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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三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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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丁隐落下山崖,陵越急吼一声,化作一道剑光掠出峭壁,直追而下,眼中盯紧了那道下坠的身影。赶在半空中接住了丁隐,人已昏迷,紧搂住御剑落到崖底,揽其坐下,陵越才发现自己的心跳快得有如擂鼓。
连唤数声未有回应,陵越将手虚按在丁隐胸前尝试输入真气,却惊觉丁隐体内真气异动,赤魂石似乎出现了反噬,灌注的真气非但无法疏导赤魂石之力,反而使其越发激荡。
丁隐眉心紧蹙,面上显现血纹,蓦然呛出一口血,醒了过来。
“丁隐!”陵越满脸的关切。
丁隐睁开眼,就发现自己被陵越紧紧搂在怀里,心底一阵满足,连身上的疼痛都好像减轻了许多。暗暗想着,如果每次受伤都能有这种待遇,倒不妨多受几次。
陵越可没丁隐这种闲情,焦急地问:“你感觉怎样?赤魂石是不是开始反噬了?”
丁隐有些无力地点了点头:“没想到大师兄这一掌这么厉害。”
“他被幽瞑剑灵附身,那一掌带着极强的煞气和魔性,所以才会对赤魂石带来如此大的影响。”
丁隐将身体的重量全都放在陵越身上,强忍着体内赤魂石反噬的痛苦:“我怕是抵挡不住了,或许这就是我逃不过的命运。”
陵越蹙着眉:“说什么傻话,你忘了血饮刀吗?我这就叫红玉姐过来。”说着便要传信给红玉,却被丁隐握住了手腕。
“不要,”丁隐抓着陵越的手腕不放,“先别传信。”
陵越不解地看他。
“就这样……别动。”丁隐不知该怎么说,总不能说自己想在陵越怀里多靠一会儿,不希望别人来打扰。
陵越默然片刻,竟也没有追问,温声道:“那你先休息一下,等下红玉姐一定会来找咱们。”
丁隐“嗯”了声,阖上眼不再言语,很是疲累的样子。
揽着丁隐的手臂不觉紧了紧,陵越胸口隐隐揪痛。看到丁隐唇边的血迹,想要抬手,却兀自被攥着,扭头去瞧仍闭着眼,面上毫无反应,不知是睡了还是又陷入了昏迷。
使巧劲儿挣脱出来,用手指仔细抹去丁隐嘴角的血,指端触在脸上,停住,一阵静默。良久回过神,蜷起手指,收了回来。
崖底偏僻,林间静谧,微风流过树梢,依稀带来一声轻叹。
“红玉姐。”陵越唤了声,没有动。
红玉走出来,望着陵越,眼底有些说不清的神色。“幽瞑剑灵已被彻底打散,不能再作恶了。丹辰子也伤得不轻,为免魔宗趁虚而入,我让他们先回蜀山去了。”
陵越点点头,看向丁隐:“赤魂石反噬,丁隐已经压制不住,只能试试血饮刀了。”
红玉也已看出丁隐情况有异,摊开手掌,一把通体血红的长刀便出现在了掌中。刀身上嵌着一颗晶莹通透的血色灵珠,赤光闪动,正是当初被马元龙用以修炼邪功的赤星百炼。
血饮刀对赤魂石生出感应,自动飞到丁隐身前,悬于半空,泛出红光,将作乱的赤魂石之力导出净化,再重新注入。一番光影流转之后,一缕红光逸入丁隐右手,手背上浮现出一个赤红色的刀形徽记,随即又渐渐隐去。
血饮刀敛去光华落在丁隐身边,跟着丁隐便缓缓掀起了眼帘。
陵越伸手搭上丁隐腕脉,赤魂石已经安静下来,体内真气运转顺畅,虽有些虚弱却无大碍,不禁松了口气。
“你又救了我一次。”丁隐看着陵越,弯起唇。
红玉在一旁佯作不满:“你眼里就只有陵越啊,我可还站在这儿呢。”
丁隐确是才看到红玉,微微尴尬,忙陪着笑脸:“红玉姐,当然也要多谢你,你帮了我们这么多次……”
“诶,”红玉抬手阻住丁隐的话,“我可不是帮你们,你也用不着谢我。”
丁隐这下没了词儿,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陵越微微苦笑,对红玉道:“他才刚捡回条命,你就别逗他了。”
红玉这才作罢,话头转向陵越:“你倒会护着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蜀山大师兄。瞧你这护短的样子,简直就像当年对屠苏……”话说得太顺,出了口便有些后悔。
听到“屠苏”两字,丁隐心里便是一堵。
倒是陵越没怎么介怀的样子,反而淡笑着:“若是屠苏回来,他们两个一定会很谈得来。”
见陵越如此反应,红玉的神色放松下来,打趣道:“谈如何压制身体里的东西、交流入魔经验吗?”
陵越莞尔。
“好啦,”红玉不再说笑,“咱们还是快点下山找个落脚的地方,怎么说他也是重伤初愈,需要好好休息。”
陵越赞同,伸手拾起血饮刀,搀扶着丁隐站起来。
丁隐这时才注意到血饮刀:“这就是血饮刀?”
陵越还未答话,红玉已调侃道:“我就说吧,你眼里就只看到陵越。”
丁隐和陵越均是一窘,没了话。
山下小镇虽然已无人烟,但房舍物品仍在。三人寻到镇上的客栈,客房都是现成的,只是烧水做饭便只能自己来了。
丁隐不肯独自休息,坚持进厨房帮忙。新鲜的菜是没有,但柴米油盐俱全,坛子里还有各种腌菜。将米拣洗干净,煮了锅白粥,再盛上几碟小菜,简简单单便是一顿足可果腹的晚餐。
“要是猴儿在就好了。”红玉忽然感叹。“他那烤肉的手艺还真让人有些怀念。”
陵越一笑,笑容里尽是温暖。
丁隐一脸茫然:“猴儿?”
陵越笑道:“就是我弟弟兰生。”
丁隐很是好奇“猴儿”这个称呼,但由此称呼倒可看出他们之间亲如一家的感情。
“我也很久没见他了。”陵越也不禁想念起方兰生,对丁隐道:“若是将来有机会,我一定介绍你们认识。”
若是将来有机会……
纵然只是随口一言,也让丁隐有了憧憬。相信总会有机会再见陵越,或许还能认识一下那个传说中的方兰生。陵越的弟弟,不知会是什么模样,想必也是这般稳重的吧。
用过晚饭,三人便早早洗漱休息。
分别在即,丁隐很想与陵越同住,但客栈里房间众多,实在找不出适合的理由。正在烦恼,陵越推门进来,手上拿着一叠布料似的东西。
“这个剑袋上设了符咒禁制,用来装血饮刀可以起到隔绝之作用,不容易让人察觉。”陵越边抖开剑袋将血饮刀装进去,边解释说明。扎紧袋口放好,叮嘱着:“早点休息,明天我们送你回蜀山。”
丁隐眼睛一亮:“你送我回去?”
“其实应该让你多休息两天,但这里只怕还会有魔宗出没,不宜久留。尽早送你返回蜀山,也好安心休养。”
“那……天墉城的教务呢?不是说不能再耽搁?”丁隐可记得之前不久陵越还急着要回去。
陵越神色如常:“无妨,也不差这一两天,反正顺路。”
这话听着耳熟。分明有人曾经一口回绝,如今倒照搬出来,丁隐暗暗偷笑。
陵越道了句“你休息吧”就要出去,丁隐脱口唤道:“陵越。”
陵越回首看他,丁隐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挽留。
陵越瞅着丁隐欲言又止的样子,略略思索,微垂了眸,转身关上房门,又走了回来。“你身体还很虚弱,若是魔宗半夜潜进来恐怕难以抵挡,还是我留下来陪你吧。”
丁隐简直要跳起来,强自镇定地回了句:“好啊。”眼底唇边的欣喜却是掩也掩不住。
陵越只作未见,催着丁隐躺下,自己也解了外衣,熄了灯,在床的外侧卧了。