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守得云开见月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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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少年回了京都的缘故，东京的分宅此时并无人烟。四枫院夕影无所事事地走在宅邸之内，浴室内是淋浴花洒的潺潺水声。她走到书房的书架前，看着与记忆中几无变动的摆设，只觉恍如隔世。
水声骤停，门打开的声音传入耳中，不久之后，她就感到熟悉的气息一路靠近，最后停在了她身后不到半米的位置。
“夕影。”
“嗯。”
“在看什么？”
四枫院夕影微微侧过头。
时隔多年的独处，也不知对方是紧张还是什么，温暖平和的灵压竟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
“也没什么，就是看看这上面的各种奖状奖杯，顺便重新体会一下你的无所不能。”
“是么？”
久别重逢是寻找话题最大的阻碍。
气氛陷入了诡异的僵持，只是纵使双方都一言不发，少年也依然沉稳坚定地站在原地，没有一丝一毫要移开步子的意思。
这种情况，反而是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夕影抬起头看着洁白的天花板，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终究回身正对向他，摆着异常肃穆的神情一脸正色地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赤司征十郎。”
这还是她第一次喊出他的全名。
赤发赤眸的少年挑了挑眉。
“既然你回来了，我们就开始算账吧——我可有一大笔账要跟你算。”
赤司征十郎听闻扬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温和至极的笑容。他一步步靠近她，直将她逼得后背抵上后方的书橱再无路可退，才悠然自得地停下步子。彼时的少年站在她咫尺之间的地方，他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浅绿色的双眸，浅笑道：
“你说，我听着。”
四枫院夕影面无表情地抬起头：
“当年也不知道是谁跟我说我对某人同伴的称呼太亲热，结果某人自己一口一个名喊得比谁都顺口，我好歹还加敬称。”
“还有，那时候也不记得是哪个家伙告诉我说若是有事离开要报备，说什么会担心，但他自己却在之后突然消失了，而且还消失了将近两年，难道就只有他会担心而我不会么？”
“再来……”
唇上柔软温暖的触感让她噤了声，夕影闭上眼，感受着面前的人轻轻缓缓地流连在她的唇瓣间，带着些小心翼翼的试探。
“夕影。”
不久后，赤司征十郎放开了她。双额相顶，他的一只手揽着她的腰肢与后背，另一只轻抚着她的脸颊，
“你真的要和我算这笔账？”
“你要赖账么？”
“……不。”
看着面前的人颇有底气地与自己针锋相对的模样，赤发赤眸的少年笑了笑，淡然自若地开口反驳，
“只是，若是如此，我倒也有些账要和你算。”
他说着挑起眼角，温润如玉的笑容带上了一丝戏谑：
“国二的时候，有人无论如何都不愿让我看见她的真身，整日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从不与我交心，非要等到他取代我。”
“国三全中联赛后我醒来时，又发现她不见了，直到不久前，我才在他的意识深处重新看见她。”
“我……”
四枫院夕影垂下了眼睑，不知该怎样回答。
这种问题根本就说不清。她怎么知道自己会爱上一个人类，又怎么会知道他能在她心中扎下这么深的根？若她真有这种预言未来的本事，当初又怎么会那么煞费苦心地和他保持距离？
“因此，夕影——”
他看着她失神的模样，再次开了口，
“就当扯平了吧，不要算了。”
“……”
从某种程度说，喜欢上一个能说会道的人真是一种悲哀。
紫罗兰发色的女子闭上眼整理了一下心绪，半晌后睁开，咬牙切齿地道：
“赤司征十郎，知道你口才好了，但你就不能让着我一点吗？而且——”
她的话音一顿，
“讲道理啊，你两条我三条，明显就是我比较亏，这怎么能扯平？”
少年没有答话。
只是，那略带笑意的瑰色瞳孔实在太美，光这样看着就让她沉迷沉沦，以至于反应过来时，他的舌尖已撬入了她的唇齿。与砥园祭那霸道的吻不同，面前的少年轻轻缓缓地勾勒着她口腔内的每一寸，细水长流，就仿佛害怕她有任何可能的不适与排斥。
她的少年总是如此温柔。
失去的恐惧、等待的煎熬、失而复得的狂喜，这一系列的感情在胸腔间疯狂地翻涌，四枫院夕影甚至都不知泪水又是何时决堤，只感到液体从眼眶间不受控制地滑落，流入唇齿，带着一丝酸涩的咸味。
而后，她将头埋进了他的衣衫间，双手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衣襟，只觉这一刻，所有理智都已然失控：
“征十郎，你太过分了，你以为简单一句话就能算了么？你知不知道这两年，我觉得好像比过去的几百年都漫长。若是你再不回来，往后的上千年要我怎么熬过去——你这么厉害，倒是教教我啊魂淡！”
操着异常沙哑的声线将这一切吼完，听到耳边传来的淡淡的“对不起”，四枫院夕影才脱力地放松了双手，将其攀上了面前人的双肩。
“不，你回来就好。”
她的声线又恢复了低沉与平静，却带着不知是恐惧还是激动的沙哑，
“只要你回来，我就什么都不和你计较。”
“我讨厌赌博、也不喜欢冒险，唯一做的两次全都在你身上。你要是再……那我……”
四枫院夕影的话没能说完。
撕心裂肺的疼痛就在这一刻从大脑深处刹那炸裂，她只觉得视线忽然被刺目的白光完全占据，什么都看不见，双脚发软、身体不听使唤。夕影后退了一步，后背撞上了身后书橱横杠，才勉强靠着其的支撑掌握了平衡，只是背部火辣辣的刺痛感也丝毫及不上大脑仿佛要被劈开的痛楚。
“夕影？！”
素来冷静的少年惊慌失措的嗓音传入耳中，她却没有余力回答哪怕一个字。
下一秒，就感到有谁托住了她的身体，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宅邸蔓延开来。在失去意识之前，耳边是少年对着电话报出分宅地址时慌乱的声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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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枫院夕影醒来的时候，面前是洁白无暇的天花板，冷白色的吊灯刺地她赶忙再次闭上了眼，适应了好一会儿才能勉强将双眸扒开一条缝观察四周的情况。
稍稍偏转目光，就能在视线的一侧看见几个巨大的点滴吊瓶，长长的玻璃管从瓶头顺延而下钻入她右边的薄被。夕影动了动连着点滴的那只手，才感觉到它冰凉而麻木，只是，有一双手轻柔地握着她的五指，温暖的触感从指间一点点渗入手背，让她不至全无知觉。
赤发少年侧趴在她身边，柔软的红发无章地下垂，冬季杯前自行剪去的刘海杂乱地贴在额顶，显出了他微微蹙着的眉。尽管全身的灵子都疲惫地不愿动弹，四枫院夕影还是费力地侧了侧身，抬起另一只手撩过了他的刘海，伸指抚平他的眉眼。
然而，这么点细小的动作就让他醒了过来。
“夕影？”
睁开双眼的那一秒，赤司征十郎便抬起了头。丝毫没有顾及自己当时那颇有些乱糟糟的形象，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而后没头没脑地冒出了一句“怎么样了？”
“不是很好。”
夕影侧着头，嘴角微扬，以极轻的声线非常诚实地答道，
“头痛，骨头疼，身体就好像被什么压住了一样，完全没法按照我的心意行动。”
赤发赤眸的少年没有答话。他看着她，满脸皆是担忧。过了一会儿，他抽出了被中的一只手，将她方才胡乱行动的手放回身侧，继而仰首扫了一眼一旁的点滴。见一切无碍，方才微微叹了一口气，优雅地拿起桌上的体温计。
“征十郎。”
“我在。”
“这里是哪儿？”
赤司征十郎听闻手中的动作稍停，他斜了她一眼，没有马上回答，只自顾自地掀开她身前的薄被将其塞入她腋下，才慢条斯理地道：
“宠物医院。”
“诶？”
“你信么？”
“虽然很想说‘是你说的我都信’，不过……”
四枫院夕影笑道，
“抱歉，不信。”
赤发少年听闻一边倒着水，一边翘起眉哼笑了一声。他将茶杯放在床头柜上，侧身坐到了她枕边，从后方托着她的背让她靠在他胸口，便拿过那杯水小心翼翼地送到她面前。
其实在晕倒前夕影便想到了，万事落定精神放松的一刻，前几日欠的便一股脑来寻债了——她确实没有如浦原喜助所说将自己折腾进四番队，却仍旧进了现世的医院。所幸不用面对外表仁慈如天使实则腹黑可怖的卯之花烈，还能得到赤司征十郎的照顾，也不知算不算因祸得福。
喜欢一个人，便是对方每一个细致入微的小动作都能让自己感到满足，即使是身体极度不适的现在，都让她渴望成为永恒。
“真幸福啊，被征十郎照顾的感觉。”
不温不凉的水浸润了喉咙，她将头靠在他的侧肩，慢慢蹭着他的脖颈，
“要是能一直这样，天天都生病也不错。”
“‘天天生病’？”
少年婆娑着她后背的动作微微一停，他斜过头，哭笑不得地看着她，
“夕影，你是想要我天天都这么提心吊胆地担心你么？”
四枫院夕影愣了一下。
“那不好，还是算了。”
片刻后，她阖上眼，懒洋洋地倚在他怀中，
“我希望征十郎能每天都保持最佳的状态，活到人类寿命的极限——当然，要是能多活个几百年就更好了，那样的话你死的那天，我就陪你一起。等你转世轮回忘记了我，我也已经是游荡在世界中的灵子，不用再受麻烦的相思之苦，说不定还能永远守在你身边……”
话音未落他便捂住了她的嘴。
“夕影。”
赤司征十郎紧了紧托着她身体的双手，双眉紧锁，心情不是很好地抬高了声线，
“不许再说这种话。”
她稍稍仰首，没睁开眼，感到少年的手从唇部滑到侧颈，又穿过衣衫贴在她肩颈交界处的皮肤上，掌心温热，似乎比医院的被子更有用一般驱逐着她身上的寒意。夕影于是没有再动，只轻声答了句“好”。
“这次是我自己搞成这样的，让你担心了。我向你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他没答，只是慢慢斜过身子，靠在身后叠起的枕头上，然后将她的头枕在他胸前：
“好了，好好休息，医生说你过度疲劳，有什么话等精神恢复了再说。”
“我现在除了累了点，精神还……”
“听话。”
紫罗兰发色的女子抬了抬眼，但很快被他伸过的手遮去了眼前的灯光。
赤司征十郎半阖着赤红色的双瞳，声线温柔而悦耳，却带着股难言的强势：
“睡吧，什么都别管，一切有我。”
TBC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守得云开见月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