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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撤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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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砰,一连串密集的子`弹从黑色轿车里射出,轿车两侧探出三颗脑袋、三只手臂,三支手`枪对着狂奔的驴车疯狂射击。
每一颗子`弹都带着说不出的憋屈和窝火,用一往无回的气势来势汹汹的对着驴车上的人扫射。
街上的路人奔走逃散,子`弹打在摊位、蔬菜、布料和人体上,溅起层层各异的碎屑,人声、器物碎裂声和那头癞驴的昂叫声混在一起,混合成一片波澜的音波海域,处在中心的梅里莎等人感觉到了耳骨突突的动静,连头壳都开始疼了。
驴车怎样奔走都绝对赶不上汽车的,眼看着周婉婉等人越来越近了,车上的人都开始紧张。
沈沐芳一个翻身从车上落下来,借着驴车的掩护,高速穿梭在人群和摊位杂物之间,如同一道灰色的影子掠过街面,几声连在一起几乎变成一声的枪响之后,黑色轿车的两个前轮被打爆了。
黑色轿车拐过一个更加曲折离奇的S,一头撞进了旁边的商店中,木格子门碎了一地,连带店里的顾客都倒在地上。
周婉婉带着三个手下灰头土脸的属下从车上下来,踩着被撞死的顾客的尸体走出门,三步之间就替换了弹`夹。
门外,沈沐芳的掠影从正面冲过来,在周婉婉四人即将举起手`枪的时候,突然加速并向右方拐弯,在拐弯的同时抢先射出一枪,紧接着自身如同一只灵巧的雨燕,绕着商店的门柱画了道圆融的弧线,两步就攀上了屋顶。
在沈沐芳射出那一枪的时候,周婉婉前方的男人被一枪击中胸口,当场毙命。
周婉婉立刻放弃了前方的敌人,追着沈沐芳的踪迹转移了枪口。
而在正前方,岳南坪的影子已经追着沈沐芳的踪迹穿过了街道,绕过街面上杂乱的摊位等障碍,掠到了剩余的幸存者面前。
周婉婉调转了枪口,但他身后的两人没有,其中一个男人倏然向前,拼着以伤换伤的狠劲儿,双手握枪——他手中拿着的是一挺美国产的连射`枪,枪`支开火后子`弹接二连三的飞了出来。
岳南坪已经不在他对面了,一击不成,借着摊位和杂物的掩护,他已经退回了侧后方。
他旁边的另一个男人则倏然向后转身,仿佛看见了什么鬼怪一般。
屋子里,头顶上,沈沐芳已经把屋顶踹开了一个洞,一支手`枪已经从那里伸了进来。
砰的一声枪响之后,子`弹在空中急速飞行,这个男人眼前突然一花,半边面孔上淅淅沥沥的流下了满脸的血迹。
那颗子`弹飞过他的额头,掀起他的头发,在他头皮上留下了一道烧焦的血痕。
梅里莎还在坐在驴车上,在沈沐芳和岳南坪接连阻拦敌人之后,驴车已经穿过了狼藉一片的街道即将离开这条街道。
“你快走,我去帮他们。”梅里莎说。
“那怎么行?”黑褂子急忙说,“我怎么能一个人逃走?”
“别忘了,我们此次的任务本来就是护送你离开,”梅里莎道,“而你还有你的周委员给你安排的任务,快走吧,反正我们本来也没打算现在离开重庆。”
梅里莎跳下驴车,目送黑褂子驾着驴车离开。
黑褂子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挥鞭打驴,离开了。
梅里莎四下扫了一眼,寻了一条新的路绕到了正在交火的商店的后面。
商店内外激战正酣。
沈沐芳身影极快,在商店内部的空间里急速锋转,眼看着就要被瞄准击中,却每次都能险之又险的转危为安。
军统的人对此早有准备,一人拿着枪不停的射击,另一人则不间断的对着沈沐芳漂移的影子点射。
周婉婉专心对付岳南坪。
看来是之前做好了分工,想要先拿下沈沐芳。
但,周婉婉的手下军事素养极高,周婉婉却不是,几下子就被岳南坪逼到了绝路上,那两人本来配合极好的在截杀沈沐芳,周婉婉这边一乱,他们不得不分出一人去帮周婉婉,给了沈沐芳可乘之机。
梅里莎埋伏在商店窗外,架起了一只狙`击用的枪,这也是搜索孔家的战利品,她专心致志的瞄准了转回去对付岳南坪的那个男人。
对付岳南坪的人大概是憋屈坏了,根本没打算预留子`弹,全部打了出去。
木屑飞石阶溅,子`弹不停的弹出,几乎肉眼可见了,岳南坪几下回击之后枪`支哑了火,他没有子`弹了。那人也发现了岳南坪的短处,速度奇快的追上来,更加疯狂的宣泄弹`药。
岳南坪闷哼一声,就地一扑滚到了商店外柱子后面一堆散乱的摊位后面,他腿部中弹了。
那位军统忙不迭的冲上来,兴奋的脸都是通红的。
梅里莎找到了机会!
她的运动神经在一瞬间全面收紧了她手臂上的肌肉,手指微微蜷动,肩膀被一股巨大的后坐力震得既麻又痛。
狙`击枪的子`弹脱膛而出。
噗嗤一声轻微的闷响,冲向岳南坪的人向前跌倒,摔落在商店青石台阶上,翻滚着倒在了马路上。他难以置信的看着胸口的血花,就在刚才,一颗子`弹从里面穿了出来。他无力的躺在了街道上,就在刚才,他胸膛里还都是即将立功的喜悦,但现在只剩下了子`弹通过后的通道。
躺在地上的男人血糊糊的脸上一片茫然之色,终于是不动了。
同伴的死亡让正在对付沈沐芳的男人有些惶恐了,他且战且退,期待与周婉婉配合着向屋外转移,但是他高估了周婉婉的胆量,周婉婉见同伴死的就剩一个了,立刻机智的留下这个属下拖住沈沐芳,自己忙不迭的向屋外逃去。
“周婉婉!”屋内的男人发出一声肝胆俱裂的怒吼。
砰的一声。
屋内屋外的两人同时开枪。
沈沐芳的子`弹击中了那个气急败坏的男人。
梅里莎的子`弹击中了周婉婉逃跑的臀部,正好打在腿根上。
周婉婉扑倒在了大街上。
梅里莎眉头一挑,满意的点点头,虽然不是她瞄准的位置,但偏移不大。
沈沐芳从商店内出来,看了看负伤的岳南坪,再看了看扑到了还在爬着的周婉婉,又看了看从远处过来的梅里莎。
“我带着周婉婉,你带岳南坪。”沈沐芳说。
“不用那么麻烦。”梅里莎一边笑着一边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东西。
她先走到了岳南坪面前,把杯子递上去:“来,你老大配的药,止痛的。”
岳南坪丝毫没有怀疑,一口喝了下去,接下来都没来得及反应,直接就躺倒了,打着幸福的小呼噜人事不知。
“搞定一个。”梅里莎说,然后拿出了一个沾满乙、醚的毛巾。
对付周婉婉就没那么客气了,梅里莎直接暴力上手。
在伊甸园里给周婉婉也灌下了沈沐芳调配的安眠`药,又帮他们收拾了伤口,两人才回到外面向别处转移。
这次言午人中的战斗结束之后,重庆的气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紧张之中。
毛人凤本来都已经把功劳捏在手上了,却没想到已经片在盘子里的鸭子也是会飞的。
言午人中一战,周少山以少打多,让毛人凤措手不及,但是毛人凤仗着主场作战加人多势众的优势,本来也是能力挽狂澜的,谁知突然冒出了不知道哪里来的援军,把自己心腹的手下都给干掉了。
眼睁睁看着俘虏被人救走,毛人凤疯了一样,不计成本的往下撒人,动用了几乎是他能动用的所有眼线,盯紧了每一条街道来搜寻可疑人员。
周少山的撤退被毛人凤的人咬的死死的,尽管他们在重庆几布迷魂阵,毛人凤还是顺藤摸瓜找到了机房街,双方在机房街七十号大打了一场,惊天动地,石破天惊。
机房街七十号就此废弃。
梅里莎和沈沐芳来到机房街附近的时候,他们刚刚打完,毛人凤的人如搬动食物的蚂蚁一样围着机房街七十号剩余的残骸啃食,两人被那场面唬的一惊,也就没去接近那一块儿,而是赶紧去王玉娘躲藏的地方了。
王玉娘躲在重庆山里白石寺庙后山一个小村庄的农庄里,农庄里日常有邦汉、吴森和谢梅黛留守,也就是几日前刚刚加上了何成浚,如今邦汉被安排转移了,吴森和谢梅黛不知道救回来没有,家里就王玉娘母子和何成浚这个不沾柴米油盐的主儿,实在令人担心。
带着这种担心,当梅里莎敲开公华学社据点的时候,是做好了直接与军统作战的准备的——军统找到这里完全有可能啊——所以,当吴森灰头土脸带着一脸伤开了门的时候,梅里莎的表情是极其错愕的。
“吴森?”梅里莎失声叫出来,“你没事啊?”
“啊······多亏了周委员,”吴森小声说,“你们赶紧进来,别多说话。”
梅里莎和沈沐芳进入院子,看到了包括周少山在内的好几个人。
整个院子一团乱,灶房门口紧紧出出,都是把文件抱进去烧的人。周少山等人都在院子里坐着,身边还有简单的行李,看来是要离开了。
“梅小姐,沈先生,幸好你们回来的及时,”烟斗男走过来,“我们正要转移呢。”
“你们去哪里?”梅里莎问。
“包括我在内,暴露了的机房街七十号的人都要离开重庆了,”烟斗男道,“我们的行踪并不是绝对的秘密,军统要找过来并不困难,他们只是现在还没有意识到罢了。”
“你们从哪里走?”梅里莎问。
“自然是我们的秘密路线,”烟斗男道,“我想问一声,梅小姐和周先生有什么打算吗?”
“王玉娘和何成浚你们怎么安排?”沈沐芳问。
“何先生不愿意与我们走,他大约是有自己的安排,王玉娘······”烟斗男叹了口气,“王玉娘还在考虑,但时间来不及了,她大概也是不想走了。”
坐在远处的周少山朝着梅里莎和沈沐芳招招手:“小里莎,你和沈沐芳走不走?”
梅里莎赶紧跑过去:“周先生,我和沈沐芳当然要走!”
“你们和谁走?”周少山道,“何雪竹看上去是有自己的打算,你们和谁走?”
梅里莎迟疑了一下,何成浚无疑是她更信任的,但何成浚能不能离开重庆,她就不知道了,她四下望了望,却没看到何成浚:“何成浚呢?”
“何雪竹在屋里,正与王玉娘说话。”周少山说。
“我去看看他,然后回答你。”梅里莎说。
“你最好尽快,我们马上就要走了。”周少山说。
“我知道。”梅里莎向王玉娘住的屋子跑去。
“告诉谢梅黛我有事找她。”周少山在后面说道。
梅里莎闯进屋子里,看到何成浚、王玉娘和谢梅黛三人正剑拔弩张的对峙着。何成浚脸色有些难看,谢梅黛则完全是暴怒的样子,王玉娘则抱着孩子左右为难,孩子还在哇哇哭着。
“你们怎么了?”梅里莎问。
“还不是你这朋友不识好歹!”谢梅黛怒气冲冲的说,却不知道她说的是面前人中的哪一个。
何成浚脸皮厚,无所谓,王玉娘却是有一点点难堪了。
“你是怎么了?枪`子没吃到不甘心是不是?”梅里莎走过去,“周少山找你,你出去,我和他们说说。”
谢梅黛怒气冲冲的出去了。
谢梅黛离开后,王玉娘悄悄松了口气,无力又局促的笑了笑道:““其实谢小姐是为了我好,她想让我跟着她转移,说她会保护我,她也是一片好心。””
梅里莎点点头,看向何成浚:“先生不愿意和他们一起走?”
“我要是不趁着这个机会赶紧走,就再也走不掉了,”何成浚吐了口气,“若不是这次变故,公华学社绝对不会放我走的。”
“不至于······”梅里莎说。
“你别看他们一个个客客气气的,好吃好喝好好侍候着你,但你若有不对的念头,你以为他们不会翻脸?”何成浚擦了擦脸上的汗,道:“我就没见过比周少山更油盐不进的东西!”
“先生有办法离开重庆吗?”梅里莎问。
何成浚摇摇头:“暂时没有,但我已经和我的人联系上了,他们藏我一阵子不是问题。”
“那就是说你没办法了,”梅里莎道,“那你为什么不让王玉娘走?他们能把王玉娘一起藏着吗?”
“我是为了岳南坪,王玉娘要是去了公华学社,岳南坪就只能告别媳妇了。”何成浚翻了白眼,“我不信公华学社能放过岳南坪。”
“你怎么想?”梅里莎问王玉娘。
“我觉得公华学社的人都挺好的,”王玉娘小声说,“我是真的愿意和他们走,但我不能让他们杀了南坪,我也不想和南坪分开,我儿子还小,不能没有爸爸。”
梅里莎想了想:“这个问题确实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出决定的,这样吧,等你离开重庆之后,你再和岳南坪商量吧。”
“南坪他······”王玉娘极其聪慧,听出了梅里莎的意思,顿时有些激动了。
“我见到岳南坪了,他现在不方便过来,我让他和公华学社要转移的人一起走了,放心,那个人跟岳南坪没仇。”梅里莎说。
“梅小姐说的,我就放心了!”王玉娘第一次得到岳南坪的确切消息,激动的抱着儿子就亲,把哇哇大哭的儿子亲的一脸呆相。
安抚好了王玉娘,梅里莎面对何成浚道:“先生能和我来一下吗?”
何成浚臭着脸走过来:“去外面吗?”
“这庄户有个后门我是知道的,”梅里莎说,“后门外有柴火房,我们去那里说话。”
“我就知道会这样!”何成浚怒气冲冲的走出去了。
“先生等等,我给你倒杯水以示我最诚挚的歉意!”
后门外还有公华学社放哨的人,梅里莎与那人招呼之后,一手端着何成浚的茶缸子,一手拉着何成浚走到了柴火房后面,等看不到那个人了,梅里莎才小心的陪着笑脸看向了何成浚。
“先生以后可有什么打算?”梅里莎问。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等我的人来接我,然后我先藏一阵子。”何成浚说。
“不是,我是想问,先生之前说,你要出国做生意去,是真的吗?”梅里莎问。
“有这个打算。”何成浚点头。
“那先生在重庆还有什么未了的事情吗?”梅里莎问。
“干什么?我怎么觉得我们这对话不太对,好像要转移到什么比较危险的东西上······”何成浚怀疑的看向了梅里莎,要不是他了解梅里莎,差点就怀疑眼前站着的是要取他性命的敌人了,他心里毛毛的,抬手去接梅里莎手上的茶缸子。
“我的意思是,你和你的手下还有什么没完成的工作必须要赶着赶紧做吗?”梅里莎问,一边把茶缸子举得远了点,让何成浚够不着,“比如,你有什么要吩咐他们的?”
“没······没有,就是让他们接我。”何成浚说。
“那好,”梅里莎把茶杯捧上去,道,“那我就只能这么帮你了。”
“怎么帮我?”何成浚与谢梅黛吵了许久,已经可渴了,也没怀疑什么,接过茶杯打开盖子就灌了一通。
“帮先生离开重庆。”梅里莎说。
“离开重庆?想得倒美!”何成浚嗤之以鼻,“现在除了蒋氏中府有离开重庆的路线,再就是公华学社还有几条不为人知的路线了,我是绝对不会送羊入虎口的,你要怎么帮我离开?”
“我想,路线之类的,跟公华学社借一借,说不定还是可以借到的。”梅里莎慢吞吞的说。
“借?”何成浚刚想讽刺一通,却突然头晕了,接下来他还没来得及多说一个字,就倒了。
“委屈先生了。”
梅里莎拜了拜何成浚,在柴房外面的柴火棍儿上模仿何成浚的笔迹,随意潦草的画了几个“我走了”上去,最后赶紧把何成浚也放进了伊甸园,顺便帮还在昏睡中的岳南坪和周婉婉都又灌了一杯安眠药下去。
梅里莎回到了院子里,沈沐芳正和周少山在院子里说话。
沈沐芳看到她进来就知道已经办完事儿,就微不可觉的对她点了点头。
“梅里莎回来了?”周少山向梅里莎后面望了一眼:“何先生呢?”
“走了,据说和他的手下汇合去了。”梅里莎说。
“那么里莎是想和我们一起走了?”周少山问。
梅里莎点点头:“何成浚没有离开重庆的办法,他也只是在重庆里面东躲西藏,等以后的机会,可我不想等了。”
“那好,我遵守我们的约定,等我们离开重庆,我就送你们出国,沈先生也要按照我们的约定把八尺房梁计划剩下的人,尤其是‘木匠’的资料给我。”周少山说。
“如君所愿。”梅里莎立刻说,这句话是周少山以前说给她听的,她想这么嘚瑟很久了。
沈沐芳也点点头。
周少山于是站起来:“那好,我们就出发吧,。”
据点里的人都站在了一起等待周少山的命令,王玉娘也和谢梅黛站在一起,有些焦急的看向了梅里莎,梅里莎对她点点头。
“第一批人开始转移,钱叔,你带队,通过联大那边的路线走。”周少山说。
烟斗男立刻站了出来,打扮成老师的样子,头也不回的向后门口走去,身后跟上了六个或是老师或是学生打扮的人。
院子里的人目送他们离开,心情都是沉重的。如果运气好了,他们还能在重庆外面重逢,运气不好,他们就要留在重庆了,再也没有与战友再遇的机会。
第一批人离开后大约过了五分钟,一个僧人敲开了院子,对着周少山点点头。
周少山转身对身后众人道:“第二小队转移,你们都是还未暴露的力量,带着印刷好的《新华日报》在重庆城内潜伏下来,等待日后苏醒。”
第二小队的工作者,带着比先前离开的人多得多的箱子,跟在僧人身后,消失在了上山的路上。
三分钟后,一个女人敲开了院门走进了院子:“周委员,路线安排好了,请和我走吧!”
“好了?”周少山对女人笑了笑:“白云,你的速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快,但是等一等,让第三小队先走。”
白云?梅里莎心里一动,看向了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有着一张充满了知性美的面孔,通身都是书卷气,还有这一般女人身上完全没有的朝气蓬勃的力量之美。
这就是沈醉的妻子?
梅里莎看了女人一眼之后就转移了视线,移开视线的时候看到旁边的沈沐芳正一眨不眨的看着她。
梅里莎莞尔一笑,笑的沈沐芳既舒坦又局促的移开目光。
不到一分钟,大门再次被敲开,一个青年站在门口:“船备好了。”
这次不等周少山开口,他身后的男人对周少山鞠了一躬道:“周委员,我就带着同志们走了。”
“一路顺风。”周少山道。
第三队的三个人离开了农庄。
第三队离开后,没有人来敲门,院子里却有人行动起来,有两个年级较大的中老年男女人像是准备好了一样与周少山告别。
“一路顺风。”周少山也如此反应道。
看来是提前商量好的时间,那两人对谢梅黛和吴森道:“走吧。”
谢梅黛对王玉娘道:“你和我们一起走。”
王玉娘第一次参与这样的活动,紧张极了,她看向梅里莎。
梅里莎对她点点头。
王玉娘对梅里莎道:“保重,我先走了。”
第三小队的人打扮的就像是一大家子逃难的,年迈的父母带着儿子和儿媳一起逃难,王玉娘被带头的中老年女性在手臂上缠上了白纱,看上去就跟守孝似的。
“你没受过训练,万事只要躲到我后面就行了,”中年女人道,“记住你的身份,你娘家姓韩,丈夫叫郑大通,你是个带着孩子的寡妇,我是你婆婆,你是我大儿媳妇,那边的老头是你公公,小谢和小吴是我的二儿子和二儿媳妇。”
“我记住了。”王玉娘道。
“很好,我们出发吧。”
第四小队的人对周少山鞠躬后就离开了。
第四队离开后,白云就对周少山道:“周委员,时间紧急,您先撤退吧。”
“第五队······”周少山刚想说什么。
身后的两个青年就着急了:“周委员,时间紧急,您先撤退吧!我们只有两个人,好走着呢!”
周少山思索了一下,道:“也好,我就先走了,但我只怕接头人不到,你们等五分钟,如果接头人不到,你们就去医生家里找谢瑶,他那边还有一条路线。”
那两个青年点点头,道:“是。”
周少山于是对梅里莎和沈沐芳道:“我们走。”
“我们是和你走的吗?”梅里莎有些惊讶。
“这样方便。”周少山道。
梅里莎和沈沐芳走到了周少山身边,这时院子里已经就剩下那两个青年了。
梅里莎和沈沐芳跟着周少山,周少山个跟在白云身后,四人走出了院子。
农庄后面小路的拐角处,停了一辆马车,车夫看到周少山来了,立刻跳下车敬了个礼。
周少山回了敬礼。
白云道:“都别客气了,周委员,赶紧上车吧,我们要赶快。”
四人挤上了一辆小小的马车,随着车夫的吆喝,马车小跑着往后山山坳跑去。
“白云,你儿子呢?”周少山诧异的看着白云问,他本来以为孩子在马车上,谁知马车上竟然没有孩子,“是跟着他父亲吗?”
白云摇摇头:“随我上路危险,他父亲又身份特殊,我不敢把孩子交给他,会给他和孩子都带来危险,我把孩子放在照顾我的孙娘家里了,留了足够的钱,日后再来接他。”
周少山叹了口气:“你们牺牲的太多了。”
“都是为了将来。”白云说。
梅里莎心里一动,默默的咂摸着这句话。
马车晃动着,奔跑着,众人渐渐远离了山村,也远离了重庆城区,
九月时分,满山都是松树、榕树、白蜡、香椿、黄柏、枫树,季节虽然悄悄改变了,但这些树木却仿佛还不知道,依旧是漫山遍野的翠绿遮盖着山头。
马车在绿林穿行,渐渐驶入了,一片较为平坦的山坳,狭窄的山道渐渐被野草覆盖了,顺着荒芜的山脚,通向一片即将丰收的农田。
翠浓拦遮的树林前方,是一片片犹如现代雕刻般高高低低、时密时疏,在山风中破浪起伏的农田,随风摇曳着、摆动着,发出悦耳的淋漓声响。
“周委员,我们马上就要进入鹿角关隘了。”白云说,“出了这片农田就是鹿角关隘,出了关隘之后是大片原始森林,森林里有一条直通四川盆地深处的废弃商道,早在清朝时就人迹罕至了,我们走那里非常安全。”
“那就好。”周少山微笑着点头道。
梅里莎也在心里松了口气。
行驶中的马车突然停止了,伴随着一声骏马嘶鸣,车子在原地乱转,颠簸的像是要翻车一样。
“怎么回事?”白云又惊又怒。
车夫拼命的拉住了跳动的马。
沈沐芳微微一皱眉,直接弓着身子站起来:“有人刚才在远处开枪,惊了马。”
“周委员!”车夫在外面惊声道:“前面有骑兵过来了!”
“哪一方的?”周少山问。
“看穿戴,是蒋氏中府的,哪位将军的就不知道了。”车夫说。
白云倒吸了一口冷气,满脸都是惊惧。
沈沐芳在车前探头看了一眼,道:“是连长级别的,别怕,不是特意来堵周委员的,若是来堵截周委员,至少也是军长亲自来。”
白云的反应并没有好一点。
“我出去看看。”沈沐芳说,“这一片属于徐立荣的辖区,我们和徐立荣恰好是熟人,我去会会他。”
“沈沐芳,等等我,”梅里莎探出头,“我也去看看。”
“你还是在里面待着吧。”沈沐芳说。
“等等······”骑马的人越来越近,梅里莎看清楚了骑马的人,“等一下!”
沈沐芳也看清楚了来人,有些惊讶的“啊”了一声:“那不是闫林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