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堆满天》薜荔锦

10、chapter10

　　英语老师刚巧走过来，绕着时承的桌子走过去了。

　　仝星真心实意地扒着他的袖子 ，拽了一下，“承哥，你真是个好人。”
　　承哥这两个字被她说出来，又轻又软，毫无重量地飘进耳朵里，又像是扫在耳朵上的鸟类细细的绒毛，有点痒。

　　时承盯着课本，字迹工整清晰的课本上，飞出纸面的字母异常突兀。

　　仝星抿着嘴角，努力忍笑，“你不会……害羞了吧？”

　　“好好听课。”被她盯着的时承脸色毫无破绽，握着笔杆的手指却用了几分力。

　　像是满足了好奇心的小孩子，仝星不再缠着他说话，长长地“哦”了一声，心满意足地在草稿纸上涂涂画画。

　　时承看了一眼手表，他一向不在意什么时候下课，这时候却觉得这节课时间好像过得有些慢了。

　　剩下的十几分钟，仝星为了打发时间，在临时同桌的草稿纸上画满了不同的图案和形状。偶尔看一眼时承，对方正襟危坐的姿势始终保持不变。

　　丑的各具特色的火柴人盖住了时承之前的笔迹，仝星看着自己的“作品”，突然有种暴殄天物的愧疚感。无他，左上方“时承”两个字写得异常大气，笔划转折处圆润而锋芒内蕴，一连串的数字运算写得也工整有序，毫无涂改痕迹。

　　她把草稿本往前翻了翻，鲜少看到运算过程有改动的痕迹，每一个字横平竖直，给人行云流水之感。

　　如果不是在上课，她真的要起立鼓掌了。在这个特殊的草稿本上，自己乱七八糟的火柴人好像玷污了一件艺术品，仝星突然有一种微妙的愧疚感。

　　下课铃响了，张老师干脆利落地宣布下课。

　　“我能把这一页撕掉吗？”仝星捏着自己祸祸过的那张纸，征求草稿本主人意见。

　　时承看到在草稿纸上打完一套广播体操的火柴人，“可以。”

　　“仝姐，你这个位子真不错。”窦严嬉皮笑脸地和她聊天，“风景绝佳，位置也好，真是养老区最佳首选。”

　　“你那里也不错。”仝星笑着夸回去。

　　“那可不是，和学神做同桌的机会能有几回？”窦严抓抓头发，“开学的时候大家排着队要和时神做同桌呢，谁想到我走了狗屎运。”

　　“还不是因为你话多！”前排的任迎迎毫不客气地揭穿他，“八卦又碎嘴，叶老师让你和时承做同桌就是为了治你的。”

　　“任课代表高风亮节，下次听到别班的八卦不要来找我求证啊。”窦严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我敢打包票，班里谁也没有我消息灵通。”

　　仝星这才知道窦严也是个“年级名人”，以消息灵通人脉广泛名噪一时，上到副校长婚变下到情侣分手他都能掌握第一手情报，因此在女生中间打受欢迎。

　　搞八卦搞成意见领袖，也是个人才。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干一行爱一行”了，仝星听完任迎迎的解释，也对这位仁兄产生了钦佩之感，说不定以后能看到他在娱乐圈大放光彩。

　　仝星一手撑着下巴，随口问了一句，“你从谁那里听说我的？”

　　“我…初中同学。”窦严支支吾吾地回答。

　　“保护线人？这是你的职业操守？”仝星忍不住笑，“怎么，担心我去找他算账？”

　　发绳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少女靠着椅背，右腿交叠在左腿上，姿态悠闲地把一缕卷发绕在食指上转了好几圈，笑盈盈地看着对方。

　　她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浅浅的笑靥冲淡了眉眼的冷清，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玉兰。然而，窦严一想到她可能就是这么笑着打断了同龄人的腿，就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没，没有的事，仝姐人美心善，盖世无双！”他赶紧摇头，疯狂吹捧。

　　消息灵通就是这点不好，窦严在心底哀叹，这么漂亮的女孩子符合他对初恋的所有标准。要是不知道她的“丰功伟绩”，说不定他还会鼓起勇气献个殷勤。

　　然而现在，他只想当个鹌鹑。好在有人喊他的名字，窦严安全地保护了自己的“线人”，回到座位上长舒了一口气。

　　仝星把撕下来的草稿纸随手夹在英语书里，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新短信？仝星点进收件箱，发现全是垃圾信息和营销广告。

　　她打开聊天软件，“高一六班最牛逼”群消息蹦个不停。仝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加了这个群。她点开成员，意识到应该是他们加错人了。

　　她点进去，浏览了一遍未读消息，在表情包、篮球、游戏这些词中，意外发现了自己的名字。

　　“仝星真牛逼，打断了钱岩磊一条腿，还把艾曹也揍进医院了，竟然没受伤？”

　　“秦哥上次被揍不亏！”

　　“要是搞到手被揍成这样也就算了，可惜啊可惜……”

　　“你懂什么，这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哈哈哈哈”

　　“别说，仝星那张脸……”

　　一群垃圾。

　　仝星看着名片上一连串的“x哥”，冷着脸点了退出群聊。

　　仝星把双手摊开在桌面上，手背朝上。左右手背上有一道大概四五厘米的细痕，那是三个月前被刀子割的。握成拳头的时候手背筋骨分明，第一次见面的人不会知道里面蕴含的力道。

　　仝星知道自己的手大概属于好看的类型，她不记得谁对自己说过一句话，“你有一双适合弹钢琴的手。”

　　然而这双手更多用来打架。那些擦伤、割伤、指骨骨折……有的在上面留下了痕迹，有的随着时间流逝也渐渐消失。

　　时承不经意回头，看到她眯起的眼睛，和抿紧的嘴角。

　　那是他曾短暂见过一面的，另一个仝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