药汤吧，就当是你现在能活下来的代价。”
　　说完他便弯起嘴角，瞬间化作一阵清风消失在也夜空中。
　　不过，若果你的嘴巴再不老实，或是做了些什么不该做的事，也不必再喝药这么麻烦，我会直接送你去西天。
　　呵呵。
　　祁阳吐了嘴边的血，袖下的拳紧紧握住。
　　他知道他打不过他，但凡刚才真的让他清醒认识到他曾经的丑事，那自己这一趟便没有白来。
　　浮云悠悠，杂树生花。廊柱间风铃声空灵飘逸的声音响起，祁阳正在一旁吃薯片，我一边整理药材一边困得不行，只好和一边停不下嘴他唠唠闲嗑。
　　自从他来了之后我的药材库存急缺，甚至要我把所剩无几的药材残渣也要整理一遍。
　　“你们妖精有没有什么共同特征，比如说，都和你一样很贪吃，或者和你一样妖精眼睛里全都泛着绿光？”
　　祁阳放下手中的薯片，一下子来了兴趣。
　　“你想修妖道吗？”
　　那样的话知未就和自己成为同类，他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和她在一起，带她回妖窟了。
　　我摇摇头，才不是那个意思。
　　若是能知道妖精共同的特征，她就可以专门研究更快治好受伤的妖精的药，若是哪天再碰上受了伤的妖精，她便可以手到擒来，对症下药。
　　“我才不愿意变成妖精整天粘人呢！”
　　“为什么？”
　　祁阳心中一沉，为什么？难道是因为讨厌自己吗？
　　“变成妖精有什么好？虽然有些法术，受了伤不还是得依靠别人救治吗，而且……”我莞尔一笑，故意逗他：“下次遇见你这样受伤的妖精我才不会管呢，白白浪费我这么多药材。”
　　祁阳轻轻一笑，这姑娘真是口是心非，不过倒也蛮好的，和她前世一样温婉善良俏皮可爱。
　　怪不得……怪不得那做冰山也……喜欢她。
　　那天我釆完药材，天气半阴，风力良好适中。
　　我拿着纸鸢出门时，祁阳也死皮赖脸地要跟过来。
　　途中路过一片低矮的树林，我说要再走一走到开阔的地方再放，他偏不听，结果纸鸢在升高的过程中一下子挂在高高的树梢上。
　　我气得直跳脚，破口大骂道：“祁阳！你赔劳资一个纸鸢！”
　　祁阳却漫不经心地走过来，不急不慢地说道：“要我赔你一个纸鸢可以，但是过了这个时候，可不一定有今天这么适当的风力，到时候我是能还你一个纸鸢，没风，那你也没发玩。”
　　他转过身，表现出一副壮志满满的样子又气定神闲道：“我看，你不是会爬树吗，你爬上去把纸鸢取下来不就行了吗，既方便又快捷，多好。”
　　我想了想，也不无道理，今天真是天时地利，除了人不太合。为了不打扰我放纸鸢，我决定动用平时采药时的威力，一点一点往树上爬去。
　　等我终于拿到纸鸢的时候，满脸的欣喜瞬间僵住。
　　喂喂拜托，这么高，我怎么下去呀？
　　他嘴角勾出一个弧度，饶有兴趣地看着书上左右为难不知上下的女孩。似是在看一场美丽的风景。
　　她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想着树下应该落了一层厚厚密密的松脂落叶，掉下去应该不会太疼，于是干脆捂着双眼带着纸鸢从树上一跃而下。
　　他眼睁睁地看着树上的人纵身一跃，绿色的眸间闪烁出一线光芒。
　　没想到这笨丫头还真跳了啊。
　　终于等到机会来咯，他轻弯嘴角，脚尖轻点，朝那正在下落的人飞去。
　　耳畔边风声减弱，自己竟然已经落在别人的怀里。他一手揽过她瘦弱的腰，缓缓下落。
　　感觉自己好像在空中飞，吓得我急忙用力抓紧了那人的衣襟。
　　自己心爱的姑娘就在怀里，有那么一刻，他甚至觉得这样的幸福就是用生命来交换，那也是值得的。
　　脚尖一落地，我一手间挂着花花绿绿的纸鸢，两条细长的丝带尾翼随着微风轻轻飞舞。一手推开他：“忘了你是有妖术的。。”瞥了他一眼转身快步往前方更宽阔的地方有去。
　　“哎呦……”我听见一声驴临死前的惨叫。
　　面无表情地回过头“怎么了。”
　　“知未你快过来，哎呦……我的伤又复发啦！，哎呀疼死我了……”看着他龇牙咧嘴地捂着腹部，我笑道：
　　“疼一点就疼一点吧，反正也死不了。”我转身便走。
　　“嘶……？”他反应过劲来，一边用匪夷所思的眼神盯着她的背影，一边骂着什么，却也无可奈何地跟了上去。
　　这么久，在鹤谷里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孤单也寂寞惯了。如今才觉得，有一个活泼又狡黠的人，哪怕他不是人，是个妖，在自己身边陪自己笑陪自己闹，那应该是自己命里最最开心的阳光时刻。

　　喂，好歹也得说声谢谢吧，要不是我上去接住你，否则就这样的地面上你摔下来肯定会死的好不好？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知未，你……你等等我慢点走也行啊啊！！
　　天气稍稍阴暗却并不烦闷。傍晚的时候便下起了淅沥沥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