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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被困雨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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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格平日躲在我口袋里,小小的一根枝条,又很安静,很快我便习惯了。不过有几次换衣服的时候我忘记把它从口袋里拿出来,害的它被丢进洗衣机里洗了几遭。
每次我都是听到求救声才想起来自己又做错了事,把浑身湿淋淋的一格从正晾着的衣服口袋里拿出来,它趴在我肩头默不作声地拧着湿透的银白长发和曲裾,没有丝毫埋怨我的意思。这反而让我更加愧疚,反复在心里提醒自己下次千万不能这样。
天气一天天炎热起来,转眼步入七月。在这个能够一眼被别人看穿身材的季节,程程的女朋友嫌他太胖,威胁他说要不减肥要不分手。程程一边委屈地吸着鼻子一边向我倾诉他明明是壮不是胖,我从家里翻出来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买回来的电子秤让他称称再说话,他站上去,看着电子秤的示数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还是灰溜溜去了健身房,减肥。
有着来自爱情的力量和威胁,才不过二十来天程程就暴瘦了十多斤,肚子上的肥肉消失不见只剩一层厚皮,几乎所有的裤子都不能穿了,看的我是胆战心惊。
趁着歇班的空我陪他去商场买衣服,本来他一个人去就可以,但是我实在不放心他的审美,上次商场搞促销,他买了一大包裤衩回来,全都是大红色,看得我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弄得现在家里晾衣服的时候一水儿红裤衩飘在窗户外面,可亮眼了。
我以正常人的眼光给程程挑了几件衣服,让他去试,自己在柜台前的沙发上坐下,掏出手机打开公司的微信群。
群里科研部的同事在询问大家有没有什么关于新产品的建议,其他部门的人踊跃提出各种靠谱和不靠谱的意见,我眼睛都跟不上他们刷屏的速度。我围观了一会儿,刚想发表一下看法,就有人抢先一步终止了话题。
【主管】廖涟君:大家讨论得这么欢乐,看样子是把手里的活都干完了呀。
刹那间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只留廖涟君的信息和楚菁菁的一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霸占着屏幕。
没过多久,又一条消息冒出来。
【主管】廖涟君:张超同志,有什么想法你大可在公司会议上提,我记得你这个星期开会的时候可是老实得很一直从头睡到尾呢。
要不是那次受伤时亲眼见过廖涟君柔弱的模样,我很难想象这样一个职场女强人内心其实是个软妹子。
程程从试衣间里出来,我抬起头问道:“舒服吗?”
“挺好。”他点点头,在镜子前一站,摸着下巴左右看了看:“我怎么感觉这么摇骚呢?”
“哪里摇骚了,这不挺好看的么,你上次买红裤衩的时候怎么没嫌摇骚?要相信我的眼光。”我绕着他转了两圈,对旁边的售货员道:“就要这件了。”
售货员妹子鲜少遇到这么爽快的顾客,甜甜地应了声笑眯眯地去写缴费单,旁边另一个妹子靠在柜台上,对她道:“他们说外面下雨了。”
“没事,淋不着咱,等到下班的时候雨肯定就停了。”售货员妹子让程程去交钱,把他的旧裤子包好:“夏天的雨来得快去的也快。”
不过这句话似乎并不适用于今天这种情况。
雨打得商场的玻璃顶哗哗作响,听动静下的不小。我和程程想着等雨停了再走,随便逛了逛,从上午溜到中午,又在楼顶饭店吃了顿饭,这雨还是不停,我们无奈,只得准备离开。
商场门口聚了一大群人,都是准备等雨小一点回去的,我和程程仗着身高从人群中往外看了一眼,接着被外面堪称汪洋大海的积水给惊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水得有七八十厘米深吧……
“我们还能回去吗?”程程问道。
“够呛……”我感觉有点不妙,商场所在的地方是琛市的老城区,地势低,排水系统又不够好,雨下得那么大,一时半会没有要停的势头。最近很多城市都下起了暴雨,水漫金山的视频我在网上没少,不曾想今天竟要亲身经历。
昏暗的天空中浓重的雨云低徊,豆大的雨滴泼洒般倾泻,在狂风中肆意翻飞。朦胧雨幕中有个大叔朝商场跑来,他双手提着大裤衩子,水没得比膝盖还高。一辆半截身子露在外面的公交车缓缓开过,溅起的水花排山倒海一般从背后袭来把那大叔浇了个透心凉。
我:“……”
“……咱还是等着吧。”程程双手抱胸看了会儿,叹了口气,准备找个地方坐。
我无奈妥协,跟着他在人群中穿梭,一抬眼,在一群黑压压的脑袋中望见了张熟悉的脸。
廖池?
程程拉着我左挤右挤向着电梯突进,廖池就站在电梯旁边,很快我们俩人挤到了他身旁,我朝他挥手打了个招呼,廖池微微一笑作为回应:“这么巧。”
大热天的他依然是一身笔挺的西服,英气逼人,估计是从公司直接过来的,不少女性同胞偷偷往他的方向瞄,兴奋地和同伴说着什么。
“可不是吗。”我拉住不明所以的程程,笑着回道:“廖总来买东西?”
“恩。”廖池扬了扬手里两大包的狗粮:“涟君非要我过来给盼盼买,这下可好,能不能回去都不好说。”
我回想了一下,盼盼应该是之前我在小巷子里受伤遇见廖池时见过那只哈士奇。程程听我叫他廖总,明白这位就是我的头顶上司,身为中国好室友他立刻挺胸抬头安静地杵在我身后,对着廖池礼貌地微笑。
程程比我这个一米八四的大个儿还高出将近一个头,又壮得像个铁塔,很有压迫感。廖池把目光上移,问道:“这位是……”
“这是我室友,李程。”我反手拍拍程程厚实的脊背:“我们俩合租一套房子,今天趁歇班陪他来买件衣服,结果被困在这里了。”
“雨应该不会下太长时间,就是不知道水什么时候能退回去。”廖池颇有些苦恼地朝外看了眼,提议道:“去楼上等等?”
“好。”
我们三个在楼顶的咖啡厅待了一会儿,又去看了场电影,一直等到黄昏时分。廖池脾气好又不失风趣,和他待在一起我和程程两人都没什么压力。雨不久就停了,但积水一直没能退下,估计是因为被雨打落的枝条树叶堵塞了下水管道口。眼看就要天黑,我们望着外面的“汪洋大海”,决定现在回去。
廖池的车在地下车库里,开不出来,我们商量了一下,决定去坐公交。最近的公交站牌离商场有三四十米的距离,趟水过去应该没问题,只是……
我默默看向廖池,他瞬间意会,并不是多在意地道:“没事,衣服脏了可以再换,既然打算回去,这是免不了的。”
我点点头,三个男人提着两袋狗粮一包衣服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商场,面对着街道上浑浊的积水,我有些无奈,心想要是能变成本体飞回去就好了。
这时一格从我衬衫胸前的口袋里悄悄探出头来,吃惊地“哇”了一声,我伸出手指轻轻点在它的小脑袋上,把它按回去。廖池和程程已经趟入了水中,我定下心神紧跟上去,脑海里响起一格软软的声音。
“好大的水。”
我嗯了一声,作为回应,一格继续自言自语道:“上次看到这般光景,还是蠃鱼挣脱东海的封印之时……”
“什么鱼?”我觉得那两个字有些熟悉,似乎是在哪里听过。
“蠃鱼,鱼身而鸟翼,音如鸳鸯,见则其邑大水,是山海经中记载的异兽。”一格解释道。
我哦了一声,回想起来,顾川当时教授我的时候曾把《山海经》当作课本,不过现在我只记得几只特征鲜明的异兽了。当然,夏季暴雨是常态,琛市里不可能有什么蠃鱼在作怪。
很幸运,我们走到站牌前没等多久,公交车就来了,公交停靠开门的瞬间水倒灌进车内,我们三个赶紧上车。
车上有空位,浑身湿漉漉的我们怕把座位弄湿都选择站着。廖池额上有汗珠微微渗出,鬓角的碎发有些凌乱,白色衬衫被细雨打湿,隐隐透出胸口麦色的肌肤。这辆公交不经过廖池住处,他便打电话让廖涟君开车来接他,和我们打过招呼,在一处没有积水的地方提前下了公交。
我和程程在自家小区门口下车,程程脚踩凉鞋,拎着他的新衣服,笑着指向我被浸透的运动鞋:“感觉如何?”
“好极了。”我老实回答:“养几条鱼不成问题。”
我们俩一路扯皮,终于进了家。把鞋里的水全部倒出来,我拧了把袜子,把它和鞋一块扔进盆里,向着厨房里换完干净衣服准备做饭的程程喊道:“陪你买个衣服都能这么命途多舛,你是不是该炒上几个好菜犒劳犒劳我啊。”
“多奖励你几个又香又软的大馒头。”程程在厨房里遥遥回答。我撇撇嘴,把一格从口袋里掏出来放在床头,换掉全身的衣服。
脱上衣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一个严肃的问题,看了眼正梳理着自己微湿长发的一格,问道:“你是男孩子吗?”
“不是。”
我脱衣服的动作一滞,似乎看透了我的顾忌,一格赶忙补充道:“在下也并非女子。”
我:“……………………哈?”
后来我才知道,栀子是雌雄同株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