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成蜜就》路莫遥

38、第三十八章

　　从休息室在到颁奖礼现场只有一条走道，裴亦雪一行人走到电梯口，发现那边已经站了一圈等电梯的人。
　　比起娱乐圈的众明星，不论是一线的还是三十八线的，他们这些小主播都是微不足道的，晚点到会场也没关系，摄像头也不会扫到他们。所以裴亦雪他们很自觉地站在队伍的侧边，打算等前面的人都走完了他们再最后一波下去。

　　等了一两分钟，听见有人在窃窃私语，渐渐地，走道零散的队伍似乎有秩序地分裂开来，让出了一条过道。裴亦雪面朝着前方，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后来有人轻轻拍了拍她叫她再往右边让让，裴亦雪有点莫名地抬起头，才发现是林麓川过来了。
　　她站在人群中怔怔地看着他，一时有些失语。

　　这样的场景有些熟悉，裴亦雪记得当时自己在KPL现场也是这样的感觉，明明林麓川只是很自然地走过来，她却觉得他整个人都在发光，长身玉立的仪态在剪裁完美的西服里，清冷又诱惑，潇洒又庄重，几种相互矛盾的气质在他身上完美融合。
　　她出神地被淹没在了人堆里，随着大流往边上退了退。

　　正好这时电梯来了，这一趟当然要让大明星先上。
　　林麓川面无表情地走过来，快进电梯前，他抬了抬头，无意地往右侧瞥了眼。
　　然后，他脚下忽然停了停，唇角很轻微地挑了一下。

　　……看到她了吗？裴亦雪在空中撞到他的目光，整个人都顿了一下，她下意识地举起手，在身前弧度很小地摆了摆。
　　林麓川没有逗留，他垂下眼睛收回视线，进电梯先下去了。

　　“刚才他在跟你笑？”过了几秒，裴亦雪突然听见她左前方有个女明星低声说了句。
　　“我……怎么知道？”那个女明星旁边的另一个女明星诚惶诚恐地说：“我不认识他啊。”
　　“是在看你，我确定。等会到现场你找机会跟他搭个话吧。”
　　“说什么？”
　　“当着那么多人有什么好说的，你就留个微信号就行了……”
　　裴亦雪在后面听着简直无语，也没忍住，没好气地轻哼了声。
　　前面两个人听见声音，同时扭头回来看她，只不过轻飘飘地扫了两眼，又很不屑地把脸转回去了。

　　后来到了晚会现场，果然如张晓云所说，这种场面大牌云集，他们主播的位置在中间靠后，裴亦雪从旁边的过道里走过去的时候，远远看见林麓川坐在第一排和一个像是什么老板身份的人相谈甚欢，他看起来心情不错，轻轻用舌尖抵了抵后槽牙，眯眼笑起来的样子有些像那些商战小说里的精英大佬。
　　这种恣意的姿态是他在荧幕和摄像头前不会表现出来的样子，裴亦雪觉得她好像又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如果不是周围的人都在看着，她真想拿手机拍一下这个画面。

　　看过颁奖典礼的都知道，越重量的奖，越到最后颁。
　　所以裴亦雪他们要领的“年度十佳主播”奖在典礼开始后的三分之一时间左右就揭晓了。

　　舞台背景大屏幕上轮番闪过每个十佳主播的平台和名字，在旁白念到压轴的“星辰TV 敬亭绿雪”的时候，场下后方观众席上还是有一些不小的动静的。
　　裴亦雪听到尖叫呼喊声，站起来回过头，她没想到这种大腕汇集的场合她居然也有好多粉丝来了，拉着几个“绿雪请继续天秀”“雪花陪你勇闯天涯”的横幅，她便远远笑着跟粉丝们挥了挥手。
　　摄影机镜头及时跟上，大屏幕上一时显示出敬亭绿雪的脸部特写。

　　腾讯视频的APP上，颁奖典礼直播间里的弹幕一时间炸了。
　　“卧槽，这是哪个明星？？？三分钟内我要她演过的所有片名！”
　　“这锁骨也太美了吧？！刚才那种角度，换个人只能注意到鼻孔！”
　　“嘻嘻，谢谢大家，不是演员哦~~~星辰TV最甜的主播敬亭绿雪小姐姐请了解一下~~~”
　　“啊啊啊啊是什么主播？美妆主播吗，本秃头猪猪女孩现在就去关注！！！”
　　“前面的，是王者荣耀游戏主播，而且是明明可以靠脸却非要靠技术的那种，虽然八百年才开一次摄像头，也请大家来关注哦（本粉丝太南了）……”
　　“打广告啦~~~~下载星辰TV就看暴力仙女在线锤人~~~~”

　　坐在第一排的林麓川看着眼前敬亭绿雪的巨幕，眼睛一时也有些移不开，出神间，听见身旁的朱总说：“哦，这是个游戏主播啊，长得蛮漂亮的。”听见骚动，又回头望了望，“好像还挺火的啊？”
　　林麓川闻言，侧过头静了几秒，忽然笑了下：“嗯，好像是。朱总，我们马上要开的那个剧，要不要找她客串下，到时也方便在电竞圈做宣传。”
　　朱总一听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点点头：“可以可以，我让下面直播平台的人去联系下，客串个什么比赛的主持人挺不错的。”
　　林麓川又笑了下：“我认识她，我可以跟她说一下。”
　　朱总一挑眉，笑眯眯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长：“你认识？”
　　林麓川很自然大方地点点头：“还不是拜您所赐，上回去当那什么比赛的娱乐嘉宾，她是主持人。”故意皱着眉想了想，“当时我助理跟她对流程，应该留了她的联系方式。”
　　朱总释然地“哦”了一声，“那行，你先提一下，你这样的大明星邀请她，我看她应该不好意思拒绝。”
　　林麓川挑了挑唇，没再说什么，转过目光，台上已经站了一排领奖的人。他眯着眼看着站在最中间那个光彩照人的女孩子，她今天穿的是一条裸色的蕾丝长纱裙，上身是抹胸的款式，蕾丝把她身前的线条勾勒得很好，黑亮的长发披下来覆在肩上，衬得她露在外面的手臂和锁骨白得快透明了，她脖子上带了一圈铂金镶钻的首饰，在灯照下不时有隐约的流光。
　　林麓川用手抵着脸，指尖在自己唇边点了点，又轻轻咽了一下。注意到摄影机扫过来，他又很快收回视线，对着镜头淡笑着点了点头。

　　台上，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的裴亦雪和其他主播一起上台领了奖，说了些套话感谢词，然后就下台了，整个就走一个过场。
　　下来后又过了一会，旁边有个主播却突然告诉她：“绿雪你上微博热搜了。”

　　“？”
　　裴亦雪一脸懵逼，她拿出手机来瞄了两眼，微博热搜榜上第六位显示了个“敬亭绿雪年度盛典”的新热搜话题，点进去看了看，里面全是夸她长得好看的。还有很多网友都贴了直播截图，看着看着就连裴亦雪自己也觉得，今天她这个造型的确还蛮好看的。
　　不知道她男神有没有看到啊……刚才上台她还是有点小紧张，都没注意到林麓川是不是还在台下。不过这个想法很快被她抛诸脑后，因为她看到首页里有粉丝发的林麓川的一个动态截图，他笑得温柔又淡然，她心满意足地刷了好几遍。

　　颁奖典礼其实是很无聊的，所以很多人在领了自己的奖后，就提前离场了。
　　典礼进行到下半场，裴亦雪旁边有几位主播因为订的是晚班的飞机，也先走了，又过了一会，剩下的几个男主播相约着去外面抽根烟，那半排就只剩下裴亦雪一个人。
　　还有多久才轮到林麓川领奖啊，该不会要一直等到最后吧……裴亦雪想着，抱了抱自己两边光溜溜的手臂，他们这些主播们坐的位置比较靠角落，暖气似乎不是很足，她渐渐觉得有些冷了。
　　她无聊得只好一边发抖一边刷微博，保存了好多林麓川的站姐们拍的他刚才走红毯的照片，就在这时，头顶上突然有人低声问：“这儿有人吗，能不能坐一下？”
　　裴亦雪一下抬起了头。
　　林麓川弯腰站在她旁边靠走道的位置上，垂着眼睛，含着一点笑意看着她。
　　裴亦雪扭头看了看身后四周，然后有些呆愣地摇了摇头：“哦，没有……”
　　林麓川从善如流地在她旁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他坐下后，瞥了一眼她手里的手机，屏幕上是一张他的照片，于是再抬起眼睛的时候，他的笑容里便有几分调侃了。
　　裴亦雪赶紧手忙脚乱地摁掉屏幕把手机藏了起来。

　　“麓川老师，你怎么过来了啊……”她做贼似的，也不敢看他，声音也小得像蚊子叫，像是怕别人听到。
　　林麓川回答得很光明正大：“洗手间人多，我在这稍微等一下。”
　　“哦……”裴亦雪点点头表示理解，她座位头顶上就有个洗手间的标识，是离洗手间比较近的。
　　然后她就正襟危坐地目视前方不说话了，也不知是为了避嫌还是什么。林麓川微微侧过头，用余光细细地打量了她一下，方才在舞台上毕竟离得太远，终究比不上这么近的距离来得惊艳。

　　似乎觉察到他在看她，裴亦雪也偏过头来，她今天前面的头发简单编了几股细细的辫子，只在两边额角处留了两缕发丝垂下来，静静地搭在唇角边。
　　林麓川突然回忆起，当年他拍偶像剧时和女主角拍吻戏，那个场景需要他抬起手，把女主角垂在脸侧的发丝绕到她耳后，然后再托起她的下巴吻她。
　　当时他是第一次拍吻戏，现场工作人员又多，他怎么都觉得别扭，NG了三四条才过。
　　如果当时的女主角是眼前这个样子的，他应该会很容易入戏吧？

　　裴亦雪看他似乎有些出神，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犹豫了一下才问：“麓川老师，什么时候才到你啊？”
　　“……要到最后了。”林麓川回过神，他答完后突然顿了顿，发觉她好像在发抖，视线往下移了移，看见她小臂上起了层细细的鸡皮疙瘩。
　　他轻轻地蹙了蹙眉：“你很冷么？”
　　裴亦雪说：“嗯，有一点，可能这里暖气不太够……”
　　“你不是都领完奖了吗，可以先回去了。”
　　“……”裴亦雪迟疑了一下，说：“没事，等看你领完奖我再走，也还好啦，不是很冷。”
　　林麓川看着她张了张口，却没说出什么，过了几秒，他低头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

　　“我先过去了。”放下手机，林麓川低声和她说了句，然后便站起身。
　　“哦好……”裴亦雪有些猝不及防，她看他径直往前面座位走了，又连忙小声叫住他，“哎哎哎，麓川老师，洗手间在这边！”
　　“……”林麓川只好又调头，去了一趟洗手间。

　　过了大概五分钟，裴亦雪低头缩着玩手机，她旁边又有人猫着腰过来了。
　　“不好意思，请问是绿雪小姐吗……”
　　裴亦雪扭过头，看见叫她的人是林麓川的助理小纯。
　　她一脸迷茫地点点头，对方把一个折叠的格子披肩和裹着的一个暖手宝递给她，“我老板让我给你这个。”小纯把东西塞她手里，又悄声做了个口型，“那我走啦~”
　　然后又猫着腰离开了。

　　裴亦雪低头摸着那个明显是男款的黑灰色羊绒披肩，心里有一点窃喜和甜蜜。
　　她把披肩打开裹在身上，顿时不觉得冷了。她想了想，又打开手机，给林麓川发了条信息——
　　“麓川老师，谢谢你的披肩和暖宝，一点都不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