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刀穿·剑醉吟》石小小

45、第四十三章 离伤

　　～～～～～～～～～～～～～～～～英雄救美～～～～～～～～～～～～～～～～

　　两个时辰，我逃了六次。

　　六次都没有成功。

　　金钱豹很生气，将我招到书房之中，问我为什么要逃。

　　“我爱的是阿飞，而且我没打算嫁给你，不逃我就是傻子。”

　　金钱豹想了想，又问我：“你打算继续逃？”

　　我郑重点着头，道：“对。”

　　他忽然笑起来，笑得很是温和，指着我身后那一柜子的古玩，道：“喜欢什么就拿去。”

　　我撇过头——哼！拿古董收买我？我要喜欢那玩意儿一早就留在扬州不出来鬼混了。

　　金钱豹道：“你逃得很好，所以我要赏你。”

　　啊？！

　　原来反面大BOSS是个热爱看逃婚戏的戏迷啊？

　　我一面研究着他的表情，一面悄悄斜眼研究着柜子上的古玩。

　　嗯……古鼎、玉杯、青铜剑……咦？那个碧玉珠子咋那么面熟？竟似在哪儿见过一般？

　　那是一个拳头大小通体翠碧的玉珠子，珠子上头雕龙刻凤，想过去这东西很可能是传说中的夜明珠。

　　我盯着那珠子歪着头皱眉想着到底是在什么报刊杂志或者网络新闻里见过，金钱豹忽道：“你喜欢那个石珠。”

　　又是肯定句。

　　他话音才落，我的手肘、膝盖骨几乎是同时脱臼。

　　我竟看不出他是何时出的手！

　　剧痛夹杂着恐惧袭击来，我英勇顽强地晕了过去。

　　晕过去之前，我的耳朵接收到一句听上去很温柔的话：“石珠给你，你继续逃。”

　　我在金钱豹眼中，只是一只令他很感兴趣的猫。

　　我醒来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

　　囚禁我的屋子很华丽——是那个我与小葡萄开玩笑时戏称的“金屋”。屋外有六个看守的女婢男仆和两个侍卫。

　　我的手骨腿骨已经接上，钻心地痛。

　　身上的衣裳已尽数换下，金钱豹居然明目张胆地让人给我换上大红嫁衣！！

　　我怀中沉甸甸的，一摸，居然摸到那个碧玉珠子。

　　定情信物？！

　　我黑线。

　　完了，阿飞一定很生气，李寻欢一定很恼火。

　　不知阿飞会不会把葡萄爸刺成蜂窝煤？

　　我艰难地摸着不可能长胡子的下巴，努力忘却手脚上的疼痛，胡思乱想——

　　我被葡萄爸卖给金钱豹将要变成金钱母豹的事很快就公开了，

　　然后一、阿飞操起剑就冲葡萄爸杀去，李寻欢就跑出来阻止，阿飞和李寻欢吵架；

　　然后二、阿飞和李寻欢两人兵合一处将打一家，杀奔兴云庄将葡萄爸碎尸万段；

　　然后三、小葡萄将葡萄爸踢出家门从此不认他做爸，携手阿飞李寻欢太白金星中年祸水王等人一举灭了金钱豹窝（请念快一点，你会发现它就是金钱“帮”）……

　　……

　　每一个然后，葡萄爸都会死得很难看。

　　恍惚中，我变回了上辈子那个叶红袖，云淡风轻没心没肺地笑着。

　　心如止水，便无所畏惧。

　　门外传来两声轻响，像是有人轻手放下了什么东西似的。

　　昏黄的灯光下，一个背着重物的小小身影闪了进来。

　　重物是尸体！

　　是个颈部有淤痕的女尸！

　　背着这披头散发女尸的居然是我们人见人爱花见花开滴小葡萄童鞋！

　　“小云？！”我张大了嘴，“你杀人了？！”

　　“不得不杀。”小葡萄气息未定，喘着气将那身着婢女服侍的女尸抛在地上，三下两下剥下死尸身上的衣裳，递给我，背过身道：“换衣服！”

　　我结果那衣裳，骇然瞪着那死尸——她居然，有张我的脸！！

　　小葡萄他果然已学了易容术，可那日在树林之中，他为什么要说想跟我学易容？

　　顾不得想那么多，我艰难地站起身褪下火红的嫁衣换了衣裳，挽了个轻便的发髻，将桌上搁着的那颗碧玉珠拢入衣袖。

　　“好了没有？！”

　　“好……好了。”

　　小云转过身三下五除二给那死尸穿上了嫁衣，伏下身子道：“红袖姐，我背你出去。”

　　饿滴个神呀！我千算万算早就算到迟早有人会来与我合作上演一出《逃婚记之Chapter 私奔》，可没想到男主角居然是小葡萄！

　　记得有个著名EG电影中有句著名滴台词：“我猜中了开头，却猜不中这结局。”

　　万般滋味涌上心头，我说出了一句很傻的话：“小云，你背的动我么？”

　　小葡萄刷地回身，恶狠狠地瞪着我。

　　下一刻，我僵住鸟——

　　“你……”你个小葡萄！居然敢玩点穴！！

　　小葡萄转身猫下身子的动作很帅气，我终于伏上了他瘦小的背。

　　原来，十六岁的叶红袖其实是可以被十二岁的龙小云背起来跑的。

　　这事要放在我上辈子去八卦，头版头条大标题一定有三个粗大吓人滴黑体字——“姐弟恋”！！

　　哎！My Dear God，偶以偶滴容貌与智慧起誓【God（把玩着胡子）：你？你容貌与智慧都不够格。】呃……偶以叶倾城滴容貌与智慧起誓，偶与小葡萄之间素清白滴！！

　　天上没有下雷，估计God听见鸟。

　　～～～～～～～～～～～～～～～～小云的心事～～～～～～～～～～～～～～～～

　　小云背着我闪出了屋。

　　他的脚程很快，左躲右闪地蹿出那个小院来到一个大园子里。

　　才一进门，迎面来了个走路没声儿的带刀侍卫。见到小葡萄与我，一愣，抽刀向我们砍来。

　　小葡萄用的是《怜花宝鉴》上的八卦步，我看出他是想转身避开的，可能是考虑到一转身那刀会砍到我，因此转到一半硬生生折回来向后连退三步。

　　那锋刃细长的钢刀扎入小葡萄的肩膀，将之穿透，连着刺到我肩上。

　　“嗷！”我轻叫，刺得不深，可真的疼。

　　想到小葡萄的肩膀被洞穿，我不禁打了个颤——那可有多疼啊！

　　小葡萄居然连哼都不哼一声，只急道：“红袖姐，你还好吧？！”

　　我深吸一口气，飞快地道：“你先放下我，专心对付那人，将刚才那八卦步反过来自他左侧蹿上先封住他哑穴！”

　　小葡萄浑身一震，依言快速将我放下。

　　果然，那侍卫哑穴被封。

　　接着啪啪啪啪几声——我与小葡萄联手制造的第一尊木头人成功滴问世鸟！

　　哼哼！那个驴某！见到有可疑分子不会先喊有刺客么？护院的基本常识啊！

　　侍卫被丢入一旁的花园，小葡萄忘记点穴止血，又用力过猛，晃回来的脚步有些趔趄。

　　我低声喝道：“你个菜鸟！还不先止血？！”

　　“红袖姐，你要是我娘亲该多好。”小葡萄傻笑着止住自己的血，手脚麻利地替我包扎好肩头。
　　呃……十六岁滴小娘亲？将来小葡萄还出本书叫《偶滴父亲母亲》……呃……叫《偶滴小娘亲与她滴小情人》……

　　园子很大，园子外的园子里火光冲天。

　　小葡萄淡淡道：“今晚金钱豹不在家。”

　　他就这么自信我逃不走？

　　火光映着小葡萄的脸，我问：“你烧的？！”

　　丫滴！小葡萄还真是个鬼葡萄精！居然敢摸豹子P！

　　小葡萄背起我，深吸一口气继续跑。

　　他的气息已经紊乱，我知道我无法阻止他的脚步，只好慢慢地背诵八卦步上关于走步调息的片段。

　　金钱豹的园子实在是太大了，大到没有天理，就在距离那园门还有二十来步距离的时候，那园门后隐隐有人声，而我们身后也远远地传来纷乱的脚步声。

　　“仔细搜！凶手一定就在附近！”领头那说话的居然是葡萄爸。

　　小葡萄大惊失色，原本平静下来的气息又乱了。

　　他一瞅身边大水池中的假山，提气跳上水池，跃入假山后。

　　这一跳，他的伤口又裂开了。

　　我垂在他肩上的手中，已沾满他的鲜血。

　　“小云……你……没事吧？”我的声音颤抖着。

　　月光下，放下我的小小少年面白如纸。

　　他再次抬手，却无法运气使力点穴止血。

　　鲜血汩汩。

　　“对……对不起，红袖姐……我，解不开你的那个穴道……”

　　他坐倒在我身边，小小的头靠在我无伤的肩上，沉默。

　　是什么湿了我的肩头？

　　我听见他语不成声：“红袖姐……爹错了，小云……没有错……爹……又做错了……小云不想他……再害人……小云想把……红袖姐平平安安……带出去……”

　　他还是个小小孩子，他也会害怕，他也会颤抖。

　　他的手紧紧缠住我的胳膊，就像梅表姐带我上街时那样紧紧挨着我。

　　“小云没有错。小云很勇敢。”除了这两句，我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脚步声近了。

　　小云的声音越来越轻。

　　“以前小云……喜欢了一个人……这让她很为难……所以，她走了……我是因为她……才跟着……爹……帮金钱豹……做事……”

　　“小云想做……红袖姐口中的……那种人……也想变成……李叔叔那样的大侠……这样……既使……也可以让自己……好过一点……”

　　远处，龙啸云发现了那侍卫的尸体，他让侍卫分头去找。

　　小云慢慢停止了颤抖，他支起身子，敞开了衣襟。

　　他……他要干嘛？

　　他自靴子上取下一柄锋利的小刀片，自胸口划去。

　　我倒抽一口冷气——小云，已经割开了一层，“皮”。

　　他怎么知道……

　　这“覆皮法”怜花宝鉴上根本没有记载啊！

　　他小心翼翼地自那覆盖在胸前的假皮后取出一张人皮面具，往我面上贴去。

　　他的手已经很稳定了，他的语声也稳定了下来：“这样，红袖姐就安全了。”

　　“你要干什么？”我惊慌地问。

　　他冰冷的手在我面上仔细摆弄着面具，他的表情专注认真得让我产生某种暧昧的错觉。

　　忽然，小云开了口，前言不搭后语地说着：

　　“我恨他！他逼走了兵姨！我已答应认兵姨作干娘，他还是逼走了她！他们都骗我，他们说会帮我找她，他们只是把我当作可以利用的棋子。只有红袖姐你……你会帮我……”小云落在我肩上的手紧紧拽着我的衣裳，艰难地瞪大眼不让眼泪落下来，“红袖姐……小云此一去，兴许难有善终……请帮我找到兵姨，告诉她，小云是很听话的好孩子……”

　　这孩子的意思是……我以为的那样么？

　　我咬着牙发着抖，抖得让衣袖中的碧玉球落了出来。

　　青惨惨的碧光幽幽射了出来。

　　小云拿起那颗珠子，把玩片刻，又塞入我手中。

　　“小云，别去……”我哀求着，尽管我知道我阻止不了他。

　　“红袖姐，小云听你的话，要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样小云会很快乐……”小云的小手再次爬上我的脸，仔细端详着人皮面具：“红袖姐，我一直想告诉你……我去找林仙儿……是想知道兵姨在哪里……林仙儿她……给我下了药……别告诉兵姨，别告诉她……”

　　什么？！是他主动去找的林大妈不是林大妈去找的他？！

　　林大妈下药？！

　　小云站起身，钻出假山，将背脊挺得笔直。

　　我深吸一口气，哽咽着道：“小云，若能出得这里，你带着你母亲去扬州……袖楼避避风头……告诉他们……你是我叶红袖的徒儿。”

　　小云抬起头，最后看了我一眼。

　　月光下，他的小脸上露出一抹灿烂的笑容。

　　火光冲天中，我听见龙啸云压低了的咆哮声：“你这个逆子！说！为什么杀了那个贱人？！”

　　我忽略葡萄爸的那个很不礼貌的称谓，放心了。

　　——我听出葡萄爸身边没有其他人。

　　“我没有！她对我那样好，我为什么要杀她？”

　　“别作出这一副无辜的嘴脸！你是我生的，你有多少花花肠子我会不清楚？若非我杀死了那被你弄晕的侍卫，你难道要你爹我白发人送黑发人么？！”

　　“爹，小云已经失去武功了，要靠近那个园子都是不可能的……”

　　“那你肩上的伤又是怎么来的？！”又一个耳光落下，小云不再开口，想是晕了过去。

　　丫滴个老葡萄！居然敢打小云！我怒火中烧，却惊慌地觉得被一阵耀眼的碧光包裹住，像被大卡车碾过一般浑身上下钻心地疼，疼得我泪流满面汗湿满裳闭上眼紧咬着唇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一阵山摇地动中，我听到小云断断续续的歌声：“祝我……生日快乐……祝我……生日快乐……”

　　失去知觉前，我脑海中显现出一排鲜红色的大字——

　　丫滴！原来真有穿来滴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