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所属》小西贝

2、chapter02

　　一股钻心的疼从左脚脚踝处传来，林雪急急蹲下去捂住脚踝，左脚疼得不行，她干脆就坐到地上去了。

　　拍摄停止，大家都围了过来。柳琬婷一脸愧疚，询问着她有无大碍，林雪皱着脸随便甩了甩头，实在是挤不出笑来了。
　　“怎么了怎么了？”白欣欣急忙跑过来，拉开林雪的手，“我的天——！肿了——！！！快快快，快去医院。”
　　林雪被大家扶上了车，她不好意思的道歉，导演摆摆手又交代了几句之后，她就被白欣欣拉到了中医院。

　　为什么要去中医院，林雪万分不解。

　　中医院的大楼里灯火通明，有点静。里头的车跟麻将似的方方正正严严实实的挤在一起，白欣欣绕了两圈也没找到停车的地方。

　　她低头思忖了一会儿，把车停在接近门诊大厅门口的地方，说：“怎么会有那么多车啊？这样吧，小雪，你先在这儿下......”她伸手指着黑不溜秋的一处，“去那儿站着，有棵树可以扶，我去把车停了就来啊。”

　　林雪站到树下，夜风吹得她一阵舒爽，空气里飘散着的花香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她之前因为拍戏时激烈的动作流出的汗现在已经干得差不多了，只是身上有些粘腻，她直想快点看完回去洗个澡睡觉。

　　林雪站了一会儿，白欣欣迟迟不来，她全身的重心都放在踩着八厘米高跟鞋的右脚上，左脚虚搭着地，时间长了有些站不稳。忽然，一阵铃声从包里传来，她扭着身子翻包，一个不小心就打了个晃，她下意识的伸手扶树，谁知一只手更快的扶住了她。

　　而后传来询问的声音：“你没事吧？”

　　是很温柔的女声。
　　林雪站稳，握着手机低头道谢，她的视线被帽檐掩住，看不到那个女人的脸，只见她拎着一个方方正正的包，林雪多看了几眼，想分辨出它的颜色。

　　应该是深蓝色。

　　吵个不停的手机铃声像是在催着那个人快点走，见状，那人轻声说了句“没事”，便缓步走出去了。林雪这才看到屏幕上的“路青阳”三个字，愣了愣，认真的清了嗓子，接起——

　　“喂，路师兄。”

　　不知是太黑的夜在怂恿着人示弱，还是刚才那个温柔的女声感染了自己，林雪的声音格外不正常，那头显然也听出来了，轻声咳嗽了两声才开口：“嗯，你在哪儿？”

　　林雪的音调急转直下，闷闷的说：“中医院。”

　　听到这两个字，路青阳语调终于不淡定起来：“你去中医院干嘛？”

　　“刚才拍戏的时候脚扭了一下就来这儿了，不过没什么大碍。”

　　“去中医院看？医生怎么说？”

　　林雪：“还没进去呢，白白找停车的地儿去了。”

　　那头语气一沉，“那白欣欣把医生找好了吗？”

　　“......不知道。”

　　挂了电话，林雪捏着手机看着通话记录，不由笑了起来，花香愈发浓烈，手机微弱的亮光也把她的笑意映得更浓。

　　她回想起路青阳急切起来的语气，哼笑一声，“担心我......”

　　声音很轻，但语气笃定。

　　* *

　　随着高跟鞋急促敲击地面的声音响起，白欣欣风风火火的跑来了，一头短发乱七八糟，“对不起对不起......”她气还没喘匀，大口呼吸着说：“我没想到中医院人不多，车倒是怪多，估计都是来蹭停车位的，这些人真搞笑......”白欣欣开启了吐槽模式，忘我得不得了，直到发现林雪在瞪她时才讪讪的停下来。

　　林雪问：“你是要找老中医给我推拿吗？这会儿人不上班儿吧。”
　　“中医？咱还是去骨科看西医吧。”
　　林雪皱眉：“来中医院看西医？亏你想得出来！”

　　白欣欣笑，“中医院骨科人少，清净，医生处理你这小伤绰绰有余了，放心吧放心吧。”

　　说得头头是道。

　　“那医生你找好了？”

　　白欣欣面露尴尬，“我忘了，这儿的骨科人少，我觉得不用找的，但是......秦姐给安排好了。”说着她晃晃手机，撇了撇嘴说：“还被你家‘男朋友’教训了。”

　　秦姐说的是路青阳的经纪人秦钰，她手下带的人多，她有空管林雪的事看来是路青阳打过招呼了。
　　“不长心的！”林雪戳了戳她脑门，她嘿嘿笑着，把林雪搀着上了电梯。

　　来到七楼，一个小护士把她们带到一间普通病房，中医院比起一号难求的市医院冷清得多，林雪一想到自己来中医院看西医就暗自觉得好笑。

　　小护士装作不动声色的偷看了林雪好几眼，白欣欣见怪不怪，笑着打量她，小护士这才知道自己偷看被发现，不好意思的说：“你们先在这儿待会儿，医生马上就来。”

　　小护士关门出去，白欣欣扶着林雪坐到床上，又给林雪的经纪人何佳云打了个电话。何佳云远在外地，鞭长莫及，也只能干着急。
　　不多时，门被敲响，随即推开。

　　白欣欣一回头，眼睛都直了。

　　进来那男医生身材欣长，里头的白衬衫被解开了两粒扣，白大褂被他随意的披着，不周正，却有一股懒懒散散，漫不经心的味道。
　　白欣欣在心里惊叹：真有调调。

　　他长臂一伸，把门关上，眼睛扫着林雪，脸上没什么表情。

　　半晌他才问道：“哪儿疼？”

　　不知道为什么，看他的神情，林雪不由觉得这医生应该认识自己，只是被人上下“扫描”实在不爽，她便也扬起下巴，学着他的样子上下打量了他一圈。
　　他头发微长，半掩住眉毛，一双细长的眼睛半眯着。

　　帅是帅，就是太太太太，太没精神。

　　这是第一印象。

　　林雪把撑着床的手指向肿胀的左脚踝，“脚扭了。”
　　男医生来到她身前，膝盖微弯，像是想往下蹲，只是倏地又顿住。林雪不解，仰头疑惑的看着他，他似是在思考，然后扯起床上的被子就往林雪光着的腿上盖。

　　“不用，我不冷。”林雪伸手刚想把被子挪开，就听到男医生的一声轻笑，他懒洋洋的说：“你确定？”

　　林雪眉头微拧，抬眼就看到他玩味的表情，他的目光不经意的扫过林雪的腿，林雪顿时明白过来，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往脸上涌。
　　她的裙子只到大腿中部，一抬腿肯定就能看到安全裤，林雪笑：“还是盖着吧，空调开的太大了。”

　　男医生这才蹲下来，一伸手，又顿住了。
　　“把鞋脱了。”

　　林雪“哦”了一声，伸出右脚去蹭左脚，半天没蹭下来......

　　他像是有点不耐，抬起林雪的左脚，二话不说把她鞋脱了。林雪暗骂了句有病，直接脱了不就完了？非得使唤自己，一个白眼还没翻完呢她就在心里哀嚎了一声，她很久没做指甲了，脚上的甲油只剩半截，在明晃晃的冷光灯下显得格外滑稽。

　　辣眼睛啊辣眼睛......

　　不过男医生的注意力显然不在这上面，他低缓的声音响起：“扭了脚就别穿高跟鞋了。”他的大掌托着自己的脚，另一只手还不时按着肿胀的位置，林雪看得有点别扭，不多时便神思游离在外，只机械的应答着他的问话。

　　“这样呢？”

　　他把林雪的腿抬高，林雪倒抽一口气，五官都快挤到一起了，“这样有点涨疼......”

　　他随即站起身俯视着她说，“你这不严重，只是软组织损伤，开点药回家养养就好了。”随即转头看白欣欣，“你是她助理吧？去买一块儿毛巾上来，包着冰袋给她冷敷一会儿。”

　　白欣欣应着窜出门去，男医生也抬脚往出走。林雪想到拍戏的事，暗骂自己不小心，叫住了他，“唉——医生，请问我这脚什么时候能好啊？”

　　“你这不严重，两三个礼拜能正常走路，不到一个月就能好的七七八八了。”

　　她腿悬在空中一翘一翘的，“医生，有什么注意事项吗？”

　　“忙着拍戏呢？”男医生提脚来到林雪跟前站定，脸上的表情明显是有点乐了。

　　现在的医生都兴幸灾乐祸了？林雪脸冷下来看他，对视一秒后他收敛表情，移开视线作专业状：“等到停止出血你就可以热敷了，我一会儿给你开点口服和外用的药......对了，就像刚刚那样，脚抬起跟放下的时候涨的感觉差不太多，那就说明停止出血了，你......”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停电了？”

　　林雪四处看着，不知道为什么灯突然熄了，两人骤然被黑暗包围，窗帘没有拉实，外头有光透过窗户照进来。
　　“不对啊，外头是亮着的，灯泡坏了？”

　　那医生一声都不带搭理，只是微皱着眉头四处打量。
　　没礼貌啊这个人，林雪对着空气腹诽，腿搭在床边轻轻晃着，就等着看眼前逐渐清晰的那人会有什么动静。

　　可是，那人把视线投到窗户处的光亮处后，便再无动作。就像是按了暂停键......

　　忽然，房屋剧烈的摇晃起来！林雪身体骤然紧绷，伸手一抓，抓了个空，随即她人就抑制不住的朝后倒去。

　　两人同时低呼。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林雪还没作出什么反应就感到眼前的人正朝着自己的方向倒过来，待她看清，已经无法阻止在自己眼前不断放大放大再放大的那张脸。

　　最后，两人的嘴因为这些不可控的因素磕上了。

　　对，就是磕！

　　柔软的触感还没感受完，林雪的嘴就被自己的牙磕得生疼，还没拍过那么带劲的吻戏呢！她心里的一句粗话还没骂完，居然感到一阵触电般酥麻的感觉，她抑制不住打了个激灵。

　　接个吻，还能有这感觉？

　　林雪心头一跳，这才发现了好像有些不对劲。

　　她梗着脖子用力转头，他们的嘴唇终于分离，恍惚间，她只觉神思游离在外，就好像小时候闭着眼转了太多圈之后那样，地上是不是还在晃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他们俩贴得太紧了。她脑仁生疼，忍不住闷哼一声，却只听到一声吃痛的男声。

　　林雪尴尬的不行，闭着眼睛胡乱推着，她猛地发现自己身后没有了床，并且手上的触感软软的，一手就能圈住的胳膊，显然不是男人的身子！

　　林雪皱着一张脸慢慢睁开眼，灯唰的一下亮了起来，她的眼睛被骤然闯进眼球的强光刺得眯了眯，却在适应了强光之后猛然被吓了一大跳。
　　被她压在身下那人的脸分明就是她自己的，以及“自己”瞳孔中倒映着的人，是那个医生，怔愣了一秒，她从床上猛一弹开。

　　而对面那人微张着嘴，慢慢坐直身子，显然也被这状况惊呆了。

　　“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男一女惨叫的声音同时响起，只是在女声停止后，男声还在经久不息的嚎叫着。愣了几秒，那“女人”才皱着眉头，拖着崴了的脚费劲起身捂住“男人”的嘴。

　　林雪叫完，确认这不是做梦后，脱力般的坐到了床上，她喘着粗气抬头看向对面，比照镜子真实多了，她皱着脸直想骂人，抬眼看着对床一脸呆滞的“自己”。

　　这医生脸上不可置信的表情还没被掩去，林雪顾不得许多，连忙问他：“你说这是什么情况啊？”

　　没反应。

　　他也是受害者，哪里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她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这才抬眼看她，但看着活生生的“自己”坐在对面实在是太诡异了，他不习惯似的把视线移开。
　　“那什么医生——咱们俩的身体好像掉了个个儿，听见没？”

　　他好像这才反应过来，皱着眉缓缓点头，“听见了。”

　　极大的刺激之下，林雪算是蔫了，她捂着脸问：“怎么办啊？”

　　他张了张嘴，门被猛一推开，白欣欣一手拿毛巾和冰袋一手关门，“来来来，小雪，咱们快给你的纤纤玉足敷上冰。”

　　“......”

　　白欣欣低下身子就把冰袋往“林雪”的伤腿上凑，林雪看见他别扭的别开了腿，“我自己来吧。”说着就接过冰袋，自己低头捂住。
　　林雪看着白欣欣说：“刚刚好像地震了，你没事儿吧？”

　　白欣欣见这帅气的医生这么关心自己，不好意思的笑着说：“医生你说什么呢？什么地震？但还是......谢谢你关心我。”说完她还甜甜的朝林雪羞涩一笑。

　　不过没人管她，男医生抬头和林雪对视了一眼，眼神里意味不明。

　　林夏脑子里像一团被猫弄乱的毛线那样，她张口就说：“白白，你先回去吧。”

　　白欣欣一愣，林雪自知失语，看向那医生，谁知他一副状况外的样子，低着头闷声不吭声。林雪瞪他一眼，才干笑着说：“我是说拜拜。”她伸出手胡乱摆动着，又说：“一会儿我送林......林小姐回去。”

　　白欣欣愣着眨着眼睛，半晌才说：“不用，医生，不麻烦你了。”

　　他看了林雪一眼，说：“让她送我吧，你也累了。”

　　白欣欣还坚持，“小雪，我不累，放你一个人在这儿我不放心......”她眼珠子往林雪那儿骨碌一转。
　　林雪看她这样，气急道：“我还能把她怎么样？你快回去！”

　　男医生也冲她点头。白欣欣皱着眉对他说：“那你可千万小心，别被拍到啊。”
　　林雪不耐烦的接话：“我知道我知道！快走吧。”
　　白欣欣奇怪的看着那个医生，又看了看自家艺人，这是什么状况？

　　她晕乎乎的出了门，心里想：难道是两人在自己买个毛巾的时间里看对眼了？

　　走进电梯，她嘴里小声叨咕着：“只是这医生的脾气也太坏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