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入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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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船，码头上站列两排，一边为三位身型高挑容貌气质上佳的女子。
第一位着碧色襦裙服，石青披帛搭在肘湾，微微躬身行礼时露出洁白比玉更甚的肌肤，裙缕褶褶如蝶翼飞舞，使得其步履轻快柔美。夭桃秾李之姿美艳方外，却面如冰霜，不苟言笑，叫人生出敬意不敢妄为。
站最末的少女穿缃色宫裙，裙幅收至鞋面，露出一双黄底绣竹的鞋。青丝黑如墨绾双平髻，簪三四朵淡粉桃花簪。双瞳剪水含笑而立，让人见之便觉娇俏可亲平易近人。
站在中间的女子约莫双华妙龄，裙摆分六色深浅错落，晓风拂过有微波粼荡之光在缎面滑过。头上簪的发髻比其他人都来得大气，眼眸含笑却透着股叫人不敢冒犯的锋锐气质。美如冠玉的容颜上画着清淡的妆容，眉间描梅更显冷清雅致。
我心猜这三人是萧白胭、曲云和叶芷青。萧师姐已有日后忆盈楼上那面容素冷行事果断的风格，曲云容貌极佳却显得气势不足，叶芷青仪态大方却有锋芒过盛之态。
我身旁的高绛婷也对三人问候，端的那叫一个柔情绰态。
另一排站着两男一女。
长身玉立的男子剑眉入鬓，轮廓分明，容貌甚伟，气质丰采高雅。我心中思索曲云如今还是半大少女，孙飞亮更是年轻，这男子应是忆盈楼中其他弟子。
转眼一瞧，适才所想之人正在那儿。少年脊背笔直似杨树挺秀。面容生的极美，唇红齿白，挂温文尔雅笑意，目如朗星正灼灼盯着某人。
我仔细观察，这含深情不语的目光正是送到曲云身边的。
最娇小玲珑女孩，约莫十岁，鲜眉亮眼神色冷淡，穿一身精干明亮的武服，汗湿发梢。双剑负于背上，大概是刚练武便赶来不及换身衣服。
副将下船抱拳一握道：“天策府将士特来拜访忆盈楼。”
叶芷青与那名男子相视一眼，随后上前：“师父已久候将军多时，将军且我随。”
男子缓了一步，嘱咐道：“云儿，带诸位将士到客院中稍做休息。”
曲云道是，随后带着诸人离开。
我本欲跟上，但大舅一手揪着衣领把我拉了回来，“将军让你跟着来。”
乖巧点头，口中应了声“哦”。我跟在大舅身后，浑然不知自己被人盯上了。
站在忆盈楼主阁下，我感叹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
这样一栋半建在岸半立在水的流丹飞阁，七十二红木大柱支撑着。飞梁翘角，上顶看不见全貌却也知是碧瓦朱檐。上倚青天万迭云，画栋飞龙雕檐映。
“好看吗？”一道清朗男声在耳畔响起。
我抬头望天浑然不知，还以为是舅舅在和我说话，由衷感叹了句：“好看……”
没有水泥、钢筋，凭借着木头就能搭建如此画栋朱帘的亭台阁楼，外形上精雕细刻，飞檐反宇，这不光是好看，更是古建筑的艺术。
呃！我这才察觉不对，猛地低头，那位不知姓名的男弟子半蹲着身双眸含笑看着我。
“你这丫头当真可爱。”
指尖指着自己，我歪头反问：“大哥哥你叫什么？”
不知羞啊不知羞，明明比人家年长还厚着脸皮喊美男子大哥哥。
内心腹诽着却没有任何害羞的表情，毕竟我是支不要脸衫。
“我叫许孝戎。”他抱起我来，“我见你看得入神，几次差点走岔了路，索性抱着你走。”
我一愣，双手自然环抱住他脖子。
感谢大舅在下扬州的期间每日坚持抱我一会儿，否则我真怕自己会一拳打出去。
许孝戎颠了颠，抱着我走在人群最后，问道：“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支衫。”我声音一低道，“爹爹阿娘都叫我支儿。”
许孝戎见我眼眶发红，倒也没问出‘爹爹阿娘在哪’这样的傻话。想来在忆盈楼见多了孤女流浪儿，知道这些贫苦事迹便不再多问。
我不等他再问，抬头坚强一笑：“舅舅带我来学武功，这样我就可以保护大家了！”
许孝戎故作皱眉道：“那要吃很多苦的。”
“我不怕！”我挥舞着小拳头，信誓旦旦：“我一定会成为江湖第一女侠的！”
许孝戎大笑，“你个小丫头，知道什么是女侠吗？”
我头一转，翘着嘴：“╭(╯^╰)╮哼，我当然知道了。”
挣扎着他怀里跳下来，大拇指指向自己，对他道：“我！支衫！就是女侠！”
行侠仗义的快意女侠不是我本意，我愿做个输出打不死的奶妈。
许孝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吐舌追上舅舅，不再理他。
握着大舅粗粝的大掌，背对着众人，我表情不动心中松一口气。要装个有志勇敢又娇憨乖巧的女孩真是太不容易了。
屹立多年的忆盈楼（这是个水上亭台的名字）此时仍是公孙幽的居住之地，平日里不可随意叨扰，坊中琐碎小事可去心月楼找叶芷青和萧白胭。
我暗想公孙幽退位后，叶芷青住在心月楼里掌管门派大事，守卫森严。萧白胭搬进忆盈楼处理门派事物，门中弟子来来往往，这忆盈楼便也没了那层象征意义。
叶芷青带领副将进了正厅。手持利刃的女弟子们一言不发，眼神森冷。我便不与她们搭话，只是站在二楼栏杆旁，居高而赏忆盈楼风景。
直到许孝戎过来传声，“师父让你进去。”
我亦步亦趋跟在许孝戎身后，大眼提溜略扫过内部装修，走上前乖巧地站在副将身后。
副将推我上前：“就是这丫头了。”
公孙幽含笑坐在雕花楠木椅上，笑意未达心底，心思莫测难以捉摸。
副将好似推销产品，捻着一撇胡子，循循道来：“此女父母兄长皆在天险中罹难，只有亲舅在天策府麾下。我们都统见她敏而好学，伶俐乖巧，想收她为徒。她却执拗女子不得入军，道要拜入忆盈楼门下。都统不求大娘收她为亲传，只望大娘给她个安身立命之所，学些武艺功夫，粗浅腿脚。”
我低着头，这分明是逼着公孙幽收我为徒，否则何必提起天策府都统的名号。我在天策府里待了月余，根本没见过这号人物。副将以都统为挟，难不成忆盈楼和天策府不合？
副将从袖口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叶芷青：“都统还特地书信一封。”
要不要这么演全套？
叶芷青接过后检查火漆密封后，双手递给公孙大娘。
我不敢随意乱瞄而给人留下个坏印象，只是心里吐槽莫不成信封里藏了什么毒药吗？
公孙幽拆开信仔细阅读一番后，对我道，“你上前来。”
你什么你，我有名字的。
我上前一步，恭敬有礼的鞠躬后，低头并不做声。
“你叫支衫？”公孙幽问道。
我回：“是！小女叫支衫，寸木难支的支，歌扇舞衫的衫。”
不是我故意要秀自己词汇量多，而是要让人知道，我并非大字不识的白丁。
公孙幽命令道：“抬起头来。”
我微微抬头，眼神却看着公孙大娘的襟领上的绣花。古代讲究上下尊卑，公孙幽年长，有些江湖地位，是以我不能以目直视。我虽不是古人，好歹看过穿越小说，这点知识还是有的。
又命令我走近前来，摸遍我身上骨头后，转头对副将说：“此女知礼得当，副将和都统对其称赞有加，我便收她在忆盈楼门下。”
公孙大娘对我道：“一年之后你若武学、舞艺、四技、轻功皆略通一二，我便收你为徒。”
“名列忆盈楼七秀十三钗之一。”
霎时间，如寒针扎背的目光向我投来。
我深感自己是被游戏开了金手指的主角，撩着衣摆往地上一跪，坚定道：“徒儿定不负师父所托！”
古有言，男儿膝下有黄金。
我不是男儿，我只知，付出才能收获回报。
以双膝换得公孙幽的亲睐又何尝不可呢。
见公孙幽未有反驳之意，叶芷青上前将我扶起：“日后你我便是同门，我是你大师姐叶芷青。”
“萧白胭。”
“我是排行第三的曲云。”
“我是四师姐高绛婷。”
“六师姐，燕小七。”
“我是二师兄，孙飞亮。”
许孝戎莞尔一笑道，“我是大师兄，许孝戎。”
我对众人回礼，心中高喊卧了个大去，忆盈楼从何冒出来一个大师兄？！还有老五怎么不在。
咬唇痴笑，我兴奋回答他们，“我叫支衫。师兄师姐们喊我支支吧！”
公孙幽道，“日后尔等和睦相处，互往勤学。”
众人神色一敛，温声道：“是，师父！”
公孙幽再嘱咐：“你们都退下吧。绛婷，你带支儿去学艺楼住下，明日起和其他姐妹们同学。”
“是，师父。”高绛婷应下，随后牵着我手离开。
眼角余光瞥到依旧稳坐的副将和公孙幽。想来商量之事关系到两门友好，甚至牵扯到大唐官家。
我心中思虑重重，一路却挂着笑脸，随高绛婷带我认识其他忆盈楼弟子。
“这是新入门的弟子，叫支衫，大家多多照顾她哦。”高绛婷脸上温柔明媚的笑容，令我生不出拒绝打断的念头。
只得跟着她，一路“这位姐姐有礼了。”“姐姐好。”等等哈腰点头，鞠躬带笑，感念大唐礼仪繁琐，和自己的小腰。
我收回船上对高绛婷温柔娴静的评价。
随后高绛婷带我去了仙乐码头，对我介绍：“仙乐码头乃是坊中弟子所用，只能前往灵龟岛码头和内坊码头。若是在坊中往来，马车驴车亦很快捷，再就是前往桃花村的驴车。”
我点头应允，这个码头我熟！日后会有个少女站在这儿发布七秀门派日常。
另有无盐码头是专供来往商人的，他们带来布料、饰品、胭脂水粉、蔬果生菜等等。每月初一初二，来往船只上挂着把扇子，便代表前来忆盈楼赶集，水域上无人敢拦。
我来时所停的叫做忆盈楼码头，是扬州与忆盈楼的专线，每日一往返，迎送远道而来的观赏者，和前来拜师学艺的女孩子。
高绛婷见我言语少了，认为我有些紧张。领我走至一处院子里，“忆盈楼分内外两处。对外皆由我们的师父公孙幽掌管，对内则是公孙二娘管理。内外弟子并不多交流走动，日后你见到内坊弟子要多加小心。”
“规矩不过是每日定时上课，学艺四技、五艺等。”
“弟子们平日穿的弟子服并被子、睡褥等由绣院管，弟子服分四季各三套，方便浆洗，不过得自己动手。”
“好。”我坦然应下，现在是夏天，衣服轻便简单，想来不会太重。等到了冬天，我该有气力做这些活了。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入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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