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误》探云

2、反杀

　　现在她的手摁在地面上，沾满了灰尘泥泞，不远处是破碗尖锐的碎片。

　　只要她把手挪过去划一划，什么饥饿痛苦都不会再存在了 ，一了百了，简单迅速。

　　比挣扎着活下去，要简单一万倍。

　　她闭上眼睛沉思半晌，而后静静地把手伸了过去，用瘦小粗糙的手掌盖住了其中一块碎片。锋利的棱角扎的她鲜血淋漓,泪水不受控制地氤氲了满眼。

　　任鲜血流淌了一会儿之后，狗蛋儿毫不掩饰地哭出了声,一边哭一边坐起身来，用干草裹缠自己的手掌。

　　大多数乞丐都暂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将目光投向了哭泣的狗蛋。

　　狗蛋儿感受得到四周投过来的目光，或麻木或兴奋，如果能形成实质，这些交错的目光可以将她扎成一个筛子。

　　她崩溃地放下裹扎好的手掌，歇斯底里地大哭起来，“我认了！我认了还不行吗！”

　　她从地上爬起来，顶着模糊泪眼，跌跌撞撞地向左前方走去。被老乞丐打断了腿的乞丐坐在那里，看着她一步步地走过去，脸上的嘲讽笑容透出几乎令人窒息的恶意。

　　“臭丫头比我想象的能忍。”他靠在墙上，张开手臂，示意狗蛋儿坐到他的怀里去。“不过有什么屁用，还不是要乖乖地跳到老子嘴里来！”

　　他的话音里满是愉悦，整个人看上去志得意满到极点。狗蛋儿带着满脸的泪，咬着嘴唇坐到了他怀中。

　　血腥，劣质草药，还有一股难以言喻的酸臭味道混杂在一起充斥了鼻腔。

　　乞丐把手伸到她腰上抱紧了她，只觉怀中的身体虽然干瘦，却依旧带着一种比这里大多数人都要柔软滑嫩的触感。被这触感一冲，畅快地大笑出声。

　　“不白瞎了老子等的这么些日子，果然还是由你自己来……”他眯起眼睛，掐住了狗蛋儿的下巴，“……才是最爽的啊。”

　　狗蛋儿绷紧了腰背，觉得被他的手碰过的地方比被老鼠爬过还要恶心。破庙里的乞丐们都将目光聚集在他们这里，那种异样的灼热让狗蛋儿有一种要被烧穿的错觉。

　　她驯顺地低着头，小声哭泣道：“至少……至少别在庙里。”

　　“这可不行！”他哈哈大笑，“光被看看就不愿意了，一会儿还怎么让大家畅快！”

　　狗蛋儿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红着眼冲他大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便是娼……”

　　她话没说完，被兜头打了一个耳光。一丝鲜血从她嘴角流下，她跌坐在地上，捂着脸哭泣。

　　“你以为你是什么？”对方拎起她的衣领，另一只手拍打着她的脸颊，“过了今日，你就是这整座城里最低贱的鸡子，任由我们……”

　　他话没说完，被另一个人打断，“我说行啦，打坏了脸，一会儿坏兴致，之后也卖不上价钱！”

　　断腿的乞丐一噎，兴头上被打断，要是以前他早就骂回去了。只是看了看那双被打断的腿，他到底是停下了动作。

　　若不是承诺不要之后将狗蛋儿卖了的钱，这口头啖汤都轮不到他来喝。

　　狗蛋儿呆呆地看着他们，盯着他们不停张合的嘴部，神情呆滞，似乎已经僵成了一块石头。

　　断腿乞丐哼笑道，“怎么？吓傻啦？”

　　狗蛋儿却不理他，断腿一怒，猛地一把将她拽进怀中，粗暴地扯开了她的衣衫。

　　狗蛋儿先是茫然，后来才显现出惧怕，她没有拍打断腿，反倒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断腿这才察觉到什么，看见她耳朵上有着血迹，喃喃道：“不会吧……这就打的聋了？”

　　他颇为心虚地看了其他乞丐一眼，没有大声地将他发现的事实说出来，聋了的丫头卖出去是要减价的，只希望瞒得一时是一时。

　　只是心里也明白这是瞒不住的，不由兴致大减，更恨起怀中的狗蛋儿，他为她断了一双腿，如今好不容易能爽一把，又因为她不经打，连爽起来心里都得牵挂着事。

　　至此他的动作更为粗暴，狗蛋儿根本连挣扎都不能，微弱地反抗了两下之后，就认命地将手环上了他的脖子。

　　断腿行动不便，但此时狗蛋儿坐在他身上，也没什么妨碍的地方。他低下头去解裤带，急躁地要将身上的人拆吃入腹。

　　然而他在刚刚解开裤带的同时，一片冰冷凉意从他的后颈扎入，那种微凉的触感很快演化成火辣的疼痛，烈烈地在他体内烧灼。

　　于此同时，在下腹和脑海中升腾的另一种火焰迅速熄灭。断腿抬起头，目光望向怀中的女孩。

　　狗蛋儿脸上还带着眼泪，耳侧和嘴角有着鲜血的痕迹。她浑身都在战栗，然而透过满眼的泪水深望进去，她的目光一片平静与冷漠。

　　后颈又是一痛，一片碎瓷被满是血和泥的小手拔出来。狗蛋儿之前曾用干草裹住被划伤的手，如今那些干草露出一块窟窿，碎瓷就是从那里出来的。

　　原本充斥破庙的粗重呼吸声，乍然之间都停了。

　　也许是一息，也许是两息，破庙之中猛然爆发出一阵尖叫声。

　　狗蛋儿偏头看过去，目光平静，却无端生出一股灼灼，“怎么？”

　　她的脸上有着一点溅出的血迹，和脸上的灰尘和在一起，成了粘稠的泥。她漫不经心地用衣袖擦去，露出底下苍白的皮肤。

　　“像你们这样没有一点操守和下限。”她并非在反讽，语调里带着微微困惑，“也会这么轻易就被吓到吗？”

　　她虽然问了，却不像是在意答案的样子。似乎这对她而言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无所谓有没有人回答。

　　断腿死死盯着她，伸出手想要去掐她。狗蛋儿撞进他怀里，比他更快速地挥出手，用碎瓷片在他脖颈正面又补了一下。

　　她的目光迎上断腿满是恨意的眼，两人对视半晌，狗蛋儿忽而笑了。

　　“你很恨我，”她肯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