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洋]我们都寂寞》葡萄魚

15、你也喜欢他吧

　　当天晚上，水户洋平裹着被子翻来覆去。不是睡不着，却只是无法摆脱的梦魇。
　　盛夏中不透风的房间，空气似乎都灼热得要燃烧起来，他却浑然不觉。浑身濡湿，黑发凌乱无力得黏在苍白的额头上，汗涔涔地，但只道是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把被子再拉紧，还是抵御不了身体一阵又一阵的寒冷，由内而外。

　　“……不，不要……拜托……不要留下我一个人……不要……”
　　此时此刻的水户洋平，脆弱的不像是那个被数人围攻还能笑得落拓大方无所畏惧的少年。

　　他挣扎着要从眼前逼人的火光中醒来。
　　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鼻腔和胸肺，白茫茫的颜色几乎刺伤他的双眼。

　　不，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他不在乎，他根本就已经放下。……他真的，已经放下了。

　　再然后，一声“砰”在寂静无声的夜色里轰然响起。
　　洋平低哼一声，皱了一下眉头。
　　然后，又一声，似乎响过之前。
　　猛然间，洋平忽的睁开眼睛，瞪着低矮的天花板。湿腻的汗水都黏附在身上，极不舒服，但对于醒来的洋平而言，此时无比舒爽。

　　“谁？”稳了稳心神，他翻身起来，小声地问道，“……花道？”然后又自嘲地否定道，“白痴，怎么可能。”

　　他走到阳台前，淡银色的月光把影子拉得很长，是一种寂寞的形状。

　　“喂！！！！”
　　“哇！！！！”

　　水户洋平被惊得倒退三步，定睛一看，外面的人却是影影绰绰得顶着一头尖发，匆忙上前拉开玻璃门，“……仙道……学长？”
　　来人高大修长的身体，蜷在狭窄的阳台上，苦笑着，“说真的，我好奇，樱木是怎么把自己塞到这里的？”

　　那一瞬间，一直风轻云淡的仙道彰，无比狼狈，却，格外英俊。

　　洋平笑着把仙道进来，拍拍他身上的土，“他只是搭着阳台上来而已，没有你这么柔韧性好还练缩骨功，而且有时候我不锁，”然后又问，“你怎么来了？”
　　“呐呐呐，”仙道依旧扯着笑脸，举起手里的塑胶袋，“冰冻啤酒啊洋平。”

　　那又是一个水户洋平终生都不会忘记的画面，银色的月光好似从仙道墨蓝色的眼睛里边流淌出来，溅得一地的温柔。天地好像都虚化，只有眼前这个少年，把他从噩梦中唤醒，淡然稳妥，无所顾忌。

　　仙道见洋平睁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没有回答。他身着粗俗的T恤，几乎被汗水浸湿，一头黑发无精打采地附在额头上，不知为何，衬着脸色格外的苍白。
　　在空气好像要燃烧起来的夜里，仙道不禁伸出手，想要捋开他额前的头发，触及到的皮肤却出乎意料的冰凉。
　　仙道不是不知道，那个阳台只是用来踏脚而已。只是当他踩上的时候，眼前看到的是在与白日完全不同的水户洋平。一时间，他的确是忘记了敲门，忘记了反应。只是觉得胸腔被无以名状的酸楚填满。

　　“醒了么？”仙道问，“洋平，一切都过去了。我在。”
　　水户洋平的眼神清澄，他看着仙道，然后忽然，雾气渐上。
　　坚强也好，强硬也罢。混混也好，打架也罢。无论如何，再怎样被渲染攻击性的强大，出拳的力度，招式的狠毒，也不过是一个十六岁的少年。
　　一个背着过去，独抗了这么多年，有血，有肉的，少年。

　　仙道扳过他的肩，洋平的额头抵着他的锁骨。透过薄棉质的布料，他感觉得到那些泪水是冰凉而滚烫的。
　　那个少年没有哭闹，也没有抽搐，只是靠着他，静静地，静静地，流泪而已。仙道知道，他不会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此时的模样，所以，他不看。

　　亦不知道过了多久。
　　仙道和洋平开了两罐其实已经不冰的啤酒，吹着夏风，闲聊。
　　“现在好些了？”
　　洋平有些不好意思，干笑了两声。
　　“喂，洋平……”仙道随意敲打着铝罐的外壳，语气随意道，“以后，阳台也别锁了吧。”
　　“啊？”水户洋平惊讶地抬眼看他。
　　仙道也毫不避忌，又重复道，“我说真的。”
　　“哦。”他今晚仿佛只会说单音节的词，仙道却不依不饶。
　　“洋平呐……”
　　“什么？”

　　昂起头，仙道的脸越放越大，他凑过去，然后吻他。
　　空气和呼吸里都满溢了酒精混杂着薄荷的味道，那是唇齿相依的美好。

　　那一次，是他们第二次接吻。

　　然后仙道说，“洋平，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