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援琴鸣弦发清商,短歌微吟不能长 ...
-
郅非又问道:“慕笛,你不要害怕,我进来陪你罢?”
“进来,你怎么进来?”
他轻巧地爬上了殿旁的一棵桐树上,那棵桐树正好差不多两层楼那么高,他一蹬脚,便探到了二楼的长廊上,几拳打在窗户上,窗框和糊的纸被砸了个稀烂,一个跃身进的殿内。
慕笛惊呼:“皇上知道了要罚的。”
他却笑笑不以为意,“一扇窗户而已,让他们修修就好了。我来陪你了。”
“你既能进来,我们也就可以出去啊,还等那王公公干嘛?”慕笛问道。
他笑着摇摇头:“那窗户只能上边撞得开,下面硬得很。你不会功夫,我怕摔着你。等等吧,来坐下。”
他说着席地而坐,却像是不很舒服的样子。慕笛问道:“你怎么了?”
他只说没事,稍微动动,左手却捂着右手的手臂,慕笛心下一惊,不会是上次的剑伤裂开了吧?
他又说:“慕笛,过来让我抱下好吗?就一会儿。”
慕笛立即愧疚之意全无,怒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个,快想想怎么出去吧。”
他笑笑,说:“除了等人来,我也没有别的法子,过来陪我说会儿话,分散下注意力,伤口就不会那么疼了。”
慕笛一直为他受伤的事感到抱歉,听他这么说就乖乖地过去了,坐在他右边,他却一把把慕笛捞了过去。
“身上这样凉,冻坏了可怎么好?”他紧紧抱着慕笛说道,慕笛下意识想挣开,挣了一下没挣开便也任由他抱着,不得不承认被他抱着确实很暖和。
他的右手很顺其自然地滑到慕笛腰上,叹道:“我不是楚王,不喜欢细腰,回去要把你养的胖一点。”
“我才不要胖。”慕笛回嘴道。
他继续说:“以后你在王府,什么也不用干,只管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胖的连路都走不动,像个废人一样。”
慕笛怒瞪他,他却闭着眼不理慕笛。慕笛抓起他勾在自己要上的手,觉得哪像伤口裂开,似乎没有血渗出来,而且连绷带都感觉不到。立刻撸起他袖子看了眼,哪有什么伤口呀,早结痂了。
慕笛甩开他的手道:“你耍我呀?”
他睁开眼笑眯眯地望着慕笛说道:“别恼別恼,我不这么说你会过来吗?你从小就常常手脚冰凉,过来我给你暖着。”
慕笛脸又红了,什么时候在他面前这么喜欢脸红,好在现在天黑了看不出来,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脸红,不过他这人皮肤这么黑,就算是脸红也看不出来吧。
发烫的脸颊被一只清凉的手轻触了一下,郅非说道:“脸倒是这么热。”
黑暗中慕笛看不清他的表情,他的眼睛倒依旧是清凉的,正含情地看着慕笛。他慢慢靠近了身体,慕笛渐渐感到了一种压力,他似是要吻下来,慕笛忙将头瞥向一边,他只在慕笛脸上轻轻偷了一个吻便抽身坐回。
慕笛的心却扑通扑通跳得起劲,好像脑中全是心跳声。被人吻一下都是这样的反应吗,还是只有被自己喜欢的人吻才是这样?
总算心跳回了原速,郅非仰头望向窗外,对慕笛说道:“你看天上的星星,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渡。牛郎织女一年才见一面,我不要这样,慕笛一天不见你也不行。”
慕笛假装没听懂,也望向窗外,却见月明星稀,映得桐影婆娑,煞是一片静谧气氛。
王公公见了慕笛俩,吓得哆哆嗦嗦跪在地上,解释说换班时他与徒弟交代了慕笛还在里面,看来徒弟一时疏忽忘了,魏原还顺道将那徒弟提溜了来,慕笛忙拉住火冒三丈的郅非,心想自己又不算这皇宫的人,也不算王府的人,还是息事宁人的好。只是连忙着人修补被郅非强穿而入的那扇窗户,慕笛却也暗暗记住了柳才人一份情,直觉觉得这女子不一般,改日要好好拜访一番。
回到府中,琉璃忙给慕笛裹上厚毯子,郅非在慕笛房间又待了一会儿才又走。慕笛却睡不着了,满脑子都是方才黑漆漆的在藏书阁,郅非竟想偷偷吻慕笛。
既然睡不着,慕笛便想像以前那样弹琴来打发时间,只拨了几下弦便觉得手感确实生疏了。俗话说,一日练,一日功,一日不练十日空。慕笛试着谈了首《汉宫秋月》,发觉感情状态都不对了,大概周瑜要是听到慕笛弹的曲子要跳河了吧。
“援琴鸣弦发清商,短歌微吟不能长。”虽然指法不如以前熟练,但琴是好琴,依旧招惹出一种离愁别绪。慕铮从军去已有一月余,不知军中一切可还顺利,慕笛如今来了京城,要是慕铮寄信回舅母家,也没人捎给慕笛,那岂不是断了联系?
孟行去济南送信,若是周王妃的娘家肯管这事,必然要上奏朝廷出兵,可如今边疆战事吃紧,曹国有能力去救周国吗?若是周王妃的娘家不肯管这事,那么周王妃便是连个栖身之所也没有了。济南临淄往返不过四五天,若是没有救兵,孟行是肯定不会丢下周王妃不管的,那他还要来京城找慕笛,到时三人相见不是颇多尴尬?
慕笛以为自己可以不顾孟行主动解除婚约,虽然那是个误会,但是此刻慕笛的心中却又忆起昔日少年临风窗下,竖起高高的发髻,意气风发的景象。
那时孟行颇受先生的喜爱,常常在众学生前朗诵自己的诗作,慕笛便坐在下面一脸崇拜地望着他,其实他不知道的是,慕笛早知自己的母亲和他的母亲有意撮合他们,也因此视他不同常人。
那么按照孟行的说法,是因为慕笛潜意识里有了婚约的存在才喜欢他的吗?
正心烦意乱,却见窗外有个人影,慕笛吓了一跳,忙叫琉璃开门出去看看。一开门,确是小王爷,他笑着说道:“弹得极好。”
慕笛顿时恼羞成怒,她的心思尽付瑶琴,却都被他听去了。琉璃作势像是要让他进来,慕笛忙抢过去将他推得更远,关上门又落了锁,说道:“不许偷听,也不许偷看,我还没练好呢。”
门外传来哈哈的笑声,又听得说道:“哪有弹琴不让听不让看的,好吧,不听就不听吧,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听。”
慕笛用手将耳朵捂上,好像这样就听不见他的声音似的,其实他这些话早飘进了慕笛的心中。
连日来,朝中大事不断,皇上却是个优柔寡断的,听郅非讲,朝堂上常常是争得不可开交。慕笛暗暗下定决心,如果郅非有意争储,那么慕笛一定要助他一臂之力,也算是报答了慕笛借住在他王府,不然若是他的感情一直还不上的话,怕是到最后慕笛也不能控制自己的心。
周国被灭后,吴国继续向东,鲁国又连失两城,太子极力支持援军鲁国。慕笛想息国在曹国北方,也与鲁国交界,若是鲁国也被灭,那么下一个怕是就是息国了。曹国国力更强些,五国中处于第二,息国虽一个小国,但向来君主勤政,民心稳定,要想攻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慕笛正好借着这事去拜见柳才人,在长街上却遇见了怡和公主。怡和身材更修长了些,慕笛需仰头看她才好与她说话。不知是多年不见生疏了还是两人性格都有了变化,怡和见到慕笛并没有多热情,打了招呼就走过去了。
琉璃小声对慕笛说,怡和下月就要下嫁兵部尚书的儿子,而她的新郎官成婚三日后就要上战场了,慕笛顿时明白她那心事重重的模样是为何了。
怡和公主的母亲死的也早,又不得皇后的喜欢,在宫中除了太后怕是也无人庇佑。慕笛眼中颇为同情地望着她远去,也许下次再见就又是两种身份的人了。三年来,慕笛渐渐觉得缘分变化真是奇妙,有的人你不知什么时候会遇到,而有的人你再见到时已是沧海桑田。
柳才人正巧给皇后请安回来,看脸色怕是又叫皇后给冷嘲热讽了一番。皇后是太子的生母,又仗着皇上多年宠爱,骄横跋扈,最看不得其他女人受宠。
柳才人见是慕笛,很高兴地拉起她的手向宫内走去,忙叫丫鬟上了一盏碧螺春,慕笛尝到跟王府的碧螺春差远了,但以她的位分怕是这就是最好的茶了。
慕笛问起息国的情况,她说道:“我原是丞相的干女儿,皇上把我进献给了曹王。嫁了谁就是谁了。”
这情况,是要效西施还是效貂蝉?
她一低头,眼眸中转过一层忧伤,但很快又不见了,对慕笛说道:“妹妹想必是见过大世面的,那日我听你唱曲,很是好听,妹妹可不可以教教我,这曲子清新自然,与宫内的礼乐不是同一种风格,若是皇上听我唱,也定会喜欢。”
“教曲子我是很乐意的,只是后宫争宠不是简单讨皇上欢心就可以的,才人怕是也要费一番心思与其他嫔妃交好才能立得久远。”
慕笛不知她是何意,忽然叫她教曲子,转念一想,若是后宫除了陈王的生母有另外一位替郅非说话的,也是件好事。
她轻轻一笑,说道:“妹妹果然是读过书的,说起话来就是不一样,我记下了。只是妹妹教我曲子,我也该回报些什么,以后若是有什么我能帮忙的,请不要跟我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