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望春归》乔簌簌

55、55

　　程若菡说服了程自渊，心下安定，她靠近了程自渊几分，皱了眉头对程自渊道：“哥哥就算在军营，也要注意个人整洁。”一股子汗味，实在让她有些受不了。

　　这个妹妹是属狗鼻子的不成？程自渊心中无奈，挠了挠头道，“谁让你不请自来？我刚刚从校场上来，可没有时间梳妆打扮。”

　　“好了，妹妹不嫌哥哥丑，只是哥哥下次回府一定要梳妆打扮一下，免得熏到了姐姐与祖母。”程若菡掩唇笑道。

　　程若菡拿此事与程自渊打趣，程自渊脸红了半晌，终于挥手把妹妹赶了回去。

　　程若菡回府，萧安然身边的侍卫仍一路相随。

　　程若菡曾让余管家与他道谢，让他先行一步，可是他并没有如此，只摇了摇头对余管家说道：“世子让我护送程小姐回府，此事我是定然要做到的。”

　　谁到知道萧世子身边的侍卫武功高强且只忠心于他，余管家不好多说，只将干净的水袋递给了那名侍卫，那名侍卫也并不接，只称这是分内的事。

　　那侍卫一直将程若菡护送到了程府门口，余管家连声道谢，并准备了谢礼，只不过那侍卫面色认真，并不接这些。

　　余管家只能感叹萧安然治军森严。

　　程若菡圆满完成了程老夫人的任务，先是去程老夫人那儿撒娇讨了个巧儿，才施施然的回了院子。

　　外面有些炎热，程若菡在院子里梳洗了一番，才派人将阿梁叫到了自己的面前。

　　阿梁在官道上沾了一身的泥，草草的淋了一个澡，心不在焉的在铺上躺着，他在外流浪多年，早已养成野兽一般的直觉，今儿心中揣揣，总觉得有事要发生。

　　在他正在琢磨的时候，外面来了一个小厮，他走了进来，打量了阿梁一眼，皱着眉道：“赶紧将上衣穿上，小姐召你呢。”

　　阿梁的屋子在马厩旁边，温度十分高，还有一股马的骚臭味，让那小厮多站在这里一刻，都觉得十分难受。

　　阿梁站了起来，他身材高大，高出了小厮一个头，他听力敏锐，听小姐在马车里笑少爷身上的汗臭，便走到了里间，用好不容易得到的臊子，认真的将身子洗干净了，又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裳，才走了出来。

　　小厮见惯了阿梁邋遢的模样，如今见他出来竟是眼前一亮，觉得他与之前那臭烘烘的马奴不是同一个人。

　　“你快些吧，小姐哪儿可是等不得呢。”小厮的声音柔和了一些，他再如何，也想不到程若菡的打算，只以为程若菡觉得阿梁不错，是个适合以后重用的。

　　王嬷嬷不大明白，作为一个千金小姐，程若菡为什么要召见像阿梁这样的马奴，她隐晦的与程若菡提了。

　　程若菡只笑着看了她一眼道：“嬷嬷，英雄不问出身，搞不好阿忠以后也是个官老爷呢。”阿忠是王嬷嬷最疼爱的小孙子，因脑子聪明被放到了官学。

　　王嬷嬷听小姐说到了阿忠，心中欢喜，若是以后阿忠考试的时候，小姐能托小程大人指点一二，也算是她祖坟冒青烟了，而这一句话也让王嬷嬷紧了皮子，小姐要做什么，可不是她一个奴仆能管得着的，以后她还是少说两句吧。

　　正在此时，青竹从厢房走了进来，对程若菡道：“小姐，阿梁来了。”

　　程若菡坐直了身子，“快快让他进来。”

　　阿梁刚入程府的时候，十分的瘦削，大概是程府伙食不错的缘故，他如今壮实了不少，也长高了不少。

　　他将发全部束着，异族的血脉给了他一张轮廓清晰的脸，让路过的小丫鬟时不时的偷瞧他，偷偷的红了脸。长得这么俊，可惜只是一个马奴，连间好看的屋子都没有，嫁给他便只能与他一起睡稻草屋了。

　　“阿梁拜见小姐。”阿梁进了大堂，直直对程若菡鞠躬道，他从来都是混色不吝无人能管的性子，但每每见了这娇弱精贵的小姐，都手心里微微的发着汗。

　　程若菡没有应声，只在细细的打量阿梁。

　　而阿梁也不敢抬起头，他只敢低着头看程若菡那精巧的绣鞋上的两只鸟儿，这两只鸟儿绣得活灵活现，似要从绣鞋上飞出来一般。

　　“免礼。”程若菡清脆的声音在阿梁的耳边响起，阿梁如同着魔了一般抬起了头，看向了程若菡的脸，而只是这一眼，便让阿梁如被烫伤一般，低下了头，这样如玉的少女，他连看一眼，都觉得是对她的xie du。

　　王嬷嬷有过许多经历，又怎么不知道阿梁对程若菡的那点小心思？她只想着以后还是要规劝小姐离这些半大的小子远些，免得被冲撞了。

　　阿梁的沉默与木讷并没有让程若菡恼怒，她只平和着声音道：“阿梁，我有一事想与你商量。”

　　阿梁在当马努的时候，不是没有经历过其他的小姐，那些小姐有跋扈的，狠起来的时候能甩他一身的鞭痕，而程若菡每每见了他，都是十分温和的模样，“阿梁身为奴仆，不值得小姐与我商量什么，若是小姐想办的事，我定然会为小姐办到。”

　　虽然程若菡往常对阿梁温和，但却也没有温和到这个地步，阿梁心想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才会让他前来。只不过，她又何必对他如此温和呢？就算是再难的事，他也愿意为她办到。

　　阿梁这偏执的忠诚让程若菡微微一愣，她倒是放走了一个与她跑腿的好苗子，可是比起为她跑腿来，阿梁有更值得要做的事。

　　“阿梁，你愿意脱离奴籍么？”程若菡有些犹豫的问到，她若是让他去军中，其实也并不是一条好路，要知道，战场上刀剑无眼，随时都能丢了小命。

　　脱离奴籍？阿梁有些恍惚的看向了程若菡，如果将他比作一匹马的话，这奴隶的身份便是他脖子上的一道缰绳，他日日都想将缰绳去掉，却求之不得，谁料到程若菡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提出来了？

　　要提出这个，只怕程若菡是要有什么要求。

　　“就算不脱离奴籍，阿梁也会为小姐做到小姐想做的事。”阿梁看向了程若菡，沉声说道。

　　“倒不是这个。”程若菡轻轻的摇了摇头，“今儿萧世子多看了你几眼，只怕觉得你是个难得的将才，我才一时有了放了你的奴籍让你去军中的念头。”

　　“只不过……”程若菡沉默片刻，“这军中也不是一个好去处，去与不去，还需要你自己定夺。”

　　军中？阿梁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还有机会去到军中？他从小力大无穷，当年村中猎人曾教他打猎并可惜道，若他在军中的时候，一定是难得的将才。可惜他当将军的愿望还没有实现，便成为了奴隶。

　　程若菡见阿梁没有出声，又道：“若你不想去的话，我也会让你脱离了奴籍，在外边帮我办事。”无论他的选择如何，让他日日与小白在一起是真的浪费了。

　　阿梁心中汹涌澎湃，若是他不去军中，在外边帮她办事，便能长长久久的陪在她的身边，可是去军中，却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

　　阿梁握着双拳，沉默了许久，程若菡知下此决定实在是太难，她不打断他，只静静的等他做出最后的决定。

　　去军中吧，突的，一个声音突然在他的脑中想起，若只是在外为她办事，若是她以后受了委屈，他最多不过是一个跑腿的管家而已，若是他去了军中，靠着自己有了功勋，那么，谁都不能让她受委屈。

　　阿梁心下发狠，抬起了头来，说出了自己的决定，“小姐，我去军中！”

　　阿梁说出了自己的心愿，程若菡心中五味杂成，只不过，是她给他指了去军中的那条路，她必定会为他负责到底，“我会去信给哥哥，让他举荐你。”

　　以阿梁的身份，去了只能当一名兵士，不过有人举荐的兵士与没有举荐的兵士的地位可是十分的不同。

　　阿梁虽然不知道军中的具体，但明白若是得了程自渊的举荐，定能在军中好过一些，“多谢小姐，阿梁万死不辞。”

　　“什么死不死的？”程若菡皱了眉说道，“我让你去军中可不是让你送死的，你定要保家卫国，保护边疆的那些弱者们。”

　　阿梁慎重的点了点头，他自然会，他的母亲，便是那些弱者中的一名，他必定要努力，让母亲这样的女子们再少一些。

　　“你有本名么？”程若菡见阿梁点了头，心中舒畅了一些。

　　阿梁摇了摇头，他母亲姓梁，他便叫了阿梁。

　　程若菡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从今以后你便叫梁盛吧。”梁盛，谐音于梁胜，希望他能在每场战役中，旗开得胜。

　　梁盛？他母亲给了他骨血，她给了他名字！阿梁的一颗心似乎从从嗓子中跳出来，可他如今却只能恭敬的多谢小姐。

　　都说外族人的混血性子偏激，倒不全是如此。程若菡觉得阿梁不错，她挥了挥手，让青竹将阿梁的卖身契拿了上来，递给了阿梁，“阿梁，从这一刻开始，你便是自由身了。”

　　听了这一句话，阿梁觉得自己犹如被困在马厩里许久的马，终于又见到了阳光，他直直的跪了下去，“小姐，卖身契我先不收，等我在军中立下功劳，夺取功名的那一刻，再来与小姐拿卖身契。”

　　还能这样？程若菡并不逼迫阿梁收下卖身契，只点了点头笑道：“我等着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