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帛难书》灵活柔软胖子君

85、第八十三章 舞榭歌台

　　我安稳一阵，默默过着日子，生怕一个不小心惹起了我那五哥的猜忌。
　　我干预了前朝的事，他定是想给我个下马威，说不定还猜测谢尚书与我勾结，觊觎他的皇位。非正当手段上位本就怕名不正言不顺，我这个民间传言神明庇佑的公主，好似是他最大的威胁似的。
　　我心想，当如何才能接着过我平静的小日子啊。
　　躲是躲不过，我从没这样怕过过生辰。
　　九月初八，还是来了。
　　我刻意穿了身月白长衫，鬓边簪了朵小白花，冷不丁看着，与孝服颇为相似。我故意做了副可怜姿态，想着到时候搏一搏同情。
　　这筵席参与者众，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那五哥宠我宠的厉害。
　　我在他下首落了座，刚开始他倒还是一副兄友妹恭的样子，酒宴过了一半，也没有异样，只有我知道，这铡刀今日定会放下。
　　“君和，你也是及笄的人了，也该定亲了。”他忽的开口，整个大殿寂静了起来。大臣面面相觑，眼神交流在大殿之中，各怀鬼胎。
　　“皇兄，父皇过世还不足三年，君和还不想思虑定亲这件事。”我柔柔道。
　　“哦？那朕为何听闻去年你生辰之时，在临风楼上一袭红衣，惹众人围观呢？那时，你不记得在孝期之内了？”他冷嘲热讽，我蓦地抖了抖。
　　“父皇也希望你能有个好归宿，他不会怪罪的。”他目光直直看向我：“况且，不过是定亲，可先定下，等出了孝期，再成婚不迟。”
　　我无法，只能点点头。
　　他朗声一笑，道：“谢卿，我这妹妹素来对你青眼有加，现在……”
　　“我不要他。”我朗声打断他的话，他转头看向我，眼眸深沉，不可捉摸。
　　我坚定对上他的眼睛，朗声道：“他未过门的妻子刚刚过世，现在算半个鳏夫，我不嫁。”
　　场上一片哗然，皇上却眯了眯眼睛，似笑非笑道：“那你想嫁谁啊？”
　　“我……”我转头看着大殿两侧的众人，一张张陌生的脸，或期盼，或若有所思，有些人的意图都写在脸上，他们想要我青眼相加，然后飞黄腾达。
　　目光扫到那张熟悉的，出尘的俊朗面目上，他先是与我对视，目光中闪过一丝失落与黯然，而后瞥开目光举头饮尽那一杯酒。
　　我目光从他身上移开，见大殿角落，那张黝黑明朗的脸上眉头紧皱，拳头捏紧，直直看着我。我闭了闭眼，长舒了口气：“韩野。我要韩野做我的驸马。”
　　皇上默了默，我回头看了看他的表情，他好像有些意外，又感觉在情理之中，莫名笑了笑：“韩校尉，你可愿意？”
　　韩野稳步走上殿前，跪地叩拜道：“得娶君和公主，微臣三生有幸。”
　　“那便定了吧。”皇上转着手上的玉扳指，轻笑道。
　　我走下阶来，跪在韩野身侧，朗声道：“谢皇上恩典。”

　　这一宴过后，我的马车停在宫门外等着老野，他出了宫，也径自走了过来上了我的马车。
　　“对不住，把你也拉下来了。”我看着他诚恳道。
　　“皇上竟然把你也算计了？”他嗓门大，我见状连忙拉了他一下。
　　“说什么呢？”我低声叮嘱。
　　“我听谢老弟说了，皇上怀疑你二人勾结，图谋不轨。”他终是压低了声音。
　　“没办法，咱们这皇上多疑着呢。”我叹了口气。
　　“那你……我……”老野皱眉。
　　“放心，不过是个名分上的，我也想好了，等我过了门，你就将清音接进来，过了个一年两年的咱们和离，你抬她做平妻，之后便没人好说什么了。”我对他解释着。
　　老野长叹了口气，抚了抚我的肩膀：“辛苦你了。”
　　“我有什么可辛苦的？”我苦笑一声：“白得了个相公，也没亏了。”
　　“你可真是……”他无奈一笑。
　　“不过……皇上虽说现下对我有些多疑，但总归是我这人的过往太过传奇了些，不是什么大事。他这两年的作为，也没什么令人指摘的地方，你现在和谢尽咏走得近些，他日后必定前途不可限量，你也定当加官进爵。看事莫要一根筋，在官场上可并非好事。”我听闻他不愿参与官场中的尔虞我诈，所以近来竟与谢尽咏也疏远了起来。我怕他这样耿直的性子会在朝中树敌太多，特意提醒。
　　“我老韩不在乎什么高官厚禄。”他不屑道。
　　“可现下，由不得你不在乎了。”我叹道：“既做了驸马，这两年必定青云直上，你不想加官进爵都难。”
　　“啊？”他惊道。
　　“等你我和离之后便没什么了，辛苦你了。”我依着他的样子也拍拍他的肩膀，他瞪着大眼睛，我竟想到了一个词：憨态可掬。
　　我把他送回了府邸，又自行回去了。

　　现下安稳日子是不可能了，皇上定然觉得我越是安稳就越是可疑，那我就尽情闹他一闹。
　　所以没事我就去找老野，虽然每次去他府上，都看见他和清音浓情蜜意，我在旁边好煞风景，但仍旧得忍下来。
　　清音倒是看着我憋闷，道：“不如我带你去青莺阁玩玩吧。”
　　我想着去那也算是出格了，便同意了。
　　她本来要带我去清倌坊，我觉得不好玩，去了娼妓坊那边，清音无奈，只得陪着我。老野怕别人把她欺负了去，也就跟着。
　　刚在楼中转着，因为身边有清音和老野，所以那些男人也不敢近我的身。我光看着，也觉得挺无聊的。
　　“韩大哥，前面那位好像是我的旧相识。”清音指着前面被纠缠的姑娘：“我得去看看。”
　　“我随你一起去……”老野说完，又看了看我：“公主……”
　　“不用管我，”我摆摆手：“我就站在这等你们。”
　　“好，你自己小心啊。”老野一边拉着清音往前走，一边回头道。
　　我看着他们离开，连忙转身跑开了。
　　我今天一定要玩个爽，拿出我十四岁时的威风来！
　　刚转了个弯，果不其然以我这种容貌就上来个登徒子，他酒气熏天，说道：“美人，跟爷走啊。”
　　我笑了笑：“走吧。”
　　说着他揽着我的肩膀走进了一件雅室。
　　满室生香，我进去先被冲了一下，看着这一屋子香肩半露，衣衫半褪的姑娘，心中一紧。
　　原来我过得还算不错。
　　转过那门口的屏风进了门，眼前还有几个熟识的官员，他们见了我，一个个冷了脸孔，手上忙活的事情也停了。
　　“各位爷，你们看，我出去撒了个尿领回来个极品。”身旁这男子吹嘘道，吓得那几个官一脸恐慌。
　　剩下几位好像没见过我的取笑道：“你小子什么狗屎运？等会跟哥几个一起分享一下啊？”
　　“好嘞。”他用力拉过我坐在旁边。
　　那几个老头子正想走，我忙说道：“都坐啊，开喝！”
　　他们站起了一半的身子又尴尬地坐了回去，我提起酒壶就开始喝，一旁的这个男子喝彩道：“够爽快！”
　　伸手往我身上抓过来，我将酒瓶子塞到他手中，躲开了些。
　　那几个老头半信半疑看着我，我意有所指道：“来这自然是为了找乐子，拘束个什么？”
　　他们这才干笑起来，不再愣着，只是也不敢在说些什么。一时这屋子里只剩下女子们讲的趣事了。

　　“你们猜我请到了谁？”一人又是破门而入，我们都抬头看着。
　　屏风后出现一张少年的脸，我轻笑了下，也不知是什么来头，却没料到下一个从屏风后探出头来的，竟是那个再熟悉不过的人。
　　他本说着：“我坐一会……”
　　却在扫视一圈看到我的时候，眼光一凛。
　　“原来是谢尚书啊！”在座无不起身行礼，而他却敷衍着拱手，一脸严肃看着我。
　　“你……”他看着我，我对他比了个“嘘”的手势。
　　“谢尚书好眼光，这可是我刚刚找来的最好看的姑娘了，您来，您来。”我身边的男子一脸谄媚，让开了座位。
　　谢尽咏看着在座的那几位大臣，他们一脸静默，不敢做什么表情，他又皱眉看了看我，而我对他嫣然一笑。
　　“你这是做什么？”他低声在我耳边说着。
　　“想保全皇室颜面，就装得像一点。”我笑道：“我好久没碰男人了，所以来找找乐子。”
　　他瞪了我一眼，低声问道：“那你刚才和那人……”
　　“你猜。”我挑眉笑了笑。
　　“别糟践自己。”他伸臂揽过我，将我扣在怀中。
　　“怎样，才算不糟践呢？”我靠向他肩膀，这句话，说得倒大声了些。
　　“跟了谢尚书，自然是不糟践了。”周围几人起哄道。
　　我侧头看了看，他还是脸红了。我又靠近了他一些，头发蹭了蹭他的胸口。
　　“那要怎样，才能跟谢尚书？”我又故作娇媚问道。
　　“你待怎样？”谢尽咏听见我说这话，似有不悦，冷言冷语。
　　我轻笑了笑：“自然是颠鸾倒凤，被翻红浪啊……”
　　身边都是起哄之声。
　　“你有点姑娘家的样子！”他扶起我，坐直，教育道。
　　“原来你喜欢有姑娘样子的。”我登时做出了副羞涩神情，睇了他一眼。
　　“这姑娘真是极品啊，叫什么名字？日后爷来还叫你。”那将我带来的人调戏道。
　　“倒酒！”谢尽咏厉声插话，岔开了那人的询问。
　　我暗自笑了笑，为他倒了杯酒。
　　他就着我的手饮尽了这一杯，桌上的众位见谢尚书如此看重我，也自然不好再调笑于我。喝完几杯，他的脸倒红的紧。
　　“尚书，这酒可是好酒，大补呢！”那几位年轻公子一脸暧昧道。
　　“那本官就先带她走了。”谢尽咏拱手，拉着我站起身来。桌上几位都明白是何意，也未加阻拦。
　　“快给尚书要一件上房。”一个男子急忙出门吩咐着，一个小倌过来，引着我们往楼上去了。

　　“你怎么在这？”路上刚巧遇上焦急满面的清音和老野：“我们寻了你好久，生怕你出点什么事。”
　　“我不过是玩一玩。”我轻声笑着，指了指抓着我胳膊的谢尽咏。
　　“韩兄请回吧，我与她有些话要说。”谢尽咏面色不佳，不过老野看见我俩的样子，也只能点点头，拉着清音离开了。
　　我向他们摆了摆手，又被谢尽咏抓到楼上去。还未等那小倌开门，谢尽咏便一脚踢开，将我甩了进去，忙关上门，吓得小倌连头都不敢抬，忙跑开了。
　　我甩了甩手，兀自为自己斟了一杯茶，还没喝到嘴，便被他抢去泼了。
　　“这里的东西你都敢喝？”他冷声道。
　　“你刚才不是喝的很开心吗？”我噘嘴表示不满。
　　“你来这儿干嘛啊？”他眉头紧锁，生气的时候越发器宇轩昂。
　　“玩啊，”我笑着看他脸色越发阴沉，直接道：“你长得真好看。”
　　他忽的愣了愣，刚消下去的脸色又红了起来，深沉看了我一眼，良久，叹了口气在我身旁坐下，扶了扶额。
　　“真是缠人。”他幽幽叹道。
　　“你刚才喝了酒，有感觉吗？”我默默将脸靠近他。
　　他眼神不自然，推开了我。
　　“哎，开个玩笑嘛。”我瘪了瘪嘴，转了话题：“那几个臣子是你的亲信吧？叫他们别说出去，否则皇上又起疑了。”
　　我站起身整了整衣衫：“你也不做我的入幕之宾，没什么趣味，我走了啊。”
　　“我送你。”他站起身来，目色迷蒙。
　　“不必啦，”我将他按在椅子上：“你赶紧睡一觉吧，要不要给你叫个温柔恭顺的姑娘来侍候？”
　　他瞪了我一眼。
　　我转身就走，边走边嘟囔着：“这人还瞧不上我，我还是……”
　　忽的被人从身后一拉，唇间被封住，待看清他的接近，我愣了愣神，被他攻城略地，脑袋不清楚起来。
　　“你还是怎样？”他一边闭着眼睛认真亲吻着我的脸颊，一边道：“去找别人？”
　　“我……”还没等我解释，他的唇又堵了上来，我一时意乱情迷，被他拦腰抱起，扔到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