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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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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嬷嬷将夫人和一众姨娘送走,回来看到坐在榻上生闷气的老夫人,瞪了一眼在旁边伺候的宋嬷嬷,劝道:“夫人再怎么糊涂也不可能拿这么大的事胡来,您过滤了。”
朱老夫人从小到大从没有碰过这般结实的南墙,一口恶气压在胸口发不出来,原本没病也被气得咳嗽了两声,怒道:“这混账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我原本念着她和庭筠夫妻一场,让他们亲近些,你看她这是什么心眼,已经学会拉拢这些姨娘了,偏那几个还是些没脑子,除了岚姨娘,一个个都为点蝇头小利将她当成了好人。”
韩嬷嬷稍作犹豫,还是说道:“兴许夫人没那个意思,方才您也瞧见了,那病得不轻啊。您的心思奴婢哪儿能不懂,只是您好歹也得顾及少爷的颜面。她若是自个儿短命那是她没福气,总好过撕破脸让外人看笑话不是?”
朱老夫人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些,点头道:“还是你主意大,只是多脏手,这天下没有包得住的火,若是被掀起来,我朱家的颜面更是当然无存,而且就她这么个人也值得我动这个心思?”
韩嬷嬷笑道:“您自然不用动手,有的是人代劳,今儿岚姨娘不是向着您说话吗?稍微给点甜头还怕她不听话吗?这些人自小就是在尔虞我诈中摸爬滚打出来的,做这种事熟门熟路,稍作点拨便可。”
朱老夫人笑起来:“成,这事儿你看着办罢。”
杜若由暖冬扶着慢慢往自己院子里去,天际的太阳散发出温暖的光,若再平时她很愿意搬个躺椅坐在院子里晒太阳,这会儿只觉得快要热的喘不上气来,额头已经渗出了一层薄汗。
她现在只想将外面那件衣裳给脱掉,但碍于自己先前说的受不得风,只能忍着,那天还对她瞧不上眼,这会儿恭敬又讨好。
“我信你是有分寸的人,能拿捏好,说句难听话,这府里上下全都是爷的,有什么是你我的?做好了爷高兴有赏,做坏了……你自己心里也清楚。不过你不需要担心,若是真出了岔子,这笔账会算在我头上,放手做便是,希望将来老夫人再谈及这件事,姨娘能记着我的半点好,也不枉我费心为你争取。”
二姨娘一张脸顿时又热又臊,她是真没想到见着老夫人会没章法的夫人竟然这般为她争取,心里怎么会不感激?其他两个见不得她好,眼下是嘴上占便宜,谁知道什么时候会背地里捅刀子。
而且这个家到最后由谁来当还是夫人说了算,即便老夫人也不能太过插手,如今夫人向她递来橄榄枝,她岂有不接的道理?这一回她打算将全部的筹码都压在夫人身上,只要把那两个给压下去,将夫人给哄好,自己手里的权不必担心握不牢。
“夫人放心,这事儿妾一定办好,不让您丢脸。”
杜若咳嗽了两声,笑道:“凡事多上个心,不要给人捏着把柄,若有难办之事找暖冬便可。我这会儿乏得很,想回去歇歇。”
二姨娘这才告辞离开。
暖冬扶着小姐回到屋里,赶紧将外面的衣裳脱下来,看着因为太热脸蛋红扑扑的小姐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真是难为您了。”
杜若只觉得自己总算能喘上气来了,笑着说:“这点苦头换几日清净也是值当的,你说老夫人这心里得怎么难受?你说换成以前我听到他们动了这等心思,这心里得多不得劲?我现在可算想明白了,他们怎么恶心我,我偏要恶心回去。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大不了闹得天下皆知,看看谁更要脸面。”
暖冬给小姐倒了杯茶,担忧地说道:“今儿岚姨娘向着老夫人说话,老夫人怕是会借着岚姨娘使手段,小姐得防着些。”
杜若嘴角上扬,眼睛里流出一些嘲讽,岚姨娘是何等精明之人,老夫人想让她做替死鬼,只怕难的很。
“无妨,随她们去,这几天我们只管将心放在肚子里。要说岚姨娘什么都好,就是太贪了些,什么都想攥在手里,心思用得太过保不齐把自己给算计了。她和老夫人不是一路人,走不了多远。你提前定下菜谱,多做几道相爷爱吃的菜,知会琴书一声,明儿晚上我请他主子小酌两杯。”
暖冬不疑有他应下来,想着小姐今儿还是吃些清淡爽口的好,午觉也睡得舒服,也不会每天念着说吃的过饱而难受。以往小姐吃的十分少,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胃口十分好,连平日里不爱吃的菜也不挑了。
暖冬不知道的是,杜若上辈子受尽旁人的冷眼,朱家落魄之后吃穿用度自比不得之前,求之不得时才发觉那是好东西,家里那么多人即便难得有些好的吃食也轮不到杜若,所以一直到死都十分凄惨。
很快杜若脸上的热意散去,她素手端着茶杯,红唇抿着,脑海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那年她外出办事,经过一家客栈正好遇到银子被偷付不起住店钱而被人打出来的周明通,本是觉得这人可怜所以帮了一把,却不想他竟不是一般人,朱家落魄之后她才知道周明通竟然短短数年间已经升做大官,且是搬倒朱庭筠的大功臣。
当初周明通曾劝她尽早离开,是她太过天真还怀着希望,以为朱家人会接纳她,不想直到送了性命才看透。
如果这一世遇到,她还是会救,朱庭筠是什么命她不管也管不着,但这一世她可不奉陪,再朱家大难临头的时候,她已经与他们彻底划清界限。
这一天朱庭筠破天荒的没有厚着脸皮来同她一起用饭,临睡前暖冬多了一句嘴才知道人还在宫里,躺下来闭上眼。
其实她并没什么困意,听到暖冬将门关上,翻了个身,思绪忍不住飘远。与朱庭筠有关的事情,她向来记得清楚,前世这一天朱庭筠没有回家一直到第二天晚上才回来,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但那几天经常有人上门求见,再之后她去街上听到百姓私下里骂朝廷昏庸无道,一位大人不过揭发朝中重臣欺压百姓、私吞救灾粮饷之事实,不想反被诬陷,罗织罪名被打入死牢不久之后便要被问斩。
朱庭筠作为当朝宰相,应当过问,辩清冤屈,可他却沉默了,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后来他失势,许是报应。
果真是爱的魔怔了,若是理智尚存的话,朱庭筠便是一个该被人唾骂的无耻之徒,是个包庇坏人的大奸臣。
这般想来更应当早点划清界限,也不好拖得太久。
一阵胡思乱想后终于有了困意,睡得正沉,突然传来一阵大的声响,将她给惊醒,之后便是一阵急促地敲门声,甚至还伴着含糊不清地叫嚷:“开门,杜若……给我开门……你把我关在外面……不要我,过分。”
如此不断地重复,杜若不知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这人声音里竟还有几分委屈,真是哭笑不得,更是的气恼,她睡得正香被人扰了清梦如何能高兴?气冲冲地下地,冷着脸打开门,也未看他一眼,而是对着外面的下人道:“主子回来的晚,你们不伺候他歇着做什么?相府的差越发好当了,是不是?”
下人们从未见过夫人这般大发脾气,吓得全都垂下头不敢出声,琴书从外面进来劝自家爷,哪知爷一动不动只盯着夫人,还把他给推开。喝醉酒的人看着软趴趴地,实则力气不小,琴书无奈又没法子。
朱庭筠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了一步,即便眼前的人已经变成了两个,他还是强撑着站稳,小心翼翼地伸手想要抓杜若的手,喃喃道:“你好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