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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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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爸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帮女儿挤进了一家事业单位——林业局。穆兰所学的专业与林业毫不搭界,被局里安插到人满为患的文秘队伍。
穆兰的工作落实下来后,穆奶奶便把穆兰的终身大事提上议事日程。穆兰每次回家,穆奶奶总是对她学一遍算命先生之言——找对象的时候要找大一岁或者小一岁的,最好是命中火旺的。
穆兰听烦了,有一次说奶奶:“您絮叨的这些对我毫无用处,因为我已经下定决心当一辈子老闺女了!”
穆奶奶听了缩起脸走开。
不一会儿,穆妈妈赶来责问穆兰:“你这孩子真是不懂事!你奶奶一心为你好,你怎么还说那种话吓唬她!”
穆兰啼笑皆非,“不是吧?我说着玩的,她就当真了?”
“老小孩,老小孩,人年纪大了就这样,禁不住玩笑,以后可别再不管不顾的乱说了!”
……
李炳南官升连长后有了带家属的资格,与妻子结束了牛郎织女的生活。李家的大儿和小儿都远在海角天涯,中儿李炳辉便成了家中的顶梁柱。
李父在年前生过一场大病,身体一直很虚弱,李炳辉隔三差五的回家探望。穆兰到林业局上班后,每个双休日都回家,李炳辉于是把自己的回程时间调整到与穆兰同步。为了便于联系,穆兰还特地买上了一部小灵通。
对于每个周末搭李炳辉的车,穆兰跟家人只字未提,不过,久而久之,这件事还是传到了穆妈妈的耳朵里。
“现在你和炳辉都成大人了,走的忒近了,人家会说闲话的!”穆妈妈警告女儿,“公共汽车这么方便,干啥非坐他那车,以后别再坐了!”
穆奶奶听见了很不以为然,插嘴道:“坐坐炳辉的车能怎么的!喔唷嗨,长大了还不能做朋友了!”
“她不是跟炳麟谈过朋友吗,不避嫌,再叫人家说不好听的来。”
“依着怕人说,还得跟李家断绝来往呢!年纪轻轻的别跟那老蚕似的,只要不伤天害理不犯王法,想干啥就干啥,想跟谁来往就跟谁来往,让那些闲话篓子说去,没什么大不了的!人就活这么一辈子,不说是完全顺着自己的心意活吧,也不能过于憋屈自己……”
穆兰妈不想跟婆婆正面争执,背地里嘱咐穆兰:“千万别听你奶奶那一套!姑娘家名声最要紧!没有了好名声,一辈子在人前抬不起头来!唾沫星子能淹死人!”
奶奶和妈妈的话都有道理,穆兰只好采取折中对策:跟李炳辉在城里交往,回乡时就划清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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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炳辉最近做成了一大笔买卖,心情爽的很,约穆兰晚上去饭店庆祝。
刚到饭时,李炳辉便去一家有名的饭店定桌子;此饭店生意红火的出奇,李炳辉来的够早了,没想到,大厅里那几十张桌位已被占去三分之二。
李炳辉选了个桌位,一面吞云吐雾地抽着烟一面等待穆兰的到来。
穆兰整整晚到了半个小时,而且不是只身前来,还带来一位男同事。这位男同事与李炳辉年龄相仿,名叫潘安。不知是因其长的俊才起了这个名字,还是起了这个名字后就长的俊了,反正让他在舞台上来个男扮女装的话,肯定像梅兰芳再世。
在给李炳辉介绍这位男同事时,穆兰解释说他们一同外出采稿了。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令李炳辉的好心情大打折扣,不过表面上还是很热情。
与李炳辉客套几句后,这位男同事去了卫生间。
“他真叫潘安?”李炳辉问。
穆兰回道:“如假包换。”
“还真敢叫,还真好意思叫!”
“叫潘安怎么了?!人家不光貌似潘安,还才比宋玉呢,经常在报纸上发表文章,是我们局的‘一枝笔’!不就是没经过你同意带个人来让你多花点钱吗,用得着拿人家的名字说事!难怪人家说越有钱的人越小气,你要是亏的慌,额外的部分我来付!”
“你就这么损我吧!”
“鸭子吃蛴螬——自找的!”
“才貌双全,看来已经成为某些人的偶像了!”
“既然知道,就别再出言不逊!”穆兰说着送给李炳辉一个威胁的眼神,“——我去洗洗手。”
穆兰刚离开,突然有一个陌生女人过来问李炳辉:“你和那女的什么关系?!”
“啊?……朋友关系,怎么了?”李炳辉一边打量着眼前这个女人一边回答,见来者不善,一脸寒煞煞,不由提高警惕,“你认识她?!”
“等一会就认识了!”陌生女人咬牙切齿的说。
“好像有些气不顺啊,她惹着你了?”
“她勾引我的未婚夫,你说我气顺不顺?!”
“不可能!”李炳辉本能地反驳一句。
“哼!”陌生女人不屑再答理他,目光直盯洗手间的出入口。
“请问你的未婚夫是谁?!”
“明知故问!当然是上卫生间的那位!”
“潘安?!”
也难怪李炳辉听后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就外表而言,两人的差距实在太大;虽然这位女士拼命往年轻里打扮,但是看上去仍然要比潘安大好几岁,即便用宽容的心态来评价她的长相,也只能说有点差强人意。
李炳辉恢复了镇静,强调道:“你肯定是误会了!”
陌生女人不肯让视线离开卫生间出入口一秒钟,也不肯在话语上消减气势;“误会!”她回应道,“他们一起外出工作也就罢了,还一起来参加饭局,形影不离,已经公私不分了,还误会!”
这时,潘安和穆兰相继露面;好像怕他们半道上逃走,陌生女人摆出一副犹如猎人捕捉猎物时严加戒备的姿势。
潘安与未婚妻仿佛有心灵感应,一出来那里便朝这边看,而且一眼就看到了她。
见潘安足将进而趑趄,李炳辉以为他在等后面的穆兰,心说:“你就别再添乱了!”
穆兰则以为潘安找不到桌位了,遂赶上来伸臂指点:“呶!在那边!”
潘安畏缩着靠上前,跟虎视眈眈的望着他的未婚妻打声招呼:“你、你怎么来了?”
“这话应该由我来问!你不是说在局里赶稿子吗,怎么来了这里?!”
“这位是……”
不明状况的穆兰话只说了半截,就被气势汹汹的打断——“我是潘安的未婚妻!!”
潘安未婚妻这一声河东狮吼,震的穆兰目瞪口呆,也把周遭的食客惊的纷纷朝这里探头探脑。
见状,李炳辉忙打圆场道:“说起来,这事儿都怨我!是我让我女朋友邀请潘安一起来的,早就听说潘兄才华横溢,一直想跟他见个面,这不,他们一起外出采稿回来,我就……”
“她是你的女朋友?!怎么不早说明白!”潘安未婚妻的气焰有所收敛,转脸对未婚夫道,“——走吧?!”
潘安唯唯诺诺的点点头,与李炳辉和穆兰道别。
“哎哟喂……”穆兰如释重负的呻吟着坐到座位上,“差点把我的魂给吓飞。听说过他未婚妻是超级醋坛子,没想到如此彪悍。”
“那你怎么还不避嫌!还力邀他来!”李炳辉也坐下来。
“谁力邀他了!你打电话时,他就在旁边,我出于客气说了声—块儿去吧,他就应了。”
仍有几位好奇心强旺的食客,时而朝他们张望时而交头接耳,穆兰注意到了,说:“那女人一嗓子,让咱们成人家的下酒谈资了,走吧,别吃了。”
“那就换一家。”
他们刚一起身,便有候在门口伺机而动的食客扑过来占领。服务员们忙得脚不沾地,他们来了半天无人答理,走时也同样无人理会。
在去下一家饭馆的路上,两人又谈到潘安和他的未婚妻。
“年龄、相貌什么的都差距不小啊,他俩怎么搅和到一块去了?”
“他们原先在同一个单位。为了潘安,那女的不惜离婚,孩子也没要。事情闹大后,潘安就调到了林业局。我一直以为那女的跟潘安一样要才有才要貌有貌,没想到……”
“查岗查哨,看来那女的没有安全感,看谁都像第三者。以后别跟潘安走的太近,小心招惹上麻烦。”
“知道。原先没在意,这回算领教了。哎,你的扒瞎工夫也让我开了眼——神态自若,一气呵成。幸亏潘安不是那种多嘴多舌人,要不然被你谎称女朋友,就又说不清道不明了。”
“这叫非常时期非常应对。”
“‘好汉无好妻,赖汉子插花枝’,潘安那么好的一个人怎能就栽到她手里了,真是不幸!”
“这是你的看法,人家未必不幸福。”
“纯粹说风凉话,看他那样子,幸福的了吗!”
“咎由自取,谁让他去趟那浑水来着。”
“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人家有红颜知己同情关心就行了!”
“我怎么听着酸溜溜的,暴发户,你该不是吃醋了吧?!”
“我吃醋不行吗?!”
穆兰拍一下李炳辉的后背,戏谑道:“这么说二炳同志你喜欢上我了!”
“对啊,从小就是。”
“我说的不是这种,是那种!明白否?”
“我说的就是那种!”
“油腔滑调!”穆兰有些尴尬转移话题,“——这回挣发了?”
李炳辉半天没接腔,穆兰说道:“吓的不敢吱声了还!放心吧,不问你借!”
“咹?借多少?”
“想什么呢颠三倒四的,开小差开到爪哇岛去了?”
“没那么远。——刚才问什么来着?”
“这回是不是挣发了?”
“啊,还行。”
“那就找个档次高的饭店痛宰你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