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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各地送来的存根,今年的新粮食足够江南道,剑南道,江南西道吃上一年,这三处地方有帝国一半的人口,加上江南自古是鱼米之乡,今年不止是北方丰收了,南方也是一个丰收年。这批粮食实在不是小数目啊。
司徒越愁的已经四天三夜没敢合眼,要找出这批粮食,没有任何的动静是绝不可能的,刑部的人还没来,司徒越只好让江南地区的皇商汇集到了与金陵相聚三百里的大永州,这里就是江南大仓的所在地。
司徒越的要求很简单,让皇商走访,凡是粮油商户,今年开春以来,所在地的大户人家,哪一家没有买卖粮食,若是买卖了,数额多少,三日之内飞马来报,若有不实,后果自负。
司徒越想的很简单,让各路行商注意,近来在商路上,有什么人运了粮食或是车辙印子明显不同的,都要上报,凡是来报的,不管真假统统免一年的税收。
因为暗卫也在查这件事,司徒越不敢让秦二他们出动,一旦出动两方一交手,方云必会放弃查粮也要查出谁养了这么一支影卫。司徒越不得不防着点。
夜晚,夏日的星子落了满天,司徒越让程掬举着灯笼,走进了其中的一间仓室。北方的直隶大仓,建立之初,先在地上挖好一个大坑,这个坑最少六丈深,地下铺厚厚的石灰,石灰三尺厚,然后用砖头垒,细黏土烧砖,砖头个个巴掌大小,方方正正的放好,混好了特制的土,前期用清水把土混成稀泥砌好砖墙,这种墙上下左右都要覆盖到,再修螺旋状楼梯通向底部,半干的时候用糯米汁浇灌,干了之后用极薄的刀片插进缝隙里面去,若是插的进去,再浇灌一层糯米汁,直至插不进去刀片为止。粮食入库前除了一番检查自检的规矩,还要用当年新麦子的干燥麦秸秆铺在底部一丈厚,上面放油布,油布上面倒粮食,直到新粮食掩盖了楼梯,与地面齐平,这算是一个仓室。
北方干燥,放入地下定期晾晒不怕潮湿,南方就不能这么做,南方用极大的瓮,再用高粱杆子变成围栏卡在瓮上,粮食从上面倒下去,一间仓室放十只大瓮,但从外观上看,直隶大仓的规模远远比不上江南的,然而,直隶的存粮才是最多的。
司徒越在大瓮之间走来走去,外边众侍卫点了火把,驱赶着原来江南大仓的官吏们干活,到了今日没有一个人暗地里告发此事,司徒越有点担心。出现这种事情,要么就是大家谁都不干净,抱着法不责众的心态,那些官吏无所畏惧。要么就是有些事连他这个荣郡王就不一定能镇得住的,如果是后者,事情就严重的多了。想到宁国府里祠堂下的密室里藏了众多的盔甲,司徒越深吸一口气,事情要是真的是这样的,那么她也不惧跨马提枪拼杀一番了。
司徒越出了仓室,坐在外边的椅子上,斜着身子靠在椅背上,盯着这些人神色莫名,时间已经过去了几天了,江南人心惶惶,再不拿出点实质性的进展,人心会越来越浮躁。
看来,还要让这群人吃点苦头,一日三餐改成两餐,每餐粮食减半,反正粮食找不到大家都没得吃。
吃饭......司徒越把站在一边的一个家将喊了过来,“让你们日日盯着这些官吏家里,他们这几日是怎么吃饭的?有家里有老人的吗?总有人是孝子,他们谁家的老人饿昏了?”
“王爷,没人饿昏过去啊。”
“没人,本王说过,不允许任何人......他们家里有存粮?”
“是,就是没菜,日日吃粥也可以的,腌菜吃也行啊。”
“原来是这样,哼。等皇商送来了消息立即拿来给本王。”司徒越站起来,把那些还在干活的官吏让侍卫们驱赶过来对着他们说“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今夜诸位里面有那寒窗苦读的饱学之士,有那上有老母下有妻小的市井丈夫,如今,有人已经告诉了本王,你们玩忽职守,暗地里私吞了一部分今年的粮食,不管这么做是为了筹钱还是为了应付上官,但是这事本王已经知道了,如今,大仓再扫半天也就干净了。本王给过你们机会,你们不愿意找本王说道说道,本王也就不说多了,明日,所有人送银场去,一天一顿饭,让大伙也知道饥肠辘辘是什么世道。至于各位的家人,本王会招呼他们的。”
随后把人驱赶回去继续干活,天一亮,就要赶到就近的银场,荣郡王府的侍卫负责押送。
司徒越对刚才的那个回话的家将说“你让兄弟们出面,暗地里向他们索要银子,就说可以给他们传递消息或者是递话。他们要是给什么让兄弟们接了,老规矩,拿银子不干活,别坏了底线。还有,就是有那自尽的也要拦着,他们要是有了那念头,一天给一顿稀粥,人别死了就行,饿着吧。”
第二天一早,侍卫们分为两班,一部分驻守大仓一部分骑着马把官吏的手捆在一处,串成一串押往西南的银场。有些人被押走的时候哭哭啼啼,惹的侍卫不耐烦,直接抽了几马鞭才完事。
司徒越的嘴上已经起泡了,急的上火。上辈子有些鸡汤文说,想要把一滴水藏起来,就要把它放到大海里。但是江南也就这么大,什么地方才是藏这滴水的大海呢。
整个江南暗地里都在理论这事,秦淮河上,白日黑夜都不缺轻舟画舫,有那歌姬舞妓,靠着秦淮河生存,除了皇帝驾临的那日封河回避之外,秦淮河上日日歌舞,市井油滑之人,都只顾享乐,半点不提如今的大仓案,倒是一些书生,日日聚在秦淮河,喝了些黄酒,总要抒发胸中郁气。
在司徒越拼死找粮食的时候,随皇帝南巡的贵胄们都跑到了秦淮河取乐,其中两个是公主之子,自有人捧着他们,夜晚挂上气死风灯,整个船一片辉煌,众人在船头安坐,喝酒听曲好不自在。惹的附近一艘船上的书生们大怒,站在船头,指着他们骂了一通。这边的人自长大也没忍过几回,当然,对面的几个穷书生也没让他们忍下去的资格,两帮人一言不合就要打架。自然是书生们吃了亏,有好几个被推下水,周围的船围城一个圈,男男女女站在船头趴在窗边,指着落水的书生纷纷大笑。书生们羞怒之下,爬上了花船,催着船娘快点回去。
事情不是这么就结束了,这些书生回到住处,纠集了同窗和同乡,第二天就要状告,他们别人不认识,只是听说了二公主之子司博就在其中,状告司博以势欺压百姓,一群人在街上叫嚣着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吵吵闹闹引得街上的人纷纷围观,很多百姓跟着他们一起到了衙门口,那些书生们站在台阶之上,纷纷感慨激言,说些若没人能主持公道必要上达天听。
难道公主之子就能随意欺压百姓?
金陵知府开堂审理了此案,一众书生让司博出面给他们端茶赔罪,不然,他们还要继续上告。
金陵知府只得请示上官,不敢当场下令,书生们揪住此事,说些什么官官相护的话,下面的百姓看样子也是深有同感。等到金陵知府出面调停,那些书生们并不接受,从端茶赔罪到了广告全城。
皇帝前几日在巡幸的路上中暑晕倒了,加上大仓之事悬而未决,整日卧床闷闷不乐。
几位皇子听了外边报进来的这段公案,决定不要让皇帝知道,本就是这些书生找事,口口声声说司博如何如何欺压良善,先不说他们是不是良善,最实在的是:司博他在京城啊。
司博是二公主的儿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最好干的事儿是去秦楼楚馆喝花酒,喝完之后文思泉涌,文章的质量相当的高,二公主倒是不高兴,有一次说他,在家喝酒你就不会写文章,非要到那种脏地方喝酒才能写出来,别出去说,说出来我都觉得丢人。后来司博就给自己起个号,号五陵书生,把自己真名隐去,后来知道司博的人极少,知道五陵书生的人极多。最后他竟也不愿意正经娶妻,日日在外流连,二公主哭了几回丢开手不管他,到了宫里常常和姐妹们说这事,公主们一直是把他和司徒越称作两个魔王,在婚事上非要磨得长辈们心疼肠愁还不算完事。
三王如今代替皇帝日日接见大臣,自然不管这事,五王倒是想管,人跟着皇帝一道病倒了,只有七王闲着,很快把事情弄清楚了,是六公主和八公主还有一个郡主家的孩子,听见那些书生说家里人的坏话,就生气揍了他们,也没下狠手,用这三个纨绔子弟的话来说“咱们自己在船上站不稳,就互相推了几下,咱们还有人被那群书生们推到的,磕的头上掉了一层油皮,再说了,咱们就六七个人,他们上来了十几个人,站不稳船又小人又多,他们不掉下去才没天理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