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Chapter.05 誓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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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纱代话才出口半句，便见神色晦暗不明的萤草急匆匆地奔来，与她一同而来的茨木更是眼神能够吓死人。
“主公，也许真的就和您的猜想一样——”茨木喘了口气，手上的市女笠①二话不说就往她头上罩，“快逃！”
“那么父亲呢？兄长呢？”纱代被茨木硬拽着袖子往前拉扯的同时也在拼命地把自己的衣袖往回拉。
“主公的兄长说，现在是主公要紧！”
“但是他们要怎么办？不要回避我的话题啊，茨木——”
“看来暂且要分别了呢，纱代。”
纱代微睁大了眼睛，那个髭切向来很少会用如此严肃认真的口吻同她这样说话，髭切拉住了她的手，引领着发愣的她在他兜裆布带上打了个结，自己也在她的内裙带处打上了一个结②。
“今日我即将启程回归我起初存在的地方，无论何时，我都不会忘了你。”髭切低垂着头，冰凉的嘴唇亲吻着她的指尖，“但愿姬君不忘今日的誓词。”
“——若有重逢的那一天，只愿姬君还能够接纳我。”
帮她戴正了市女笠，撩开了那层纱，髭切看着她的目光又多出了些她完全看不懂的思绪。仿佛是在努力割除心中的不舍，又或者是在断了最后一丝与人类脆弱的联系。
将她的面纱放下，髭切在她背后轻轻地一推，眼中的诸多纷杂的情绪顿时消失了个干净：“姬君，几日后，我们在源家再见吧。”
——是了，这应当是自己父亲的指示了。髭切今日主动显出身影让自己的父亲与兄长看到，都是为了这一刻么？……倒不如说，髭切早就预料到了这样的场景吗。
有意无意地扫了眼纱代旁边那个还不是很成熟的年幼付丧神，髭切最后留下如同平常一般毫无区别的笑意便消失了。
“他……是？”鹤丸拉住了她的手，费力地扬起头问她，“他是刀中的付丧神吧，我能够感觉到他是同类。”
“是的呢。”面纱之后的纱代垂了垂眼，手扶在鹤丸的脑袋上让他可以靠拢自己，“他啊，是我从小到大一直守护着我的英雄。”
“欸——梦中情人吗？”
“……也许是吧。”喉咙顿感有些堵，纱代苦涩地笑了笑，“鹤丸你是要回自己主人那里去了吗？”
鹤丸扶住了她的腰，然后，努力地踮起脚尖——
“愿姬君武运昌盛。”
“这算是神明的祝福吗？”半蹲下来好让鹤丸摸到自己的头顶，纱代扯出一抹笑，半开玩笑道，“那我可是真的被吓一跳了。”
鹤丸收回了手，看着她又是欲言又止，最后，这个小孩子付丧神叹了口气：
“我很喜欢你的呀。”
“所以，活得更长久一点吧——”
涉世未深的年幼的付丧神的认真夹杂着一抹天真，仿佛一根针扎进了软肉里，让她叫疼也叫不出。冥冥之中，她仿佛想起了依稀一点事情。
——髭切乃源氏重宝，按道理而言，源家的宝物是不能交于外人，并且是作为传承于源家的宝物的。但是曾跟着自己父亲在源家做客的纱代尚在年幼之时便能凭着自己的强灵力拔出髭切替源家驱鬼，也因此才有了和源氏重宝朝夕相处的时间。
归还的契机即是……酒井家的第二个孩子，也就是纱代归附源家之时。
眼见志乃也已经戴好了市女笠从侧殿的方向悄悄地溜了出来，纱代冲她点了点头，在原地稍微停顿了一下。
“对了，姬君，这把太刀我带着了，应该不会介意吧？”志乃将怀中的那把太刀双手呈给了纱代，“之前见它一直被搁置在刀架上，总觉得有些对不住它那么美丽的姿态……”
“啊……是三日月啊。”双手接过了刀，她仿佛看到了那个青年模样的付丧神正用袖口遮住自己的半张脸很是优雅地轻笑着，见对方似乎只是远远地站在那里，跟她保持一定距离，她默默地抽抽嘴角也没打算搭理他了，反正要回本体就回本体，不想回去就随他怎么样。
三日月全名为三日月宗近，传闻是由位于京城一个叫做三条的地区的一个名字为宗近的刀匠锻造出来的，刀身接近手边的部位呈大幅度弯曲，根部附近的刀身幅度宽阔，接近前段急剧变窄，看长度是标准的太刀长度，至于这造型，兴许正是这个时期所特有的。
至于为什么三日月之前会自我介绍说他是这个名字，多半也是因为他本体的刃纹，那如同三日月一般的纹路才有了这个名字的吧。
“姬君……？那里是有什么东西吗？”感受到纱代略过她在看着谁的眼神，志乃不自在地往侧了侧身。
“……不，什么都没有。”纱代摇头。
内殿突然响起了声音，像是发生了什么纠纷一样，紧接着各式各样嘈杂的声音全部都响了起来，就好像应验了髭切那般反常的原因究竟是什么，那其中平宗盛那嚣张跋扈的声音仿佛更加具有穿透力一样——
“这里不要留一个活口！统统诛杀——！”
“快！姬君往这里走！”由不得让纱代愣在原地，当即最优先的选择就是要先离开这里，志乃当下就做出了判断，拉着她直接从大门跑出来了。平日里也不知道志乃有那么大的力气，跑的也那么快。萤草和茨木童子也重新隐了身形跟着她，至于那三日月，则是已经回到了本体里去了。
抽出一只手把歪掉的市女笠扶扶正，纱代面纱之后的双眼闪过了一丝迷茫。
虽然说接下来的目标是定了没错，不过……源家在哪来着？
『姬君莫是不大清楚源家在哪吗？』三日月的声音萦绕在她的耳边，见她神经蓦地紧绷起来朝着志乃那边时不时扫几眼的模样，那富有磁性的声音更是染上了几分笑意，『若灵力不是很强的人，听不见我们的声音，也更加不会看到我们的模样。』
——灵力高强的人，另当别论是吧。
『正如姬君所说的一样哦。』
——你特么是会读人的内心？好歹给我点隐私空间成不成。
『哈哈哈，那真是抱歉了。目前挺难办的呢，源家离这里很远了。』三日月话到了这里稍微停顿了下，『该怎么办呢，姬君？之前髭切殿下并没有告诉你吗？他还当真是疼你疼得紧。』
——鬼切那家伙疼我才有问题……
『不过髭切殿下在的时候，我也不方便出来，生怕和他忍不住就要吵起来呢。』
——你们关系不大好吗？
『处在不同的地区，不同的环境，所以我怕是无法和髭切殿下和平相处吧。』
夜色已经愈来愈深，现在虽然说已经入夏，但是不知道为何这里却是非常寒冷。素日里十分繁华喧闹的京城，此刻寂静到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咦？这位公子是……？”
“……啊。”
感觉背后有点人的温度，那温暖一下子就驱散掉了寒气。青年微微敛着眸的模样煞是好看，眼中那一轮新月更是让人心跳不已。黑色的笼手此刻大摇大摆地出现在她的视野之中，背后的人甚至还把下巴轻轻地压在她的肩上，那亲昵的模样如同恋人。
“……三日月你带着你的本体给我滚远点，越远越好。”
“……？？？”
“志乃……先去三条家。”纱代从怀中取出折纸③，十分自然地把话题扯开了，“我要完成一下当初答应三条大人的事情，不然的话我也没办法安心去源家了。”
“知道了。”志乃温顺地点了点头，又是回过头来忍不住朝着她身后那位风华绝代的美人看了一眼，“那么抱着姬君的这位公子，莫非是姬君的恋人吗？”
“……哦，你别管他就好。”一旦提及三日月，纱代顿时就面无表情。
“姬君这么说的话，我可是会很伤心的呢。”三日月用衣袖擦了擦眼睛，但是被衣袖遮住的嘴角在纱代看来，多半带着几分戏谑，“您莫非是忘记了那天那美丽的月色了吗……”
“三日月……你再耍流氓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丢出去！”
三日月好像是更乐了，那般优雅内敛的模样简直是伪装。
“——不准笑啊！”
“姬君不多笑一笑的话。”三日月掩袖，盛着新月的眼睛微微眯起，“心迟早会是要先死去的啊。”
不过今天夜晚也着实有些凉意了，纱代双手抱臂打了个寒颤，一想到源家现在正在十分遥远的镰仓经营着政权，心里更是一片荒凉。
到底该怎么办呢……若说她步行日夜兼程的话，少说也要近几周的时间了。更何况现在是在她还带着侍奉自己的志乃和三日月一同前去，后有平家追兵，简直不能再糟糕。
“啊啊啊……这种时候如果是髭切的话，他会怎么做啊……”纱代抓狂。
“轱辘辘——”纱代的耳朵还是挺灵敏的，特别还是大半夜突然间有车轮滚动的声音更是引起了她的察觉。从一片近乎无法在中距离分辨事物的黑暗之中，有鬼火燃了起来。
“那、那是什么……？！”志乃显然是从来未看到过这般奇异的景象，下意识间就抱住了她在瑟瑟发抖，“朝、朝着这里过来了啊唔唔唔！”
纱代用一只手捂住了志乃的嘴好让她不再发出因为恐惧而蓦然放大音量的声音，在袖中的另一只手悄悄地结起了印。毕竟是妖怪，虽然在这黑暗中潜藏的大部分妖怪都只不过想与平安京的人类一同生活，但若放着不管的话，极有可能会惹出点麻烦。
更何况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银白色鬼火此刻把妖怪的周围一片不大的区域照得十分通明，得益于鬼火实在是在这黑暗中太过明亮，她也因此可以打量几眼。
“看样子似乎是冲着你来的呢，姬君。”三日月慢悠悠地说道，“需要让我来斩敌吗？”
三日月的本体不知何时已经出鞘，明明先前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我倒是没觉得它有多大的恶意，三日月先保护下志乃吧。”纱代扫了眼，那是一个鬼头嵌在牛车轮子上的妖怪，不知哪里有看过，只记得这类妖怪似乎对人类无害。
嘛，不过也正是有些所需——
「我不知你欲行何方，站住，啊比罗魂欠！」
真言一出口，迎面朝着自己驶来的这辆牛车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刹了车，因为大幅的动作，尘土一瞬间满布她的视野。
“咳咳咳……”
纱代立刻转了半身用宽大的和服袖子遮住了自己的侧脸好不让自己吸进飞扬起来的尘土。等尘土飞得也差不多了，纱代拍了拍和服袖子上被粘上的尘土，看向了那个被她用言灵束缚住了行动的巨大妖怪——
牛车模样的妖怪此刻瑟缩成了一团，看上去异常可怖的苍白鬼脸上，十分意外地看见因为委屈害怕的眼泪几乎都快掉下来了。
“……”
“……”
“……意外地好可爱？”志乃害怕之余也透过一点缝隙在看，这会看到这么大个的妖怪竟然会因为纱代的咒语而吓得瑟瑟发抖，一时间连害怕的感觉都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这个家伙似乎有话要说哦。”三日月慢慢地拉近了自己与那妖怪的距离，略微弯下腰，敛着眸听得很认真的样子。而那个妖怪分明是想要表达什么的样子，鬼火不仅突然微弱了许多，整个车子甚至嘎嘎吱吱地以她肉眼能看得到的程度摇晃着。
“姬君，它说——它是来报恩的，这次听闻旁道的小妖怪们提起平家的事情，觉得不大对劲就过来了。”三日月重又直起身，侧了侧身，“它说它可以送我们去镰仓。”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Chapter.05 誓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