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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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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之间,轩然大波。
谁也没有想到,端妃竟然会选择在这种时候,以这样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你是个好人。”
这是端妃在这个世界上说的最后一句话,一句对常永鸢说的话。
常永鸢还记得她在说这几个字的时候,她幽幽的目光就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带了一点的释然,端妃似乎丝毫不在意自己的面上表情,没有一丁点儿的伪装,就像是早已全然不在乎了,她坦然地将自己心中的无奈与愧疚统统都那样张扬的表现在自己的面上。
在那一刻,端妃的唇边也分明还是带着笑的,但常永鸢却没由来地心跳快了一拍。
当然不是因为什么无稽的惊艳,常永鸢只是因为在那一刻,她明显地感觉到了自己心上的慌。
她觉得有什么事情就要发生了。
几乎是立刻就站起了身,常永鸢来不及多想,连眉都瞬间皱起,常永鸢抬步就往端妃那儿去。
可也是就在这时,临照殿外有宫人就捏了嗓子,她忐忑着不敢靠近,就在老远的那头,对了常永鸢说话。
“太后娘娘,赵太后来了。”
脚步便因为这突兀的声音有了片刻迟疑,常永鸢只顿了一瞬,而后,她飞快选择先直接忽略身后人的声音。
却终究是晚了。
目之所及,常永鸢可以格外清楚地看到端妃笑着从袖中掏出了什么东西——一个也便小指大小的白色瓷瓶。
那都可以算是一顿不顿的动作,非常的快,就像是早有预谋。
可却又格外的慢,一切就像是被恶意地变缓,常永鸢甚至都可以看到那端妃隐约间抬眼,她对着自己看了一眼。
带着笑意,掺了愧疚,还有些更加复杂的、让常永鸢根本无法在这样的时刻仔细琢磨的情绪。
几乎是下意识地立刻大步迈出,常永鸢惊道,“等等!”
却已经来不及了。
伴随着那木质瓶塞被打开的“啵”的一声低响,端妃那样决绝、丝毫不带一点犹豫,她将那东西一饮而尽。
再在末了,带了愧疚,端妃对上常永鸢的目光,她在自己的面上直接写上了明明白白的“抱歉”二字。
是没说出来的话,也是她相信的常永鸢必然能够明白。
而常永鸢,在撇开最初的震惊之后,终于飞快反应过来什么,指尖轻颤,催吐、灌水,各种方法,常永鸢让下人进来,努力都对端妃一一实施。
但无法救回。
药性太猛,方才堕胎不久的身体怎么可能受得这样的拖累?
且更何况这个女人的心上还带着深深的郁结?
她一心求死。
端妃就这样去了。
如她所愿,她死在了临照殿,并在赵太后终于抵达之前早已无力回天。
她尤为自私地将常永鸢直接拽进了这或许本来还可以避开的浑水。
而常永鸢,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生命,它就这样,在自己的面前,不断流逝。
御医也已来不及了,端妃的小心思最终得以实现。
成功挑起了赵太后和常永鸢本之间便不和的关系,在弥留之际,她终于如愿尽了自己全力,端妃将这些个人之间那本便乱成一团的水给统统搅得越的浑,她让这个从来便不平静的高墙之中更加风起云涌。
只是,不管她的最终目的究竟是何,但不可否认的是,她成功了。
身后是有人藏了焦急的步子,它在往这边不断前进,常永鸢听到有女声就这样在这个屋子里响起。
“这端妃左右不过一个病弱的妇道人家,她要死,你竟然拦不住?!”
带着根本便压不住的惊怒的声音,那是终于到达临照殿的赵太后。
床上的端妃早就出气多,进去少,她的唇都已然开始泛黑,常永鸢就那样看着,索性就当身后的赵太后并不存在。
非常显然,她压根便不想跟这个人多说些什么话。
十成十的无视。
赵太后只觉心上那把火顿时燃得越发厉害,重重拍了一把桌案,也是给气疯了,赵太后竟就直接喊了常永鸢的本名。
“常永鸢!”
整个临照殿的人都不由随着这声音的发出而重重地抖了一抖。
任是再不长眼的人,都能轻易觉察出赵太后现在的心情是极度的不佳。
蹙了蹙眉,常永鸢便微微侧过了头,她看向这个显然还在极度气恼的女人。
“一个想死的人,你永远拦不住。”
一句不咸不淡的话,是常永鸢的回答。
听不出是什么样的情绪,但是十分明显的是,常永鸢显然没有陷入什么开心又或是气恼。
赵太后却瞳孔顿缩。
这样的表情,赵太后在这个女人身上看到过太多次数。
像是脑子里已然飞快想起了什么,赵太后面色一顿青白,怒气却丝毫不减。
“笑话,这临照殿这么多人,更别谈你这太后娘娘还领了多少的下人过来,竟然制不住一个区区端妃?!”
“哀家看你……”
这后边的半句话,是赵太后将那本来就在嗓子眼里的话给生生咽下。
狠狠瞪了一眼殿里跪了整整一圈的下人,赵太后气得重重拂袖。
谁都清楚,就冲赵太后这神色语气,那欲言又止可绝无可能会是一句好话。
常永鸢却似充耳不闻这人言语中那强烈得就要溢出的不满与愤怒,就像是丝毫不觉自己便是赵太后正施着火气的对象。
只嗤笑一声,一双敛水眸似笑非笑,常永鸢给自己倒了一碗茶。
在这太过寂静的殿里,那明明极轻的水声就成了格外明显。
“哦?赵太后是看哀家如何?”
极慢的语速,却字字诛心。
不亢不卑,这也是常永鸢此刻最好的反击。
胸口是气难平,赵太后这是说话也不是,不说话也不是。
一时间,恼得就是连呼吸都有些的急促。
右手握成了拳,重重扣在桌案之上,赵太后看着神色淡淡的常永鸢,她强忍了自己心上的燥,重重的几息之后,这才堪堪将自己的呼吸调理得稍稍正常一些。
“既然如此,那我且问你,你可有问出一二?”
压抑得厉害的声音,但很显然,赵太后的确是有全力去克制自己的脾气了。
虽然也多少有些冷嘲热讽的意味在里边,但比起先前简直可以称之为赤|裸裸,现在的确已然好了太多。
她向来看不惯常永鸢这个模样——就像是将这所有都不放在心间。
当年,在这个女人还在那般卑贱身份的时候,便是如此。
现在,哪怕常永鸢早已今非昔比,依旧如是。
可常永鸢,她将这个人的眼里那自以为藏得深沉的心思全都看在心里,就像是在看个再无聊不过的笑话,常永鸢便是连一个挑眉的表情都没有施舍。
只呷了口热茶,常永鸢反而是瞥了一眼不远处,那里跪了一个因为端妃的彻底死透而骇得面色发青的太医。
这人显然也是感受到了这两位之间的争锋相对,颤抖着,也不敢说话,就怕自己成了活生生的靶子。
“死了?”
“太医?”
常永鸢反而是对那可怜的太医问了这样一句。
自己的问话就这样获得了彻底的无视,偏生还得顾及在场的这么多人,不得发作,赵太后面色顿时越发难看。
“……是、是的,太后娘娘!”
这可是指名道姓,当然不好避开。
就这样给“捅”到了风口浪尖,太医的声音发颤,整个脑袋都就差直接给趴去了汉白玉石砖之上,他那是语调都惊惧得都不能好好掌控了。
微眯了眼,常永鸢品着口中尚且还残存着的几分茶香。
在那最初的微微发涩之后,徒留满齿的清甜,很是令人回味。
而直到做完这一切,也不转眸看一眼赵太后,常永鸢只把玩起手中的茶碗。
指尖在那精巧的工笔花儿上边轻抚,常永鸢眸中露出一丝淡淡的感叹。
“赵太后,你都听到了罢?”
一个压根便无所谓是否能够得到答案的问句。
言外之意——端妃已死,多说无益。
这一点,常永鸢倒是并不怀疑赵太后能够领会自己意思。
好歹也是太后,若是连这点心思都是没有,那她也不可能会坐到现今的这个位置。
冷哼一声,赵太后当然不可能给常永鸢答上自己的回应,虽是没有什么好的脸色,但说到底,却好歹难得地没有反驳了。
“这端妃真是罪该万死,平日里看着老实本分,却不想竟然竟然敢做出这等荒唐之事!”
将心下的厌恶暂且压下,赵太后说罢,便皱紧了眉,她环顾一圈四周。
这临照殿里跪着的人其实也并不很多,只六七个本身便是临照殿的人,加之几个暖香殿带来的,还有一两个自己自己身边的。
眸中有一丝冷意闪过,拂了拂袖,赵太后很快便寒着脸下了命令。
“全部给我下去!”
这几乎是不用想就可以下的决定,豫宫里出了这般的丑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看着下人们一个个恭敬地应下,她们颤颤巍巍地退下,赵太后便不由瞥了一眼产永鸢。
作为这屋子里边仅剩的几个人之一,怨不得赵太后注意力会下意识地转移到她的身上。
不过,不同于以往,在这一刻,在赵太后的心里,对于这个女人,何其难得,赵太后心上竟隐约地浮上了几个好词儿。
不可否认,即便这个女人有多么的惹人厌烦,就算她让端妃成功死遁,哪怕她甚至越权到在自己前边来处理这种滔天的丑闻,但她做出的第一反应却是实实在在的挑不出差错。
成功地将这个消息封锁,并尽快对临照殿里的人进行了控制,即便是在面对端妃的突然死亡,她也没有让太多的人出现在临照殿里边。
“你可知那人是谁?”
连脾气都藏了不少,赵太后抬步,她走向那个早已死透了的人。
七窍流血而亡,加之那难看极了的面色,这端妃生前也算是一个美人,但这死了,却是痛苦得满脸扭曲。
面露嫌恶,赵太后转过了头,她索性离得远些,不看这令人反胃的画面。
“这偌大的临照殿,赵太后自当会有法子可以问出。”
便抬眼看了赵太后一眼,常永鸢语气没有什么波澜。
“此事有多少人已然知晓?”
“不多。”
“……若不想生事,你最好将此事埋在心底。”
“哦?若我不依呢?”
像是赵太后给出的这些个问,常永鸢多是选择直接忽视,不过,也有其中一二,偶尔会给出个回答。
而赵太后,从最初的还会耐上性子多问上一二,到了后边,她的面色又很快越发难看。
常永鸢却全然不理,就像是完全不放在心间。
空气都像是变得有些急促,常永鸢嗅着这殿里隐约的火|药味,看了一眼自己身侧那就差直接恼得将桌子掀起的赵太后,只不以为意地轻呵出口气。
这因为殿门的紧闭而显得过于闷热的屋子,人的额上也沁出了隐约的汗。
常永鸢伸手,她将鬓角的发丝给捎带去了耳后。
远处的门外,日头早已过了正午,常永鸢轻挑眉梢,她站起了身,便当身后的压抑着的怒吼声并不存在。
再呆在这个地方也早已没了必要,抬了步子,常永鸢准备离开这临照殿。
有宫人却先一步有了动作。
常永鸢听到门外传来个太监吊着嗓子的声音。
“皇上驾到——”
顿时有跪了一片的声音此起彼伏,那是宫人在迎接他们的皇帝陛下。
楚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