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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十八岁了(下) ...

  •   屋子里,池萱拉着自己的裙摆跑过来:“姐姐,你看我的裙子好看不好看?”池雨弯腰捏了捏她的脸:“好看,你穿什么都好看。”一屋子大人都在,小姑娘不好意思地笑了,转身躲到一边的妈妈怀里,逗的一屋子人哈哈大笑。池雨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其实,她自己倒不在意什么成人礼,自己家三代同堂,父母恩爱,兄妹和睦,已经很幸福了,抬头看看身边的牧原,牧原的视线转来,看着这个从小呵护着长大的小姑娘,想起来她昨晚敲自己房门的模样,不自觉弯了眉眼和嘴角,只对她说:“放心。”
      听完牧原开口,池雨悬了几天的心才平复下来,从小到大,牧原的笑就像是有治愈的魔力一般,她从不担心他骗自己,也相信他的自傲与心胸。
      宾客早就已经到的差不多了,纷纷议论着池家的手笔,唐远和苏子谦等了半天,依然没有见到靖轩的身影。韩沭韩越两兄弟也抵达了池家,近几年韩家在桐城的生意做的越来越好,颇有后来居上的架势,众人也知道这还是因为韩家子孙争气的缘故,一时少不得众多生意场上的人前来搭话寒暄,韩家两人礼数周全、态度谦和,不一会儿功夫就如鱼得水。
      此时的靖家,二楼书房里,靖老爷子一身怒气,端坐在书桌前,顺手抄起面前的杯子“哗啦”一声朝靖轩扔去,掉在靖轩的脚边,滚烫的茶水一下子溅了出来。靖轩双目低沉,低垂着头,祖孙两人僵持不下。靖老爷子指着孙子:“你这个孽障!我这么多年是怎么教导你的,满世界的女孩儿你不要,你非要找池家的那个姑娘,你忘了你父亲是如何出事,也忘了你妈是怎么抑郁成疾,把你留在世上,我苦心教导你这么多年,眼看着世家子弟没一个比的上你,可是你--”靖老爷子粗喘着气,重重的拿拐杖敲着地板。
      靖轩拳头紧握,紧紧抿着唇,怎么会忘,多少年了,每年他看着别人家一家团聚,父疼母爱,可是他,只有一个爷爷,也只是冷冰冰的培养他,他没有节日、没有新年,所以每年春节都躲到国外去,子谦家庭圆满,唐远虽是和他一样的情况,却有一个视他如命的爷爷。
      池家回来,本来他不愿接近,看着宴会上笑颜如花的池雨,他便想,往后敬而远之就好,可是如此近的距离,以及她和唐远子谦的相交,又让他们不得不接近,他压抑自己、克制自己,可是他太需要一个微笑和一份温暖了,那一次他们去西山,他在不远处看着她在枫林里捡叶子,和她小妹妹玩耍,不经意间,她看向自己,嘴角还带着未曾褪去的笑意,映着日光,眼前的她,突然和幼时的时光相互印在了一起,至此他才知道,那样的微笑,已经缺席了好多年。
      去往池家的路上,远远便看到了璀璨的灯光,他在门口驻足不前,耳畔不断回响着爷爷的话“你与她,可以有逢场作戏,再说,十年前的事情,既然发生,你以为池家的人还会把她交给你?”
      林雅悦已经等了靖轩多时,此刻站在门口,看着他不自觉冷笑:“我早说过,你与她,还是各自生活的好。”
      靖轩并不接话,越过她就要往里走。
      林雅悦回身叫住他:“靖轩,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
      她走向靖轩,幽幽的灯光照的两人的面目有些模糊:“十年前,池家的小姑娘莫名失踪,最后被人从北郊一处隐秘的山洞里救出来,当然这件事被处理的很好,并没有被太多人知道,而你,当年你们关系那么好,你知道吗?”
      靖轩眼睛里不自觉闪着寒光,看着眼前这张笑脸,问:“你想怎么样?”
      林雅悦自嘲的笑了笑:“我不想怎么样,从前你眼里没有任何人,我只以为只要我有足够的耐心和感情,总能在你心里有一点点不同,可是现在你眼睛里已经满满的是别人。我林雅悦也不是愿意自己作践自己的人,犯不着和人争抢什么。只是,这么久了,你和她,忽远忽近,你怕什么?”
      看着靖轩沉默不语的样子,她又说:“你怕她知道,当年绑架她的人,就是你们家的。”
      靖轩满身的寒气,纵然是林雅悦也后退了一步,可是她没有丝毫的退缩,眼睛里带着些许的自嘲:“不然,韩家又为什么这么快就成为了你爷爷的弃子,还不是因为当初替你家做了场那样的事情。”韩家是她的母舅家,这段往事,别人不知道,小时候偷听外公和舅舅的谈话,她却是知道的。
      当年桐城的势力洗牌,韩家一落千丈,不得已退出军界,外公一夜苍老了许多岁,若不是以前有先见之明保下的一些根基,转而去投资生意,舅舅与表哥又头脑灵活,这些年才逐渐缓和过来。
      靖轩知道这些事情总有一天瞒不住,却不想是在如此时刻被人旧事重提,眼前是一片黑夜,身后是灯火灿烂,依稀可以听见屋子里主人家下来的热闹动静。他沉声开口:“你想要什么?”
      林雅悦心里叹息,这么些年,自己也该从幻想中抽身退步了,他从来不曾在意过自己,自己也不必苦苦纠缠徒增伤感,看着里面热闹的样子,她漫不经心的笑了几声,似是解脱,又像是嘲讽:“靖轩,我喜欢你很多年,你不是不知道,可是你从没有把我放在眼里是不是?我努力变得优秀、努力得到了那么多的称赞,都比不上她回来以后你的惊鸿一面,可是我发现我变了,我没有我想象中的坚强,一直到见到她,我才明白,你对我和对她的两种不同感情和态度,让我一下子悲哀到了尘土里,然后我妒忌,不甘,可是我一点都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和自己,所以我决定不再喜欢你了。”
      她抬头深吸了一口气,她才不要这样,她可是骄傲美丽的林雅悦,音乐天才少女,怎么会委曲求全喜欢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她抬头看着靖轩说:“舞曲已经开始了,走吧,我们去看看,今晚,你不会出现,十年前的旧事,我只当从不知道,我们去看看谁有幸能和池家的小姐跳上第一只舞。”
      客厅里,唐远也是不可置信的问苏子谦“哎哎,我眼睛没花吧,小雨,不是从来不会跳舞么?这样的功底,得不少年吧。”
      苏子谦看着场中,的确,这是很出名的欧洲舞曲,小雨跳起来动作娴熟优雅,和她伴舞的,他们早就已经查清,乔牧原,早些年在桐城是势力庞大的一家子,早于现在他们这些家庭,几十年前就从政界抽身,举家移居国外,就是现在,乔家老爷子尚在,其势力依然不容小觑,这些年生意在国外更是以势不可挡之势在发展。
      舞池中央,乔牧原笑道:“不错嘛,回来这么久了,倒是没有生疏。”池雨笑笑,今日宾客众多,身为这场宴会的主人,自然要和大家一起跳舞,说起来,这舞蹈,还是两人一起学的。
      池雨好几次不自觉的朝门口张望,乔牧原知道她心事:“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你若是不愿意,我们乔家必然不会强求,过些日子,我会回去。”
      池雨知道,这场宴会,牧原之所以回来,除了他们相交甚深,就是两家大人想要借此机会公布他们的关系,池雨在昨夜与牧原开诚布公,请他放弃此前大人们的承诺,至少不能是现在就公布,乔牧原不愿意强迫她,答应暂时先瞒着这个消息,但是作为条件,今天的开场舞必须要和他跳。
      不只是他的心愿,还有爷爷强而有力的命令和叮嘱。
      池雨不知道他是用什么办法说服爷爷的,今日爷爷也没有要公布婚约的意思,这才放心。
      乔牧原眼睛里仿佛永远带笑,至少在她的面前一直都是,他珍爱呵护长大的女孩,怎么舍得让她皱一下眉头?
      两人各有心事,池雨不愿意接受这样大的改变,何尝不是怕委屈了乔牧原,两个人在一起,总要两心相许才好,只是,自己已经等了半日,靖轩为什么还不过来。
      这一个舞蹈之后,再见他,该是什么样的心境?
      人群里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靖轩直直地看着场中的那道身影,刚回国的时候,她说自己不会跳舞,现在看来,当初,大家各自都是有虚有实,他如此,也不必去计较别人。
      这样的两个人站在一起,才是真正的熠熠生辉不是么,池家的态度,已然明朗了。
      他想,今晚不会再有他们的舞蹈了。
      当天的宴会上,横空出世的乔牧原一时成为了焦点人物,在场的人大多不认识,但是看得出来此人与池家亲密异常,绝不可能是等闲人物,和池家小姐的一段舞蹈更是配合默契,另个人的相貌都极为出色,看起来也是金童玉女、俊秀非常。
      五月的夜晚,没有了白日的燥热,客人已经散去,只留了许多人打扫屋子内外,池雨一个人走出去,漫无目的地晃悠,不自觉来到之前种着那棵桐树的地方,站在桥上,想着他们小时候在这里的日子,恍惚间听到背后有动静,池雨高兴的回过头,笑容却在转身的一刹那间凝固,池雨有些不自在:“是你呀,子谦。”
      苏子谦点头:“嗯,忙活了一晚,你怎么跑出来了,不睡觉。”
      池雨倚在栏杆上,不仅叹了一口气:“吵了一天,想出来透透气。”
      苏子谦拿出一个盒子,包装的很精美,说:“这个,是靖轩托我给你的礼物,他今天临时没来,让我跟你说抱歉。”
      看着手里的盒子,池雨却没有打开的欲望:“其实,他没必要道歉的,只是一个生日宴会而已,他来不来,都好。”
      苏子谦笑道:“你今天跳舞,挺好看的。”
      池雨的眼睛有些暗淡:“子谦,对不起,之前跟你们说不会跳舞,其实--”“不用说了,那没什么的。”苏子谦打断她的话:“其实大家都有不想说的事情,毕竟我们--也算长大了吧。”池雨看着远处:“其实,我们的生活哪有别人想象的那样顺遂,从小就要学习各种各样的东西,要出色,要被人称赞,不能辜负父母和家庭的期望,十年前,我甚至有过一段自闭的时间,并且为时不短,以至于我现在惧怕黑暗、沉默寡语,好多事情,有时候根本就没有愿不愿意,大多的时候,人们或许只看应不应该。”
      苏子谦没有说话,好多时候他看池雨,总觉得她是孤独的,就连一个背影,仿佛都能诉说出无尽的无奈和苍凉,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两人在这里站了好久,池雨离去之后,苏子谦还站在原地,看着池雨渐行渐远,他转身看着不远处的树荫,隐藏在黑夜里,叹了口气:“既然看了这么久,为什么连跟她说句解释的话都没有。”
      那里走出来一个身影,正是靖轩,解释,该怎么解释呢,解释他为什么缺席、为什么忽近忽远、为什么这么多话不能对她说,还是解释那些带给她的伤害,还是解释他们两家,不得不对立的最终。
      苏子谦拍拍他的肩膀,转身回家睡觉了。
      人生无奈、造化弄人,失落无奈的,又何止他一个人而已。
      有些人,只一眼,是一生,而有些人,只一眼,是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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